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攻不下的許鎮寒終於開始察覺了異樣,凌道桓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沒有被他的劍招給牽動,更沒有被他的劍威給鎮壓。面前的男人絕非泛泛之輩,他的劍道更不輸於自己。想到這個,許鎮寒心裡涌起了一股莫名的興奮,不過這樣下去再打三百招也不能分勝負。
凌道桓如今所用的意境正是青蓮意境,許鎮寒一式數十劍,三十式下來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接了多少劍了。許鎮寒可謂強悍,是凌道桓迄今見到的最迅猛的劍修,他心中青蓮包容萬物,承載天地,有容乃大又豈會招架不住他的劍招。
他的身法如水中蓮花動搖而不失其根本;他的劍與剛剛相反斂藏鋒芒,只爲一招。
蒼生有生滅,王朝有興衰,沒有事物可以久盛不衰的。許鎮寒的劍不似最初,劍速漸漸開始慢下來,劍威開始搖搖欲墜,劍勢開始渙散。凌道桓在擂臺上消耗了太多道力,但好在還保留了兩成,剛剛在防守中又恢復了一分。
青蓮有藕亂中取定,腳步一沉,凌道桓不再後退,氣勢陡然攀升;
青蓮有葉可以接天,他把僅剩的道力全力爆發,許鎮寒的劍勢立刻化作散沙;
青蓮有花護佑蒼生,反手一個劍花將許鎮寒的劍脅去,將他整個反逼退五丈,爲他自己騰出一個空間。
此時的許鎮寒不但道力消耗大半,氣息紊亂,還失去了劍勢,反被人震開五丈。凌道桓氣息穩定如初,重奪劍勢,五丈之內任他施爲。
“好!”局勢如今有了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如風中殘燭的凌道桓面對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許鎮寒不但借了三十餘招,現在更是重掌勝券,引得旁觀修士齊聲叫好。
話雖如此,許鎮寒還站在凌道桓五丈之外,毫無退意。欲乘勝追擊的凌道桓這時準備給他最後一劍來結束比鬥。
飛身出手,凌道桓在五丈之外御劍而來。
此劍毫無虛招,光速度與許鎮寒相比不遑多讓,一線直鎖許鎮寒咽喉。
四周靈氣被他帶起,白衣戀風,宛如劍仙降世。他的劍離許鎮寒不到一丈。
這時許鎮寒哪裡還有剛纔的紊亂,練氣如絲。周身瀰漫着一大片冰霧將他半個人都遮掩住,霧中寒氣刺骨凍膚,連天上的易言成等人都能感覺到。
冰霧之中許鎮寒目中泛冷,一隻揹負冰山的白色巨獸虛影在他的身後若影若現,巨獸之高直達城頭,它的頭上有一個白玉般的獨角煞是奪目,它一個吐息便是冰封千里。
老穆冷得直打哆嗦,指着那隻奇獸問易言成:“言少,冷死俺哩,那是什麼?”
易言成卻滿臉興奮地說道:“浮生山瑞獸白澤,掌管天下寒冰霜雪,據說它浮生山中所在之處連年冰天雪地,萬年不見回暖。浮生山的那些神獸在乾坤大地上很少有足跡,想不到此人竟然有這般福緣,得見白澤,還將他的體貌化作神通,當真栩栩如生,厲害,真厲害。”
陳廖倒是不知道白澤有多厲害,不屑地說道:“說穿了,這隻半羊不狗的東西只是那傢伙用道力構造出來的吧,它又不是真的。”
易言成無奈白了他一眼,繼續說道:“符道的這些符文符咒,之所以有這般威力,就是因爲那一筆一劃間暗合了天道中三千各道運轉的軌跡。浮生山衆獸都是天生天造的神獸,他們的身軀輪廓無疑是最合乎天道的。這隻白澤形有七分外形,衍生神韻三分,這般威力非同小可。”
白澤挪動與許鎮寒的劍氣相合,他本人更是融入那隻白澤虛影體內。四周靈氣漸漸穩定,凌道桓的劍既然已經出鞘何來收回之理,他一躍而起,向白澤頭上玉角飛去。
許鎮寒見凌道桓見到如此白澤巨獸竟然還敢執劍前來,他笑了,由衷地佩服他的對手。道力從體內傾瀉而出,白澤向天怒吼,這一方水汽皆化作冰霜,剎時大雪漫天。
神通•白澤寒溟
劍尖與玉角化爲一體,整頭白澤猛衝過去,所踏之處盡是寒冰,所捲起的勁風,頃刻間,被凍成冰雕。地上所有修士都急忙祭出法器飛天,運轉道力抵擋這刺骨寒氣。
凌道桓絲毫不動搖是假的,但是他知道要是現在要是動搖了道念,必死無疑。一個人影在這時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他不由自嘲着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向易言成瞟了一眼。
“青蓮如你,你如青蓮。你對青蓮的感悟早已經臻至化境,然而你可知就算有如此青蓮亦要遭受大劫。”
什麼樣的劫能讓護佑蒼生的青蓮也逃不過?
神通•青蓮劫
風起雲涌,天上夾雜着雪花和蓮花,它們頑皮地迷亂着衆人的視線,兩人勝負只在這一劍,近千修士連眼睛都不敢眨一眨。
白澤寒溟,只爲冰封一人。
諸仙有淚,青蓮有劫
如同蜉蝣撼樹的凌道桓踏着浮在空中蓮花,手執凡鐵劍,一劍刺向玉角。
凌道桓終究沒有悟出那是什麼劫,但是他感覺到了這會是怎麼樣的劫。
護佑蒼生之劫必然會滅絕所有生機。
劍傾所有,道斬蒼生!
我的道力皆是劍氣。
一劍足矣。
每一片蓮花一時間隨凌道桓的劍一同劈向白澤。
一聲怒吼,巨大若白澤竟然真的在凌道桓的一劍之下化作兩段,砰然倒塌。然而白澤虛影在這時一左一右化作寒冰劍氣從兩側襲向凌道桓。凌道桓定若磐石,緊接着橫向一斬,蓮花與寒氣交雜在一起將兩人衝開。
大概是兩人都將道力耗盡,原來在天上無數的蓮花和雪花同時解體化作一陣氣浪席捲四方。
所有修士都將目光鎖定在兩人身上,他們仍舊站着。
許鎮寒的劍與那近千劍修一樣斷作兩截。
凌道桓的凡鐵劍則是化爲鐵粉,散落一地。
“你叫什麼?”
“景塵,凌道桓。”
許鎮寒的眼睛一直盯着凌道桓,傲氣如他,上前幾步對着凌道桓作揖,之後什麼都沒有說,慢慢撿起他的斷劍朝街口徐徐走去。
就在兩人擦身而過之際,凌道桓也轉身向他作揖。
劍修與劍修之間的鬥法,是劍與劍的交鋒,同樣是劍道與劍道的論道,一場鬥法讓凌道桓見識了許鎮寒的劍道,他非常清楚地知道,此人與昨日的蒼古劍宮核心弟子絕非一丘之貉,因爲像韋少炘這樣的人永遠沒資格真正踏入劍道。
遠處一羣錦衣弟子急急忙忙地從街口進入,易言成高高在上,見那錦衣便知道是蒼古劍宮的弟子來了。他們圍住許鎮寒恭敬的道一聲:“三師兄。”
許鎮寒頷首,接下去一聲冷喝,把衆人嚇得不輕,弟子們都乖乖跟着他離開了。
……
在此之後無數神念從太玄城相繼發出,南域千宗各大宗門上上下下這時候都收到了內容大致相同的傳書:南域景塵宗弟子凌道桓,於本年九月參加南域商貿大會。手持凡鐵斷劍斷修士靈劍近千柄,後與蒼古劍宮三弟子許鎮寒鬥法,大戰三十餘招,最後雙方各顯神通,其勢震驚太玄城。結果兩方佩劍同時報廢,勝負未分。
景塵山 景塵大殿
李景空坐鎮尊上,四名長老都坐在下面,表情各異。
“哈哈哈,出息啊!看我教的徒弟,道桓這孩子終於開竅了。”李景空深吸一口,拍拍自己大腿,仰天大笑還不停搖頭晃腦,得意之象盡顯。
文書堂長老許文清皺着眉頭,無奈地攤開手,搖頭道:“宗主,道桓這個時候名揚整個南域,可不是什麼好事。別忘了,還有三代問仙大會啊。”
經許老這麼提醒李景空突然想起什麼,深吸了一口氣,憂傷地說道:“對啊,還有這回事哦。好懷念當初的二代問仙大會,那時我才兩百多歲……”
神工堂長老趙木眼睜睜看着李景空跑離主題,實在忍不下去,立馬打斷了李景空的美好追憶,大聲說道:“宗主,你可知道這樣一來其他宗門勢必會對我們大加防備,到時候道桓就更難拿到一個好名次了。”
“咱又不是隻有一個凌道桓可以上臺面,你當其他四個核心是當擺設的嗎。陳廖不是也挺能打的嗎,對吧,老劉。”誰知道趙木的好心提醒,李景空果斷當成驢肝肺,不耐煩地調侃起劉珣了。
“不敢當,不敢當。”劉老被李景空這麼一說,兩條眉毛一挑,也得不免摸了摸下巴,腦海裡多了一個美好的幻想。
其他三位長老還想提出什麼意見,好阻止各大宗門的戒備。李景空擡頭向天,一語先出口:“怕個屁,天塌下來又能怎麼樣,到時候還有阿成在,那小子看的兵法計謀可比我們這幫人多多了,用不着我們這幫老傢伙擔心,放心啦。”
諸位長老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們難道猜不到,一百多年來凌道桓都是這麼低調過來的,這回突然高調,除了易言成誰還能有辦法讓他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