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墨宵宗四弟子和文書長老被殺,兇手未知。墨宵宗宗主餘墨非前來南域修仙聯盟立案。
將這份卷軸收起,這兩三個月來他的桌子上已經被卷軸攤滿了。自問仙大會以後,這類事件頻頻發生,大大小小數百宗門似乎都出現一定程度的人員傷亡。
只是像墨宵宗這樣長老和五大弟子身死的案例實在非常棘手。
餘墨非的修爲不弱,白窮自問與他單挑也未必是他對手。能夠在這種人的眼皮子底下動手殺了兩名宗門重要人士的人又會是什麼修爲呢?
連屍體都沒有見過的白窮不好下定論,因爲這些詭異的暗殺事件已經讓他變得十分焦躁。
身爲南域修仙聯盟四名坐鎮長老之一的他處理過南域大小事件不知凡幾。過去的經驗告訴他,這件事應該和景塵宗有關。
兩個月前,這個宗門遭到以他們爲首的各個宗門聯手攻擊。沒有二代修士鎮守的景塵宗沒有退縮,反而在二代林立的大戰中保護了景塵,但是爲此他們也付出了很多代價。
他們有理由找各大宗門報仇。
但是白窮卻不這麼想。
僅僅兩個月,景塵就恢復了往日生機,甚至比李景空在位時更加繁盛。景塵此時休養生息,若是想報仇也不必急在一時。得到五大宗門名頭的景塵,在未來數百年內的發展絕對是景塵歷史中的空前絕後,不必要現在冒險。
凌道桓、陳廖、馮寒、付雪倩。這四個人在那次大戰中名聲已然勝過天幕上的排名。凌道桓與陳廖也變成了同一輩中令人仰望的存在,特別是陳廖。
他們在三代中,即便是以一當百也算不得誇張。能讓這四個人爲其賣命的易言成又是怎麼樣的人,會白癡到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再次挑釁千宗?
事情出了後,他就和付雪倩離婚,絕對不是巧合。
合上卷軸,白窮閉目冥想一會兒。片刻,他御劍離開擎天。
如今景塵召回了四名在外遊歷的二代修士以及剩下的一名五大弟子——佟黃岸,景塵的人員也算配置齊全。只不過,易君湖的住客們除了老穆和阿黑,其他四個人都不知去向。
夜幕降臨,走在竹林的小路上,易言成叩開了青嵐閣的後門。他孤身一人走進青嵐閣,身後揹着他的劍匣。劍匣有些大,在門邊上還是會有些磕磕碰碰。
青嵐閣很幽靜,後山門這邊無人前來把手,甚至連陣法都減少了許多。易言成對陣法排布還算敏感,當他感覺到青嵐閣的陣法減少時,心裡暗道不好。
“來者何人?”果不其然,林間颳起疾風,呼嘯聲不絕於耳,銀鈴般的女聲自天上而來,驅使羣風相送,又似隨風而去,若即若離,忽遠忽近。女子聲音清脆入耳,神聖不可侵犯,餘音繞樑之間,帶人入如癡如醉的境地。
但凡男子無不爲此動人的聲音而折腰,只是易言成知道此時要有不慎就是人頭落地。他立刻解下劍匣,豎立在地上,然後取下腰間黑麪具戴在臉上。
樹欲靜而風不止,一柄無形的浮雪天鸞劍和一位無聲的美人悄然而至,頃刻間就能取下易言成的首級。
他將手按在劍匣之上,匣中之物似乎極具靈性,強大的劍威守候在易言成身邊。待易言成心念一至,一股厚實的道壓從中放出,直接將這片竹林鎮壓。
美人的澹牙劍在道壓中現形,美人動人的輪廓也從黑夜中浮現。她的劍與易言成的眉心只差毫釐,卻無法動彈,掙扎後露出了謹慎和畏懼的神情。
“別怕,靜嵐。是我,言成。”爲了安撫女子,易言成取下黑色面具系回腰上,用月光來讓對方認清楚自己的相貌。
闊別兩年,再次見到時對方已然是五大宗門的領隊長老,碧靜嵐怎麼會認不出他。易言成的劍壓消失,她的身心都放鬆下來,問道:“言成爲何來此?”
“此地不宜多說,先帶我去找凝香奶奶。”易言成上前對碧靜嵐說道。
兩人來到碧凝香居住的竹屋前,那裡的燈火剛剛點燃,炊煙裊裊,陣陣飯香傳到門外來。碧凝香慢慢地端出剛剛煮好的飯菜,然後整齊地擺好三副碗筷。
“是言兒來了吧。快進來,你還沒吃飯吧。”
門外兩人啞然失笑,順着聲音走進了竹屋。
碧凝香看到碧靜嵐和易言成同時走過來,笑得樂呵呵,爲他們乘好飯後,就招呼他們過來,她說道:“山路上傳來的腳步聲就猜想,是不是言兒你來了,想不到真讓我這個老婆子猜對了。”
“奶奶,既然你知道是言成,爲什麼還讓我去預防後門,知不知道我差點就傷了言成。”碧靜嵐苦笑道。
“你啊,還遠遠不夠。讓你看看境界上的差別,別總是和那個傅龍音待在一塊。來,言兒吃這個。”說着,碧凝香夾起一塊天香絲蘿卷給易言成。
劍匣被早早地放在一旁,易言成不客氣地端着飯碗接過去,細細咀嚼完嘴裡的食物,他才閒聊道:“怪我沒事先通知你們,是言成的錯。”
碧凝香聽後,對易言成笑道:“青嵐閣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但是這屋子所在的後山,你想來就來,想走便走,任你做主。”
“這。”碧靜嵐面色無恙,心裡一個咯噔,頗爲吃驚地看着碧凝香,然後又馬上低頭吃飯了。
碧凝香想表示歡喜之意是其一,但這句話並不是像表面這麼簡單。易言成放下碗筷,一聲低嘆,他笑道:“凝香奶奶不愧是爺爺的好朋友。他生前最不希望的就是被拘束,想不到您還記得。”
“生命誠可貴,人情價更高。若爲自由故,兩者皆可拋。這二十個字說得就是你爺爺這種人,別說這輩子,就是輪迴生生世世都變不了。”碧凝香會想起往事,不禁浮現出笑意。
“是啊。”這一聲之後,換來的就是碗筷的聲音。
一炷香時間過去,碧靜嵐吃完飯乖乖回到玉雅居的第五號別院,不做逗留。踏着夜色,走在小徑上回眸看去,碧凝香獨立於竹林之上,踩着竹葉獨自一人負手俯瞰整個青嵐山。
不消片刻,另一個身影也凌厲地踩了上去。
不似碧凝香深厚地修爲可以僅僅憑藉竹葉的託力輕易站在竹林上。易言成的身影左搖右擺,幅度漸小,才穩定住身形。
碧靜嵐看得出,易言成並沒用道力,自問無法做到這般化腐朽爲神奇,暗道一聲:“境界上的差距。”
說完,便獨自離開。
站在竹葉上的碧凝香的確在等易言成,她甚至能夠猜到易言成爲什麼而來,只是她不說話,因爲她想知道現在的易言成究竟離易玄的目標還有多遠。
這時,易言成開口了。“凝香奶奶,您是否知道我會來?”
“你的身上有你爺爺施加的氣運,普天之下已經沒人可以斷論你的行動。我這個老婆子不知道你要來,只是你既然這時候來了,我想必然是爲了那個害死景塵四位長老的人來的。”碧凝香說得很從容,也很篤定。
只是,易言成一時間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沮喪。因爲碧凝香對那個幕後黑手的稱呼太遠,遠到遙不可及,或許正是這樣,他才能順利見到碧凝香,而不是像去天機谷那般。
易言成聯繫起不久前的景塵大劫,他問道:“景叔身爲爺爺的四弟子,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一向對青嵐閣和天機谷兩宗畢恭畢敬。景塵有難之時,青嵐閣中是否有人刻意阻止奶奶前來救援?”說到這裡,易言成頓了一下,覺得自己說得並不好聽,就急忙補充道:“並非冒犯,我只是猜想會不會是那人所爲……”
“你的意思,我還是明白的。這件事是宮仲銘通知青蕭,提醒我們適當的時侯古醉坤就會出現,讓我們不要打亂了易玄的算盤。”碧凝香的確是個豁達之人,有一是一,言語間英氣迫人。當年不愧是一個巾幗不讓鬚眉的人物。
這樣一來,易言成更加確信了碧凝香對幕後黑手的確是一無所知,不過這也不能說碧凝香置身事外,易言成還想從她口中得知一些一代的過去。
“對了,您與爺爺同輩。可聽過柳曄宗這個宗門?”
“那是自然,那事情邪門得很。言兒你怎麼問起這個?”碧凝香不假思索地說道。
聽到這個回答,易言成不勝欣喜,他沒有趕去柳曄宗的廢墟是因爲時過境遷,幕後黑手既然能禍亂整個南域,以他的城府,該破壞的早已經被破壞,所以易言成這才前來向一代的修士討教一二。
一代之中,能和他說實話,願意對他說實話的也就青嵐閣與天機谷的元老們了。
他輕嘆平復心情,再次問道:“您能說清楚點麼?”
“呦,年紀大了,讓我好好想想。”易言成突然將問題轉移到柳曄宗。碧凝香低頭沉思,不得不開始回憶起千年前的舊事,但這對於人族的記憶模式來說,的確太過久遠,她自己也沒想到柳曄宗這微小的存在會在千年之後被拉出來說。
等了好一會兒,她纔將頭擡起,同時發出一聲大笑。“哈哈哈,想起來了,想起它邪門在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