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星三人都吃了傀儡師的暗虧,全身遍滿細密傷痕,雖然躲避得及時,並未被割出巨大傷口,卻也是險象環生,三人心中不由得叫苦不迭,只好勉勉強強努力招架。
情勢急轉直下,頓時勝敗互逆。
不多時,曜日被王二一掌打碎了肋骨,大斧頭滾落在地,顯見是不活了;魁星被傀儡師纏住了頭顱,慘狀不必多言;蟾月被衛別和高書恆手下的其他高手圍攻,負傷沉重,仗着輕功無匹,落荒而逃。欒修這幫人馬,此刻只剩他一人。衆多高手圍將過去,似羣鷹博虎,他轉眼也是支持不住。
欒修眼見傀儡師細線詭異萬端,婇劍靈巧迅捷,百青葫和王二掌掌威猛,不由得心驚肉跳。暗道:再不逃走,我老命休矣!念頭至此,金劍一掃,擋開一條去路,他抽身便欲飛離此間。誰知——
一道青影忽似巨鵬自空中飛來,一聲清嘯,貫徹雲霄。雙臂怒張,青袖攜風而至……迷霧中看不清面目表情,只有一雙紅赤的眸子,似九天荒神降臨,似幽冥鬼曹出世,似混沌初開的上古神祗……
清嘯方畢,一道剛猛無匹的劍氣挾帶着滿腔滄桑與悲憤,直直朝欒修衝了過來……
連圍在欒修身側的衆人,退得稍慢的,也被那劍氣掃傷。何況欒修……
但聽他慘叫一聲,墨色的劍光已經劃過他的身體……既而,一代天劍門主,謀詭半生,機關算盡,就此如一堆爛泥癱落塵埃。
那道青影陡然落地,一雙赤紅的眸子散發着詭異的光芒,掃視四周。殺氣騰騰,寒意四溢,高書恆連忙將瑟
瑟發抖的萍水琉攬在懷裡。
白吟風看着他的身姿,忽然覺得這模樣好生眼熟——驀地想起那副壁畫。那河岸對面的人影,黑衣裹禳,目露紅光。一切竟像有預言……莫非,就是像他此刻這樣?
百青葫皺眉望着霧中的人影,第一個開口道:“漠寒,怎麼了?”
青影不答。只是看着衆人發呆。所有人都沒了聲音,被他這種恐怖如鬼神的模樣嚇到,各各渾身冒汗,暗自戒備。
忽然,寂靜中傳出一聲微弱的呻 吟。僅僅似蚊蠅低鳴,卻使得如鬼神般的蕭漠寒渾身一震。
他目中的紅光驟然消失,變成了溫潤如玉的深黑,旋即如一陣風掠開,衝向馬車之後。
百青葫朝衆人使了個眼色,大家連忙也跟了過去。
卻被馬車後的情形嚇呆——
只見蕭漠寒懷中抱着奄奄一息的秦詩雨——當然,在很多人眼裡,是奄奄一息的“薛流嫣”。
她身下鮮血蔓延開來,彷彿在她底下,開出了一朵無比巨大的血紅薔薇……
從側面看去,隱約能看見她背心頭插着一把匕首,深至沒柄。
此刻,她清醒過來,卻已經到了燈枯油盡的地步。
或許前面是以爲她已經死了,蕭漠寒纔會忽然變成那副模樣。
車廂的左後方斜斜靠着一人,面色蒼白若鬼。她滿手是血,目光呆呆滯滯看着渾身是血的秦詩雨,嘴角露出冷酷的笑容。
那是真正的薛流嫣,頂着秦詩雨身軀的薛流嫣。是她在秦詩雨出聲和解戰鬥的時候
,從她背後把匕首狠狠插了下去。
秦詩雨怕影響蕭漠寒對戰,陡遭巨痛,卻一聲未哼。停頓一下,數出“三”後,便倒了下去。即便如此,他卻還是聽見了。
此時,她醒了過來,衝着他微微笑。
他伸手去撫她的臉頰,她微微皺眉。道:“手,好冷。”蕭漠寒忙縮了回去。
白吟風的臉上也無一絲血色,他脣角微動,想開口喚喚她的名字,但她的名字卻已如同禁忌,在心口千迴百折,糾纏萬端,卻似乎再無資格叫出口。
高書恆摟着萍水琉,反而定定看着站在當地的薛流嫣,他目中露出深深的疑惑——爲何,爲何詩雨變成了這副模樣?她爲何又去殺地上的女子……難道是因爲蕭漠寒變心?
衛別哭倒在秦詩雨跟前,嘶啞着嗓子,喚道:“主人……你,你……”卻你不出個所以然。
王二絞着那雙長滿粗繭的大手,衝着對面靠車站着的薛流嫣道:“玉……玉面公子……哦不,詩雨姑娘,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二溝子山的王二。你給過我很多銀票的。容國,郇城。你還記得嗎?”
薛流嫣擡頭,冷冰冰白了他一眼,不發一語,繼續低頭看着鮮血淋漓的秦詩雨,陰森而笑。
地上的秦詩雨衝衛別笑了笑,剛道聲“寂,我沒事。”就被王二這番話吸引了,她向他看去,果然是在郇城碰到的獵戶王二。當時,他還指使小孩偷她的錢袋呢……現在穿着青龍營統領的錦服,竟讓她都認不出了。她嘴角漾起笑容,在心裡默默說,我記得。我當然都記得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