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唯兒見季連別諾半天沒動靜,知其正沉思,便又道:“此卦並非大凶,只要能找到一個突破口,便能化險爲夷。”
“一個突破口?”季連別諾站起身來度步,又問道:“你的意思是,災禍一定存在?”
“卦相是這麼顯示的。”燕唯兒翹嘴道:“不過我一向算卦不準,一般算出來都是反的。比如我在出嫁頭一天算的吉卦,說我躲過血光之災,其實哪裡躲過,明明是撞上了你這個混蛋惡煞神……”
季連別諾暗自心驚,卻半個字都不敢提,當真是躲過了血光之災,燕家滿門,獨漏她一個。如果她當時也在燕家,說不定……
他不敢想下去,走近燕唯兒,將她一把摟住,生怕一鬆手,這美麗的小人兒便被那血光之災吸去。
燕唯兒見他忽然緊擁自己,雖然看不見,卻感覺他很悲傷的樣子,心中一軟,柔聲道:“別諾,我說你不久人世,是胡說的……”
她居然用那麼溫柔的聲音叫他“別諾”,並不刻意,很自然地流露。
季連別諾更緊地抱着她:“唯兒,我說要一生一世補償你,不是開玩笑,也不是胡說,是真的。”掏心掏肺,都不能表達他此刻的心情。
燕唯兒輕嘆口氣,不想再繼續這種周而復始的話題,越聊越痛,只會陷入更痛的深淵。
她仍然在他懷裡,卻轉移話題道:“如果我算的卦不準,其實也沒什麼損失,但卦上的確顯示災禍連連,似乎不止你口中所說的白災那麼簡單。我看,還是早作準備的好。”
季連別諾點點頭,放開她,喃喃道:“突破口,突破口?”
現在要從季連家別的牧場調集人馬,顯然是來不及了,那麼突破口在哪兒?部落結盟同時來犯,集帕爾牧場將會損失慘重。
季連別諾將營帳掀開,沉聲對值夜守衛道:“去把華統領和軒梧少爺給我叫來。”
守衛答應一聲,不一會兒,華翼與季連軒梧進了營帳。
季連別諾負手而立,鎮定而冷靜:“如沒料錯,集帕爾牧場周圍的四大部落-----伏赤,哈術兒,布吉拉,莫雷努爾已經結盟出兵,搶掠我牧場是假,挑起戰亂是真。我牧場現有一萬兵馬駐守,而四大部落若是結盟,恐兵力在三萬之上,懸殊太大。”
華翼與季連軒梧兩人均是聰明之人,立時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季連軒梧道:“從天氣和積雪的厚度來看,如果以白災作爲搶掠的藉口,那應該就是這兩天之事。”
“正是。所以我們要爭分奪秒趕去牧場救急。按理說,朝廷駐紮在西北的軍隊只需度過已凍結的月河,便可救援。不過,指望他們,只有死路一條!”季連別諾眼光中透出寒冰。
頓了一下,季連別諾又道:“華翼,你帶上兩個人,攜我的玉佩去找一趟格里木王,請求他立刻出兵增援。十萬火急!”
華翼正要領命,卻聽季連軒梧搶聲道:“兄長,可否讓軒梧去?”他自入了季連姓,一直期望能有所報答。
季連別諾搖搖頭:“夜晚在草原中行進,有着比平時多千百倍的危險,爲兄本是送你過來避禍,以爲此處風平lang靜,卻不想,這裡也是戰禍紛起。”
季連軒梧朗聲道:“兄長此言差矣!我季連軒梧現在也是季連家的一份子,出力本是天經地義之事。華翼兄弟萬萬去不得,‘十八騎士’沒他指揮怎麼行,還是我去吧。況且,那格里木王爲人率直,又曾救過我的命。”
季連別諾伸手拍在季連軒梧的肩上:“好弟弟!那記得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能有個閃失,不然我如何向爹孃交代?”
季連軒梧心裡一熱,險些流出淚來。這個世上,真的還有親人在乎他的生死。
季連別諾轉身走向坐在一旁安靜的燕唯兒:“好唯兒,可否把你的玉佩借我一用?”
她嘻笑道:“好,十兩黃金。”搖頭晃腦,甚是得意“小財迷,記賬!”說着,他便蹲身取下系在燕唯兒腰上的玉佩遞給季連軒梧。
華翼安排兩個深通草原夜行和識路的手下隨季連軒梧即刻出發。他自己則指揮着大家立時撤營連夜出發。
季連別諾在黑夜中抱着燕唯兒走向馬車,語氣歉然:“我沒想到這一路會這麼折騰,讓你受苦了。”又讓她失明看不見,還有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似乎她遇上自己後,一直就那麼可憐。
燕唯兒本想回應他幾句不好聽的話,居然不忍心,深深將頭埋在他的懷中:“記得欠我的黃金啊!”
季連別諾點頭笑道:“沒問題,人都是你的!”他決定等這次回去,不管用威逼還是利誘,先將她拐來做新娘,如果還是那麼仇恨,就讓她報仇雪恨,一了心願。
燕唯兒聽到那句“人都是你的”,驀然臉紅了,忙岔開話題道:“你讓季連軒梧去搬的什麼救兵?”
“就是那個‘龍雀’匕首的主人-----格里木王,他離我們的牧場不算太遠,一天就能趕到。”季連別諾耐心給她解釋。
“這個就是你的突破口?”燕唯兒想起那個卦,必須要有一個突破口才能破解圍攻。
她真的如季連家未來的主事夫人,勞心勞力,操心着季連家的牧場,兵力,乃至運勢。
“那是其中一個突破口。其實任何事情,都不要把希望全部寄託在別人身上,這個世界,只有相信自己纔會真正勝利。”季連別諾想起什麼,忽然笑道:“不過,你除外。你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別的,不用想了。”
燕唯兒被放進馬車,茉莉緊隨其後。
一行人藉着微弱的月光,在漆黑的夜裡行進。
季連別諾淡淡對華翼交待:“到了牧場,你記得用信鴿給朝廷發封等待救援的信。”
“少主,你不是說,朝廷不會派兵來嗎?”華翼不解地問道。
“當然不會派兵來,但不能給朝廷落下口實。他不來是他不義,我不通知他,是沒把他放在眼裡。”季連別諾輕描淡寫地解釋。
“明白了,少主,我會記着。”華翼恭敬迴應,心中甚是佩服。
季連別諾輕一縱馬,加快了行進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