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夫,我這病要拖到何時才能完全好啊?爲了這病,咳咳……我已經在運京(冼國國都名)耽擱了好幾天。再待下去,我的貨就怕趕不上雲州的交易了。”眼前一臉鬍渣的大漢,用他那焦急的眼神盯着林宇,並帶着些許不信任。
“人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你的病是需要靜心調養才能慢慢好轉,如若急功近利,減少用藥天數,反而會加劇病情發展,甚至會影響到肺部。”林宇壓低嗓音,以一種亦男亦女的腔調循循善誘地耐心勸導,又重新檢查了一下他的情況。極其肯定這傢伙沒有完全按照她說的修身養性之法調理好身體,結果使得病情比前幾日還加劇。
“哼,小娃娃只會亂唬人。咳咳……”商人目瞪着她。
林宇心道:她只好心多提醒了幾句,這會又由“大夫”變成“小娃娃”了。不過,這種情況在她前世實習之時也曾遇到,見怪不怪。剛想出言,卻被一襲白衣擋住,“這位仁兄是否辰時感覺良好?卻在未時感覺乏力,乾咳,冷汗四出?”輕描淡寫的話語,卻透露着讓人不容質疑的堅定。
“是。”病者看着這一襲仙姿,不禁癡癡點頭。
“仁兄前幾日只有輕微發熱跡象,我店林大夫已囑咐你好生安歇,你卻不聽,還跑去吃花酒。現在這病情非但好轉,反而加劇了,甚有癆病跡象。”
“這,咳咳,還有請仙……咳咳,大夫,救救在下啊。”這商人,前幾日只覺身體稍有不適,便來王樂及看病抓藥,林宇適時診斷出其輕微發燒,開了幾付藥,更囑咐其好生休息。他吃了兩天藥後,有所好轉,又自負身體強健,次日就與京城好友逛花街喝酒尋歡去也。豈不知尋歡回來,卻感覺四肢乏力,他起初以爲自己尋歡過甚,不以爲意,但午時後,又有些微頭暈發熱跡象,辰時加劇。本已打算上路的貨物,不得不叫停,硬着頭皮又跑來王樂及看病。這幾日林宇看診,傅梓鳴都暗暗看在眼底,出手便一語點破這商人的病狀及起因,令商人內心暗自驚異,又見其仙人之姿,不由心生敬畏。
只見傅梓鳴搭在其脈搏上探了一下,匆匆寫下一藥方:
炙麻黃二錢 杏仁三錢 生石膏十錢 生甘草二錢
柴胡三錢 黃芩三錢 銀花五錢 蘇葉三錢
並將藥方遞給林宇。
林宇拿起藥方,頓了一下,看看他。只見他溫潤的眼神裡閃過一抹促狹的光芒。林宇
頓時會意,抓藥去也。
傅梓鳴吩咐商人注意事項後,看着他膽戰心驚離去的樣子,林宇不禁暗暗嗤笑。“公子,我看他可沒有您說的那麼嚴重啊,而那藥方,也只是一劑治傷風之處方吧。”
傅梓鳴一臉賞識似的看着她,一邊不緊不慢的說:“正氣內存,邪不可幹;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其實他自有些不舒服,只是經我一說,原本有點不舒服之處又感覺似乎更不舒服,自作自受,也算給他個小小的懲罰了。”
“恩,神仙大夫說的是。小林受教了。”說完林宇深深一作揖,惹得旁人一陣憋笑。而傅梓鳴也一臉地搖頭,寵溺的看着她。
“公子,我倒是有一個小提議。不知是否可行。”
“恩,說吧。”傅梓鳴走近了她,感覺一道淡淡草藥香襲來,頓時沁人心脾。
林宇深吸了口氣,說道:“聽聞宮廷江湖都有些靈丹妙丸,有的傳說可起死回生,有的或是劇毒無比,我想我們是否可以把一些治癒常見病狀之藥物做成丸狀,也方便病者攜帶服用。又或成爲出門在外居家旅行之良物也未可知呢。”
傅梓鳴深深望着她,嘴角輕揚,道,“前三國中,聽有嶽國皇朝製作長生藥丸之說,但其保密甚深,只有少數人得知,想必製作工序也是極其繁複,而隨其國滅之後,製作藥丸之法也隨之失傳。”一邊說着,他的眼神卻偶有飄忽,似乎也爲這藥丸製作之法失傳而惋惜。頓了頓,又繼續道,“至於江湖中,傳聞只有少數門派泰斗偶有一兩顆救命藥丸,其製作之人也不得而知。這世上,恐怕也只有那毒王,有煉製藥丸之術了。”
聽罷,林宇暗自斟酌,看來,當今天下,藥丸製作還未得推廣。她想到了她前世的蜜丸和水丸,心中已有了計較。回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未作多言,見有客人來,先幹活抓藥了。
晚飯後,林宇叫來小航幫忙。她與林宇一道,也是店裡的櫃面夥計。林宇設想着用前世的方法,用中藥和小米作成了一個像黃豆大小的小藥丸。接着,她又嘗試用第二種方法,用熬好的蜂蜜與藥揉勻,作成蜜丸。
隨後,她用蠟將其封好,便美滋滋的想着如何向傅梓鳴獻寶了。
林宇興奮地翻開紙卷,提起筆墨,寫下了製作之法。
“姐姐,你好久都沒作畫了。”小航看到她寫的是字而不是畫畫,原來湊過來的滿臉興奮一下子又拉了下來。
“畫貴在精而不在多,且作畫也要看心境,以心作畫,有感而畫,纔會出精品。”
“哦。”她狀似明白的點點頭,卻流露出些許不甘。
哎,沒辦法,自從當初小航看了林宇作的第一幅畫之後,就似乎迷上了她的作品。每每夜半閒暇之餘,總要好心的提醒林宇一下,是否再做第二幅。而林宇偏就不再動筆,弄得她牙癢癢。
林宇手裡揣着制丸之法,欲走向傅梓鳴的房間,耳邊卻傳來幽幽琴瑟之音。仔細聽,便知曉是傅梓鳴在內庭裡撫琴了,他不常彈琴,卻有一手好琴法。令前世曾被琴友們讚譽精通琴藝的她也自慚形穢,因她的心境未到那所謂的高處。
輕風襲來,白衣微飄,一曲高山流水,其韻揚揚悠悠,儼若行雲流水,讓聽者如癡如醉,如臨其境。但那琴中的寂寂之音,又是在向誰傾訴。高山流水吟不盡,何處覓知音。
一曲撫完,林宇輕輕走進庭中,打破了這片刻的沉靜。
“公子,我有個製作藥丸的設想,試着嘗試了一下,做成了兩種不同的藥丸,請看。”林宇雙手捧出,託到傅梓鳴眼前。
傅梓鳴凝視着她,輕道,“小林可否爲我剛纔所彈之曲評定。”
雖是請求,那但定的眼神卻不容她拒絕,林宇直視着那雙眼,道,“有句詩說的清楚:‘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說的好。”一抹微笑驅走了滿室的寂寥,傅梓鳴站了起來,接過林宇的藥丸,仔細看了一遍又一遍,興趣大增,又看了她的製藥方子,笑道,“你是怎麼想到這法子的?”
林宇便把原來想好之辭和盤托出,他似有心聽着,眼神卻不曾離開她,看得她一陣心慌。
至此之後,他們便開始了製藥丸之路。先是製作了治療感冒發熱咳嗽症狀的,她起名曰玉露丸;而後又製作了治頭痛昏重,脘腹脹痛,嘔吐、泄瀉的,名曰正氣丸;此後,他們的制丸領域逐漸向各方面發展,還做成了治婦科的白鳳丸。使得王樂及一躍成了當時轟動全冼國的名藥鋪,製藥丸的起步也爲後世醫藥界起到了深遠影響。
故後冼國藥典志有說:藥丸之法,起於嶽國,卻於初冼醫怪林宇重創之併發揚廣大。影響甚深,於其後世百年未曾有人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