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堂聽到常慧心最後這幾句話,整個被氣笑了。
他依舊擁緊了他,只那面上的表情卻不再如之前一樣溫柔繾綣,而是變得冷漠鐵青。
“難道我在你心中,竟是如此貪花好色之徒?”
常慧心不說話,只是睜着水霧迷濛的雙眸看着她。
林墨堂從她的雙眸中,看到了她對自己的控訴。
難道他不是貪花好色之徒麼?
那她看上她什麼了?
看上她脾氣軟,還是看上她對宛瑜好?
對了,宛瑜!
常慧心想問,是不是因爲宛瑜喜歡他,他纔想要她。
但是,林墨堂看見她要開口,直接說,“你別說話,你擔心你氣死我。”
他口氣兇巴巴的,臉色也確實難看的厲害。但他再不高興,也沒有鬆開她,反而卻把她抱得越來越緊。
但常慧心的話,到底觸怒了他。男人心中的火氣沒處發泄,便愈發用力的摩挲着她的腰肢。
但是這種方式也並不能消減他心中的憤怒,最後他一垂首,伏在常慧心的側頸,直接咬住了她一塊兒軟肉。
常慧心條件反射的擡起脖子來,她還難以抑制的尖叫了一聲。也就是這一聲,惹來男人的停頓,但之後,他不僅沒見剋制,反倒愈發放肆。
他鬆開了嘴,不再折騰那塊兒軟肉,但他卻側過臉來,精準的一下擒住了她的脣。
兩脣相接,彼此都有震顫,他們視線相對,眸中都留着震驚。但常慧心震驚過後是反抗與掙扎,林墨堂則一手摟緊了她的腰,一手扶住了她的後腦勺,更兇狠的吻了上去。
那道尖叫聲傳到趙靈姝耳中時,她正在堅拒小胖丫往她手中塞的一塊兒羊脂玉佩。
聞聽到有異樣的動靜,趙靈姝耳朵一動,直接從庫房中跑出來。
小胖丫緊隨其後,“姐姐你做什麼?”
趙靈姝站在門口位置,看向遠處的庫房。庫房外站在管家張叔,她娘卻不見身影。不出意外,她娘肯定在庫房中。
若剛纔那道聲音是她娘發出的,張叔不會無動於衷。可他現在還安安穩穩的在外邊站着,難道剛纔是她幻聽了?
趙靈姝問小胖丫,“你剛纔聽見什麼聲音沒有?”
小胖丫一臉狐疑,“什麼聲音,我沒聽見啊。姐姐,你別想跑,說了要選一樣東西,當做我爹給你的見面禮的。我都收了嬸嬸給我的見面禮,你卻不收我爹給你的東西,你是不是在我們見外。”
趙靈姝無語,“那羊脂玉佩是陛下送的,你轉手就把它塞給我,這合適麼?”
“怎麼不合適了?我爹說了,這庫房中的東西,隨便我倆挑。就是把庫房都搬走,我爹都沒意見。”
小胖丫嘀嘀咕咕,“這些東西除了我倆能用,不然還能給誰?那都是小姑娘家用的東西,總不能給我爹以後的那啥吧?”
小胖丫提到那啥,眼睛瞪圓了,趙靈姝同樣,也跟着瞪大了眼。
話說肅王早先在西北,或是以爲公務繁忙,或是因爲本人在女色上確實淡漠,他單着也就單着了。
但是,現在,他回京了!
他是陛下心腹,陛下總會管一管他成親的事情的。
小胖丫一想到她爹要成親,這庫房的東西,馬上就是她繼母的,當即不開心了。
但很快,她又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
他爹都單了十多年了,難道要讓她爹單一輩子去?
一個人孤苦伶仃過日子,晚上睡覺時連個說話的知心人都沒有,想想都覺得她爹可憐。
小胖丫忍不住嘆氣了。
她明明還是個小姑娘,爲什麼要操心這些大人的事兒。
不管了,她還是想顧好自己吧。
小胖丫又拽着她姝姝姐姐在庫房尋寶,而與這邊庫房隔了兩個房間的庫房中,林墨堂終於放開了常慧心的脣瓣。
那雙脣變得紅腫不堪,細看還有淡淡的紅血絲。
林墨堂知道自己過分了,便垂首輕輕的舔舐,一下下的安撫。
然而,他這個動作,並沒有讓人感覺到他的愧疚,卻只讓他感到他欲罷不能,貪得無厭。
常慧心的淚再次滾了出來,林墨堂頓了一下,細細的將那些淚珠一一擦去。
“你別哭。”他聲音喑啞,滿含磁性,細聽那聲音就好像在砂紙上磨過一般,只是聽着,便讓人止不住的渾身輕顫。
“快別哭了,我道歉,以後沒你的允許,再不做冒犯你的事情。”
常慧心不理他,只側過臉來,繼續默默的啜泣。
林墨堂終究是無措的又將她摟回懷裡,“夫人。”這一聲夫人,繾綣又寵溺,只是聽着,便讓人心都顫了。
“夫人我當真知道錯了,下次再不敢了。”
常慧心又怒又氣,“那個是你的夫人。”
“好,好,你不是我的夫人,是我癡心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竟肖想着娶夫人過門。”
林墨堂的手中,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杯溫茶。
他殷勤的捧着,甚至親自遞到了常慧心的脣邊,“夫人消消怒,且喝口茶,歇一歇。”
常慧心不願意喝,“若王爺沒旁的事兒,我就先告退了。那血玉麒麟,王爺想送就送,不相送就擱在王府庫房裡吧。”
常慧心說着話,就要掙開林墨堂的束縛,快快走出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然而,林墨堂只用一句話就將她留住了。
“夫人現在的模樣,怕死不適合見外人。”
常慧心想到了刺痛的嘴脣,臉漲紅,眼中垂淚,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林墨堂又端來茶水給她喝,“夫人先喝杯茶,聽我一言可好?”
“我只說幾句話,若夫人不愛聽,我之後便不說了,我也不會再威逼你。”
常慧心不相信,卻抱着希望,“當真?”
“當真!”
常慧心終究是接過了那盞茶水,垂首慢慢的喝着。
林墨堂看她鼻頭紅紅,嘴脣紅腫,手指纖纖,睫毛帶淚……他將心中的邪念全部趕出去,開始和常慧心講起道理來。
“夫人之前說,今生不想再嫁。確實你在昌順侯府日子不痛快,但肅王府人口簡單,夫人若嫁過來,沒人會給夫人苦頭吃。”
林墨堂細數肅王府的優勢,“我上邊沒有長輩,唯一的繼母,夫人也可當做不存在,甚至連面子情都不用做。我沒有五服內的堂兄弟,唯有一些遠親,關係也淡了,他們不會在夫人面前指指點點。我還有個女兒,品性良善懵懂,讀夫人尤其喜歡……”
林墨堂說這些,是想說,早先昌順侯府中,安歇讓常慧心覺得窒息的事情,在肅王府都不會發生。
更甚者,“我並非貪花好色之徒,若不然,也不會單身在現在。若以後娶了夫人過門,我定一心一意待夫人,不會納小蓄美。”
林墨堂說這話時,面上的表情鄭重極了,也正經極了。
但是,看到常慧心因爲他這句話漲紅了臉,甚至耳根都紅透了時,男人骨子裡的劣根性,讓林墨堂想說些露骨的東西,比如以後他非夜夜歇在夫人房裡。
但是,想到她性情膽小,臉皮又薄,且對他根本沒有情誼,他也真擔心惹惱了她,讓這件事徹底打了水漂。
固然他用一些強勢的辦法,也能將他娶進門,但是,強扭的瓜不甜,他想要的是她能夠心甘情願嫁給他,以後的每一天,滿心滿眼都是他。
林墨堂便又說,“你之前經歷的那些事情,在肅王府都不會發生。更甚者因爲多了肅王府做依仗,常家的生意能夠更順利的在京城展開,難道這還不足以讓夫人下嫁給我麼?”
常慧心聽到林墨堂的說辭,心中有一瞬間的心動。
但是,這些年的的婚後生活,實在讓她太怕了。
“男人的承諾是靠不住的。”常慧心說,“早些年趙伯耕誠心求娶我,也曾在我爹孃面前許下承諾,可事實如何呢?”
事實是,趙伯耕背棄了他所有的諾言。被他戳破了他糟糕的本性後,他甚至還能坦蕩的爲自己辯解。
他說,“慧心,我是個男人,我只有一個女人,別人要說你善妒。即便是爲了你的名聲,我也要另外尋兩個來放在院子裡養着。你放心,他們只是擺設,我喜歡的只有你。”
他說,“慧心,我是昌順侯,我的子嗣是要繼承侯府的,你生不出兒子來,還一直捆着我,難道是想讓我斷後。”
他又說了許多許多。
說“慧心你也要爲我考慮考慮”“慧心,每次同僚們揹着我說小話,我都喘不過氣,他們肯定是在嘲笑我沒兒子。”“慧心,你則呢麼那麼不懂事,我已經夠累了,你能不能讓我歇歇?”“慧心,娘上了年紀,她鬧騰些你也忍一忍。她年輕時吃了許多苦頭,她還有多長日子好活呢?”
趙伯耕的聲音一聲聲的在耳邊響起,好似在催命一樣。
常慧心只是回想着,面上便露出痛苦的表情。
男人都是一個樣的,沒得手時能將你寵成皇后娘娘,可是真得了手,你甚至連一坨臭狗屎都不如。
他們看見你,還會嫌棄你晦氣。
臉多看你一眼,都不願意。
常慧心搖着頭,“王爺,您有千好萬好,我也不想嫁您。至於常家的生意,我三哥能撐起來固然好,撐不起來,只能說我們本事不到家……”
林墨堂得到這個回覆,面上多少有些失望。但只是失望,並不是絕望。
若不是知道她本性倔強,他也不會特意安排了今天這一出。
好在一切如他所願,他今天多的是時間,他說通她嫁與他。
林墨堂又開口說,“你不相信我,你也不擔心常家的生意,那姝姝呢,你也不擔心姝姝麼?”
常慧心的神情立刻變得慌張起來,“姝姝怎麼了?”
“沒怎麼,她現在與瑜兒在一起,她安全的很。可是,夫人,姝姝現在安全,不代表她以後都是安全的?”
“您什麼意思?”
常慧心太擔心,以至於手中的茶盞什麼時候傾斜了她都沒注意到。
好在茶盞中的茶水所剩不多,也僅滴出來兩滴。
林墨堂將茶盞接過去,順便拿了自己的帕子,將她脣角的水漬幫她擦淨。
繼而,他牽着她的手,走到紅杉樹的另一側去。
這株紅珊瑚足有成人高,它擋住了人的視線,讓人不能看清庫房北面是什麼光景。
可繞過紅珊瑚,常慧心卻看見,那邊赫然放着一張可容兩人同時落座的軟榻。
林墨堂牽着她,兩人在軟榻上落座,就這樣肩靠着肩,腿靠着腿,他甚至還攥着她的手,漫不經心的把玩着。
“夫人自己養大的女兒,她什麼脾性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姝姝本性剛烈,睚眥必報,她重義氣,憐憫弱小。她很出色,但不是能久居人下之人。”
林墨堂不緊不慢的說,“之前她是昌順侯府的大姑娘,哪怕昌順侯府正在走下坡路,可到底是二品侯爵,姝姝性格又潑辣,自然無人敢惹她。”
“可現如今,夫人與趙伯耕和離,姝姝跟了夫人,如今只是個商賈家的姑娘……”
後邊的話,林墨堂沒有說,常慧心卻已經領會了所有意思。
她的姝姝,從來吃不得一點虧,受不得一點委屈,可若是以後她只是一個商賈的女兒,她就需要見人就跪,逢人就拜。
以前被她懲治過的貴女與紈絝公子,說不定會特意來教訓她;那些在她手裡喪事了顏面的人,也肯定會想着趁機扳回一城;更甚者,一些心思多的小姑娘,許是還想踩着她的姝姝上位,順便拉攏討好一些貴女。
她的姝姝有什麼呢?
她只有一個沒權沒勢的娘。
這個娘不能給她撐腰,不能給她出謀劃策,甚至連安慰人的話都不會說。
只要一想到,姝姝以後要縮着腦袋過日子,要任由他人欺凌卻不能還手,她還要壓着自己的脾氣,佯做對那些挑釁不屑一顧,實際上卻是因爲身份所限,不能得罪人,不能惹麻煩。更甚者因爲她容貌出衆,許是還會惹來許多宵小覬覦……
常慧心只要一想到女兒以後會有的艱苦日子,她的心都要碎了。
姝姝是她的軟肋,是她的命啊!
她的姝姝,那個趾高氣昂,總是擡着下巴看人的姝姝,不管走到那裡都意氣風發的姝姝,她怎麼捨得這樣的姝姝消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