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聽得興起,居浩謙突然一個停頓,引出一個驚異。他又說道:“但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在這之後不久,又有兩名少年展露異彩,加上之前二人——也就成了後來的四小宗師。
宗師,是境界上的稱謂。一般,只有鞏固元嬰纔會去參悟。他們年紀輕輕,境界卻已經達到這個境界,實在不得不引起注意。
自小醫毒資質卓絕,少年就成就百草廬首席醫師的醫道宗師齊宇航;國門一亂,驚了半個天下的易言成,御王府帝王心術傳承加上百年紅塵經歷,自通勢學,成就勢學宗師。北域楚家天之驕子楚傲,武道縱橫天下,那時不到百歲就將天下武學招式集於一身,晉升武道宗師。而最奇葩的就是第四位小宗師。”
“呀,那哭爹喊孃的貨還是個宗師,俺不服。”老穆皺着老臉說道。
“老穆,且聽我說完。這位襄敬琮公子在百歲那天離家出走,襄家懸賞了一百名元嬰修士出手捉拿,只要不死,打殘照樣兌現。一百名元嬰修士,整個北域都有各大勢力的元嬰被派出,七天七夜,襄公子被百名元嬰追趕,跑遍了整個南域,最後被逼的還是回了家。不過一百名元嬰就是連個毛都沒碰到。”
陳廖聽着玄乎,懷疑地看着樓上,輕聲說道:“合着是逃跑宗師。”
居浩謙頷首,又說道:“神行道術、挪移道術、隱身道術都達到融會貫通境界的移學宗師。不過他雖然已經是金丹,據說他連靈臺都打不過。”
“可惜啊,偌大的襄家全力培養才這種結果。”居浩謙越說越激動,拍案惋惜道。
結果,周圍一個個鄙視的眼神毫不掩飾地向這邊投過來。馮寒頗爲尷尬地上去拍拍居浩謙的肩膀,說道:“浩謙,你才靈臺。”
樓上不知因爲易言成一張紙條,下面已經引起軒然大波。還在安詳地敘舊。
“也就是說,當你逃出來之後,知道這裡要舉行問仙大會所以纔過來碰碰運氣的。”易言成說道。
“對啊,沒想到真的遇到了你。”襄敬琮錦衣華服又回到了當初的貴公子,“還好南域這裡民風淳樸,不然肯定要餓死在這了。”
“你活該。叫你不學打架。”易言成不苟言笑,默默飲茶。
襄敬琮猶豫一會兒,又道:“小言,這次問仙大會之後,你不去南域看看葉安然。”
葉安然,一個想忘而而忘不掉的名字。
“怎麼,楚家的人欺負她了?”外面真陽普照,易言成身上突然生出一絲傷感。
襄敬琮謹慎地觀望四周,然後小心翼翼地來到易言成邊上,輕聲道:“你不知道,本來我和我媳婦兒的確是要在這個時間段成婚。我倒的確有想過逃婚,可是就在那之前,我大哥接到樓家的書信,內容主要是延後婚期。同時,葉安然本來要嫁去楚家的時間也被延後了。”
易言成的右手一顫,他的眉毛越皺越緊。眼神被定格在地磚之上,遲遲沒有動靜。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你代表了襄家,傾城宇代表了易家。想要破壞易楚、樓襄聯姻,唯有秦家有理由。秦家被我們四家所圍,必然不會坐以待斃。不過聯姻這種事,阻止得了一時,阻止不了一世。阻止得了一個人,阻止不了一個家族的人。想想秦家只能阻止一時,如今除了樓家誰還能把其他五國當狗屁。”
“你是說秦家或許和樓家已經聯手了?”襄敬琮驚訝道。
“很有可能。”
“不會啊,如果樓家有這個心。我大哥二哥早就有準備纔對。”襄敬琮還是不相信。
易言成苦笑,繼而仰天大笑:“你大哥二哥急什麼,如今趙家化整爲零,棄了整個國家和我易家鬥,樓家要侵吞北域也一定會先向我易家下手。等易家耗去樓家幾成實力,你襄家就能坐收漁翁之利。到時候,再把趙家那幫亡命之徒給殺了,說是祭奠我易家在天之靈,也能夠安撫百姓的心了,多好的算盤。
再說,你和你媳婦的聯姻,估計也是襄樓兩家相互的緩兵之計,一邊是自古以來的兄弟邦,一邊親家,襄家可以藉此抽身;至於樓家也能夠少一個敵人,專心對付易家。”
襄敬琮拍案而起,糾結地說道:“以樓家的實力滅了現在的易家,一樣可以吞併其他幾家。我的哥哥們怎麼會覺得易家能夠耗去他們幾成實力呢?”
“所以他們不會明着幫易家,而是暗中相助,讓易家託着樓家。樓家位於東北之角的黃沙地帶,我易家位於北域西南,南靠尊寂江。遠征,對他們來說是一種最大的消耗。”易言成說道。
襄敬琮突然嬉笑着說道:“這麼說,最後贏的,還是我襄家。我就不用擔心了。”
“呵呵。”易言成不置一詞。
“好啦小言,我知道。樓家和趙家不會這麼容易讓我哥得逞的。那這北域回還是不回?”襄敬琮苦笑道。
“暫時是回不去了,也不急在一時。小琮你就先在景塵這裡待着,等過兩天就去天機谷。”易言成說完便在房中來回踱步,不知不覺間他走回了自己的客房。
心頭百般思慮,可是不知從何說起。這時候,他想起了釋劫所說的一句話:因爲施主是是非人。
是非人惹是非,紅塵客戀紅塵。問仙巔就是南域修仙聯盟的門戶,他等於是在刀尖上走路。易言成給自己不知道算了多少卦,卦象都是山雨欲來,他坐在椅子上想道:“希望,不要出什麼事情纔好。景叔,你快點回來啊。”
景塵失去了最可怕的屏障之時,自己又自投羅網般來到了問仙巔,不知道多好笑。
黃昏過去,易言成爬上房頂,在月光下,提着一壺酒。還沒有喝,他的眼神已經迷離。用手拍拍腰間的黑色面具,喊道:“師傅,師傅啊。”
喊了半天,黑麪具沒有一點反應。
易言成灌了不知道多少酒,他笑道:“果然,牽涉到了氣運的因果,聯繫被切斷了麼。是誰,是誰啊,幹嘛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倒騰來倒騰去。我只是個不能修仙的凡人而已,何必呢?”
整個人醉醺醺不可怕,在房頂上醉醺醺就可怕了。整個人顛三倒四,一個踉蹌就趴在房檐上,一隻有力的手把他拉了上來。
“沒用。”
擡眼望去,易言成笑道:“哦,許鎮寒!蒼古劍宮也在附近麼?”
眼前御劍而來的正是當初太玄城中與凌道桓打得不相上下的蒼古劍宮三弟子許鎮寒。
黑白相間的頭髮,冷酷的神情。這個男人就是一把劍,一把鋒芒畢露的劍。凌道桓有一顆劍的心,而他是有人心的劍。
四季釀中的菊花釀,淡淡飄香。秋意肅殺之念,伐人肌骨。此花開盡更無花的寂寞,百花絕殺的寂滅。許鎮寒將易言成手中的酒壺拿過來,小抿一口。
結果,抿着抿着菊花釀就見底了。
“好酒!”許鎮寒意猶未盡,說道:“還有麼?”
“酒是好酒,人就未必是好人。”易言成從儲物袋裡又摸出一壺菊花釀,扔給許鎮寒,又道:“說不定哪天我們就跟你那寧皇嘯宗主幹上了。”
“你殺不了他。”許鎮寒的冷臉上帶有一絲笑意,“他的劍,我連邊都沒資格觸及。”說完,他一飲而盡。
“今天你來找我大哥凌道桓的?”易言成說道。
“這次我不會輸給他。”許鎮寒站起來,回頭欲走。
易言成躺在房頂上慵懶地說道:“不去把這句話和他說麼?”
夏風偏暖,許鎮寒仰天逸風,面無表情。他低頭看着平安客棧來來往往的販夫走卒和前來遊玩的宗門弟子,然後說道:“既是劍修,到時候用劍來說話好了。”
許鎮寒御劍飛遠。易言成無力地看着夜空,他醉得一塌糊塗,嗤笑道:“蒼古劍宮,這奇葩的。一個宗主能單挑真龍,一個金丹弟子能有神獸道韻。還是得防着點,等等,我這裡好像有一個人可以對付他。”
滿心的糾結,卦象上的山雨欲來中巽卦打頭,說明來之則疾。究竟來得有多疾,易言成自己都沒有底。
他擡頭,就是一座天下知名高山的絕頂——問仙巔。明日,第一輪的問仙大會就要開始了。打頭陣的卻不是他易君湖的那幫奇人們,而是他自己。
蒼古劍宮宗主寧皇嘯、謫星宗宗主星練珀、青嵐閣文書長老沈崇年、太一玄宗執法長老趙東來……一個個都是在這個乾坤裡大名鼎鼎的大修士。
沒有易玄、也沒有他的七個弟子、沒有易家、沒有一切可以幫忙的人。易言成看着這些元嬰修士,他知道他們就是不同紅塵的縮影;他們的道力就是這個時代歲月流逝的點滴。
這回不像太玄城那樣僥倖。現在是面對面的抗衡,他們的執念都會衝他而來。他的紅塵閱歷僅僅只有百年,道力一點都沒有。
沒有陣法相助,景塵就得先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