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有白衣金丹生殺念攜同天地硬撼寧皇嘯的一式神通,整個太玄城都沸騰了,太玄九街街知巷聞,然而事情的起因反倒無人在意,只知寧皇嘯虛影離奇消失,隨後白衣金丹也不知所蹤,同時消失的還有兩個受重傷的修士。
整個轟動的主人公凌道桓在殺念一劍被擋之後就被趕來看熱鬧的陳廖等人帶回了太玄城某個客棧裡,剛剛纔從昏迷中甦醒。醒來的他有些迷迷糊糊,只見易言成、陳廖、老穆、付雪倩都在,還有一個不認識的人。
“道友,你醒了。在下太一玄宗徐沐秋,多謝兩位道友救命之恩。”徐沐秋見凌道桓醒來,立刻迎身上去面含感激地對着他恭敬一拜,轉身向易言成再一拜。
這時,易言成將他扶住,對徐沐秋這個人易言成是頗爲無奈。在凌道桓還沒有醒之前,他就已經向他道謝道了不知道多少遍。
“徐道友不必如此,說實在話若不是你擋住了那蒼古劍宮弟子的第一劍,言成早已經沒命了,更不用說你還把我們安置在這個地方養傷。”
躺在牀上的凌道桓並無重傷便下牀附和道:“言弟說得對,若非徐兄捨身擋在我言弟身前,我恐怕趕到爲時已晚,鑄成大錯。如今我凌道桓已無礙,言弟也完好無損,當是徐兄之功。”
當初徐沐秋用整個身子爲易言成擋劍的一幕讓凌道桓記憶猶新,如此膽色不得不讓他欽佩,所以言語中大有敬意。只是徐沐秋倒被他二人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徐沐秋將頭低下,苦笑道:“哪裡哪裡,如蒙不棄叫我沐秋便可。今朝商貿大會尚在進行,既然凌兄無礙,沐秋有事在身就先告辭了。這太玄城畢竟是我太一玄宗的地方,如遇到麻煩儘管來城門找我,沐秋定當全力相助!”
太一玄宗徐沐秋長得比易言成更像世家子弟,但是行事卻是如此豪爽,沒說什麼客套話,說走就走。
門還未關好,原本好好的付雪倩突然就火冒三丈揪住易言成的耳朵喊道:“哼,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多管閒事,凌大哥怎麼會非要招架寧皇嘯的一式神通!”恨恨地朝易言成咬牙切齒,然後轉身心疼地挽住凌道桓。
易言成三人用一眼鄙視的眼神瞧着付雪倩,對此不想多言。凌道桓頗爲無奈的苦笑並將付雪倩被付雪倩挽住的手小心翼翼地抽出來。“無礙,無礙,爲兄讓你們擔心了。昨天爲兄的六號街還沒逛完呢,商貿大會還在繼續我們還是都出去吧。”
本來付雪倩哪肯讓凌道桓出去,可老穆陳廖兩人自從進了太玄城就是鄉下人進城,走馬觀花到處都要看一看。現在凌道桓一說話,二話沒說,跑沒影了。付雪倩無奈之下也跟着衆人出去了,可她倒是最先出客棧直奔一號街這個飾品區。
風華無忌,少年丹心,莫看盡。
凌道桓果然是愛劍之人,老穆給他的凡鐵劍還在,本來就沒打算買任何一把神兵利刃,但還是興致勃勃地回到六號街的所在地,繼續一飽眼福。
和所有人一樣,易言成也回到七號街,與之不同的是並非漫無目的的瞎逛,而是有備而來。昨日他師父殺念出手,同時發現七號街中藏有無量之物,所以他現在便回去一探究竟。
再次來到街尾,易言成已經將腰間黑麪具戴在臉上,以遮蓋相貌。街尾的人與昨日一樣幾乎沒有什麼變化,走上前去到了一個尖嘴猴腮的商修攤位上。
“老闆,這些書便宜麼?”易言成招呼老闆一聲,指向老闆左邊的舊書堆,非常開門見山地問道。
眼見顧客上門,老闆笑意滿面,大拇指在自己的八字鬍上摸來摸去,“便宜,絕對便宜。道友敢問您要多少本?”
易言成看都不看一眼,對老闆道:“便宜的話,就全要了。”
老闆大喜,這些陳年低階秘籍竟然還有人會買。別看此人看似毫無道力,現在看來是自己走眼了。想歸想,老闆雖然長得猥瑣,辦事還是挺利索的,心裡估個價,開口道:“五枚中品靈幣。”
五枚中品靈幣,就是五千下品靈幣。易言成這時財大氣粗,取出錢印在老闆的印案上一拍而下,五千下品靈幣流水而去。青絲盪漾,灰衣臨風,易言成頭也不回,轉身而去,只剩下老闆諂媚地恭送。
無量寶物既在這些書中便已是囊中之物,不必急在一時。易言成方向,把黑麪具重新系在腰間,立刻轉向八號街走去。
八號街中都是藝修的法器,琴棋書畫,漁樵耕讀應有盡有。易言成的道包含大道三千,對那藝修也是通曉,藝道修至化境能將天下之美醜凸顯,以偏概全,一葉障目。
只是沒想到,他剛剛走出七號街竟然碰巧遇到一個人。
“言弟,你也出來了。”凌道桓觀劍望氣,一路上是流連忘返,不知不覺竟然從六號街中走出來了。樂此不疲的他原本還考慮要不要折返回去再看一遍,卻見易言成也從七號街出來。
“大哥你出來得正好,和我去八號街走走,那裡的東西不錯。”易言成買到了師傅交代的東西后反正一個人無聊,既然看到凌道桓便想與他同行去八號街。
易言成的盛情難卻,凌道桓不妨陪他走一趟。
兩人剛到八號街的街口,一件怪異的事情發生了。八號街人山人海,可以說能與一號街相媲美,只是那裡的人卻不知是何原因都向一個方向疾疾飛去,這一下子,比昨天凌道桓對那一式神通還熱鬧。
人們疾行所捲起來的勁風足以將兩人的頭髮吹亂,易言成昂首望去除了無數道力駁雜相逐外,再不能看清一物。易言成與凌道桓對望,兩人非常有默契,同時向修士擁擠的地方信步而去。
修士的勁風再強,也阻止不了易言成絲毫。可是走了不過五百步,易言成忽然間駐足四顧。
身邊的凌道桓心細如塵,易言成在此停留必定有事。神識微開,凌道桓感知到一衆修士都在向同個方向飛去,獨有一人彷彿海中礁石般定在一處,動也不動。
“言弟,你找得可是那個人。”拉着易言成走出人流,遙指之處有一個男子席地盤腿而坐,一張瑤琴架在他的腿上。街上人來人往,行如疾風,而他只是一個人獨坐在一旁,不停撫摸他的瑤琴。
見凌道桓所指,易言成的嘴角上揚,微微頷首上前。易言成走得越近,男子的相貌愈發清晰,此男子閉着眼睛,靜靜地在撥弄他的琴。他美若天仙竟不似男子,髮絲飄逸且每根皆是長如女子,盤腿而坐,他的青絲離地不過分毫。潔白的法袍拖在地上,風沙飛揚卻不能沾其分毫。
“這些人皆有意而行,先生不與俗流,孤坐在此。琴聲欲離又留、欲語還休,要走便走,要留便留,何必苦了自己。”易言成負手而立,看着人潮不息,輕聲說道。
男子依舊閉目,手指卻不再撥動琴絃,他將臉轉到易言成的方向。他笑了,笑得如此放蕩,如此不羈。“哈哈,明知故問。道友可知曲是何曲,琴是何琴?”
“曲是瘋魔亂心曲,琴是九淵鳳淚琴。”易言成不假思索地回答。雖被指明知故問,但他沒有絲毫尷尬和不快,倒是對這個男子非常有興趣。
男子沒想到易言成竟然回答得如此之快,如此精準。他不由一愣,然後笑聲更加之高:“哈哈,瘋魔亂心,能亂人心的只有人心!只有人心啊!”笑聲逐漸消失,男子眉目帶寒,繼續說道:“人心歹毒,更比瘋魔瘋,我雖閉目八十年,單聽聲音便知道友是個瀟灑之人,想不到也能聽到這瘋魔琴音。”
沒錯,男子雖在撥弄琴絃,可是一旁的凌道桓從未聽到任何聲音傳出,不只是他,估計這裡除了易言成無人能做這個閉目男子的聽衆。
“閉目八十年,意在扣人心絃。道友琴道境界別具一格,既然易某今天聽君一曲,便還君一句話。亂人心者,人心也;救人心者,亦人心。琴音是清是繁,全在道友一念。”易言成知道多說無益,此人天資恐怕不在凌道桓等人之下,忍不住又多說一句:“鳳淚既然選擇了你,那便是襄王選擇了你。選擇你不是讓你重蹈他的覆轍,而是希望你用它來改變結局!”
俗話說天機不可泄露,易言成最後那句話幾乎是挑明瞭天機,說完便帶上凌道桓沒入人流。閉目男子用手輕輕地在鳳淚琴上撫摸,他站起來,將琴負在後背。遠遠望向南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