正如易言成當初對馮寒說的,青嵐閣止步於八強。青語蘭即便靠着馮寒進入了八強賽,也出人意料的接了凌道桓七十二劍才敗下陣來,這也是陳廖所說的給了馮寒面子。
袁歌聽到了宣判之聲,雖然現在頡爵龍琰並未有什麼出奇的劍招,可是袁歌根本無法進入他三尺之內,醫道四絕中“切”字訣,乃是醫者唯一擁有的鬥法技巧,他根本無法像對付方煞那樣切斷他奇經八脈,亂他五臟六腑。
之後,他後退幾步,說道:“在下自愧不如,認輸!”
“什麼!大師兄千萬不要啊。”沈如鏡在演武場旁聽到認輸,表現得比袁歌本人還着急。當他還要親自上去阻止袁歌這個決定時,謫星宗宗主星練珀用手把他按了下去。
問仙大會是南域修士唯一一次爭名的機會,多少宗主爲了排名之事破口大罵,千宗弟子明着一套,背面還是一套,醜態畢露。
頡爵龍琰收了劍,散了劍氣。他帶着疑慮打量袁歌,眼神雖然古怪,但他沒有阻止袁歌,待袁歌從容走下擂臺,頡爵龍琰的聲音纔對他說道:“今天既然你自己主動認輸,他朝你我若相見爲敵,我留你一命。”
不去想最後莫名其妙的話。袁歌便成爲唯一一個在問仙大會第二輪戰中主動認輸的人。
他一身純白布衣,謫星宗的靈劍都沒有祭出,即便出手勝負也是可知之數。沒有做過多的糾纏,沒有什麼陰謀詭計,技不如人便坦然認輸。
他的胸懷不禁讓不少領隊都感到自慚形穢。
“南臺,頡爵龍琰勝。”
這時,易言成也走近了南臺,遠遠便對袁歌拱手道:“大冶天地一烘爐,問仙乾坤半迷津。易摘天上參商星,難得宦海行舟人。”
“言成妹夫,你終於肯過來了。”袁歌笑着回禮。
兩人相行相近,易言成看着袁歌,又向後與頡爵龍琰對上了眼。兩眼相交不過一瞬,便再無交集,他繼續向袁歌說道:“這問仙大會就是名利海,大舅哥則能浮於宦海之上,沒被這水濺溼了本心,難得,難得。”
環顧四周千面,低頭回想起第一輪的種種。袁歌負手笑道:“好一個名利海,行舟人之名,我就收下了。”
不遠處,凌道桓帶着馮寒、老穆一起走過來,易言成見到便說道:“來、來、來!今天陳廖也輸的夠嗆,叫上二舅哥,咱們今晚吃頓好的。”
“慢,言少。先說清楚,啥子人請客?”老穆搭腔道。
“廢話,你有錢請客麼?”易言成苦笑着攬着幾個人直接去山腰喝酒。
山道之間,景塵六個男人和謫星宗三個弟子一起踱步而行。回首問仙巔,袁歌忽然一笑,而後搖了搖頭。
這一笑,易言成看見後便輕聲問道:“大舅哥在笑什麼?”
“明日四強,明曜、遙桐、頡爵龍琰以及道桓兄,龍爭虎鬥,定是精彩。”袁歌說道。
聽着袁歌這麼說,易言成表情非常有趣,笑着問道:“許鎮寒與遙桐相鬥,結果尚未出來,你怎麼敢肯定贏的會是遙桐。”
問仙巔風雲際會,但是結果如何明眼人一眼便了然於胸,袁歌不說心知肚明,但也能猜出一二。他向着周圍二名師弟看去,看見他們並未在意這裡,才說道:“許鎮寒劍法不差,但是感覺少了一些東西,雖然還不知道是什麼,但是如果彌補這一點,他日應該可登劍仙之列。而正是缺少了這一點,他終將被太一玄宗的遙桐所用知心術束縛。”
“不愧是學通了《聞覺無隱》。可是也有的一拼。”易言成說道。
袁歌不語,面色古怪,壓低聲音對易言成說道:“我認爲他或許連神通都不用就輸了。”
“怎麼會這麼說?”易言成笑了,笑得很邪。
袁歌也笑了,也笑得很邪。沈如鏡不小心看到了兩人的笑靨。這個笑容着實嚇到了沈如鏡,急忙後退三尺。
且看山間景色,袁歌的笑容轉淡,恢復往日從容,正正經經道:“五妹夫心裡果然很清楚。”
“對許鎮寒來說,即便他打敗了遙桐,下一局若是對上明曜,當是認輸。對上另外兩個,都是要全力相搏,蒼古劍宮招式都將被曝露給四強知道,這對同樣是蒼古劍宮出來的明曜來說可不是件好事。這樣的話,還不如不斷試探遙桐,既能藏住蒼古劍宮的劍法,還能讓太一玄宗的道術被展現。”易言成分析得頭頭是道,明日戰局他也是非常的期待。
直至山腰,問仙巔宣判聲響起。
“西臺,遙桐勝。”
四強角逐,明天便能知道哪兩位能進入決賽。易言成其實並不關心這個,對於景塵宗來說凌道桓走到這個地步已經足夠了。明天,他的對手是頡爵龍琰,不知怎麼的,就現在來看這是唯一值得高興的事。
憑空冒出來的頡爵龍琰,神龍見首不見尾,是意料之外。問仙大會一切照着自己的推想在進行,但是他就是感覺不自在,問仙大會的緊張心情,完全都沒有得到抒發。
或許是景塵參賽的修士沒有把兩年來的修煉給施展開來。
也或許一切都太順利、太平淡了,反而覺得有些虛幻。
咚、咚……
“進來。”易言成聽見有人敲門。
綾羅半掩,妃翎霞衣的蔚藍色映照之上是如瀑布般的長髮,明眸玲瓏的眼睛像是將星雲移到裡面,溫婉的嬌顏正呶着嘴,向裡面張望。
付雪倩看到易言成一個人坐在書桌前發呆,乾脆地走到他的面前對他說道:“凌大哥明天的對手是頡爵龍琰,蒼古劍宮的明曜對手就是遙桐了。”
“是啊。”
“幫我看看我有沒有中什麼蠱術或者道術。”付雪倩突然說道。
轉過來,擡頭看着付雪倩有些美人憂愁的樣子,他從腰間取出那個黑麪具,對付雪倩說:“你不是一直懷疑我來景塵宗的目的麼?”
“你好煩。”付雪倩冷哼迴應,“就說幫不幫吧。”
易言成沒多話,他把黑麪具向上擡,說道:“把手放上來吧。”
玉脂凝成的手輕輕放在這個詭異的黑麪具上,易言成看着黑色面具一會兒,一股透心的寒冷從面具中傳出。
自手到身體的每一寸,好像都起了雞皮疙瘩。付雪倩感覺現在好像有一萬隻螞蟻從她身上爬過一樣,下意識用另一隻手搭在那隻手的肩膀上摩擦。
冷流消失,易言成道:“你沒事。”
“你確定?”付雪倩反問。
易言成拉長了音,回答道:“確定。”說完,將黑色面具再次扣在腰間,把頭轉過去,繼續欣賞外面的夜色。
得到答案的付雪倩並沒有馬上離開,她一直站在那裡。看着易言成背影,良久之後,她才說道:“你是不是很討厭淳心雅?”
他沒有動,聲音卻傳過來說:“沒有,只是我比較習慣當初的付雪倩。”
“我知道我好像變了些,但是你難道就沒有不對的地方?當我和她合爲一體時,再看到你的時候,想起從剛剛認識你到現在,我才發現你真的有很多事情無法解釋。”
擡頭是一輪明月,手邊是一杯茶。身後是一個名爲自己妻子的女人。易言成有種好像自己老了好幾百歲的感覺,他笑着:“我知道。不只是你,很多很多的人都覺得奇怪,他們也不會來問我,因爲我沒法回答他們。”
“算了。最近我夜觀星象,南域千宗之上的大星辰沒有動作,可是他們的輔星中有幾顆躁動不安。一顆外來的天狼星南北縱橫,位於這片星域的最中心。”付雪倩把她這幾天看到的星相說給易言成聽,想聽聽他的想法。
“僅僅只是躁動不安?”易言成聽得出這是更上一層的星海才能夠看到的星相,可是如今問仙大會已經進入了尾聲,其中的氣運僅僅是躁動不安,這意味着後面將會出現更大的氣運衝擊。於是,易言成不禁說道:“有大事要發生了。”
“也許吧,我先走了。”付雪倩轉身離開。
沒隔多久,易言成便感覺到付雪倩正在想蒼古劍宮所在的長壽客棧飛去。
仔細回想最近發生的事,易言成非常擔心景塵這邊。之後,他去找了凌道桓幫忙向景塵宗那邊傳了一道神念。爲了避免其他人擔心,易言成刻意追加了非常多的禁制,便是希望這道神念能夠瞞過所有人的感應。
翌日,問仙巔上只剩下一個太極擂臺。四強之戰不是兩兩同時進行,而是分了先後。
第一戰:明曜對戰遙桐
四強戰,太一玄宗對戰蒼古劍宮的決戰,誰輸了,就代表他們所在的宗門也止步於此。
易言成坐在下面,也是抱着看客的心情來看待這一場鬥法。從第一場考覈開始,他都能提前猜到結果,唯獨只有這一場,他不知道究竟孰強孰弱。
依舊是蒼古劍宮的那套紫衣,明曜現在可謂是萬衆矚目,數千人都在看着他和遙桐的鬥法,他立即看向景塵宗,向着付雪倩揮了揮手,大喊:“雪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