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活該被人當笑話
陸逢時明白,他是想通過被褥中留下的符文,找到五顯公。
“道友是想留下幫忙?”
石漱寒:“我既壞了道友的計劃,自然是要彌補的。”
話落,目光已然掃向東屋。
陸青青渾身一軟,身子滑落在地,袖中的醜陋木刻掉了出來,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這個動靜,並未驚動酣睡的陳巧生。
等她再次擡眼,窗戶口站着本該睡着的陸逢時還有他的夫君裴之硯還有一個她並不認識的男子。
“你,你們.”
“陸青青,我們談談~”
陸青青面露警惕,瞧了眼還在酣睡的丈夫,彎腰撿起那木刻,輕輕開門出去。
“你們,想要說什麼?”
陸逢時拿出陰煞竊元符直入主題:“先說說這個吧!”
陸青青看到竊元符,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後退兩步,聲音發顫:“這是什麼?”
“青青嫂嫂親手放進去的東西,不認識了?”
不待陸青青反駁,陸逢時就截住了她的話頭,“就是從你送來的被子裡找出來的。”
她剛纔一直觀察西屋的動靜。
聽到動靜時,還有一絲扭曲的快意,雖然她聽不太真切,但有動靜,就證明五顯公顯靈了。
只是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
“青青嫂嫂,念在現在還未出人命,我給你坦白的機會,若是你執意隱瞞,那就將大家都喊起來,如何?”
“別。”
陸青青擺手,壓着聲音,“我說,但你們能不能替我保密?若是讓巧生和公婆他們知道,我就完了。”
陸逢時看了眼石漱寒。
後者揚手,一道透明結界憑空出現。
她感受這靈氣波動,心中震駭,他竟然是火靈根,且若是沒感知錯的話,還是純陽之火,明明一幅清冷模樣。
可真是極致反差。
至於具體境界,兩人差距太大,真瞧不出來。
猜測應該離結丹不遠。
陸逢時快速收斂情緒:“好了,你現在可以說了。”
陸青青看不見結界。
但身體能清晰感受到夜風停止了,外面所有的聲音都不見了。
“你也知道,我與陳巧生成婚三年,一直無子……”
陳巧生是家中老大,弟弟沒成婚時,兩人尚且沒什麼壓力,可等老二陳禾生成婚後,他們的壓力就來了。
不止是公婆,左鄰右舍已經毫不避諱的對着她指指點點。
“青青啊,這都兩年了,肚子怎麼還沒動靜,要是身體有毛病,還是要抓緊去看看纔是,不然你這個做嫂子的,被弟媳比下去,不是惹人笑話。”
這話,她一直都記得。
她在婆家被壓得喘不過氣,想讓孃家人撐腰。
可她娘說的話,更讓她寒心。
“什麼叫惹人笑話,生不出孩子,就全是我的錯了?”
她明明去看過郎中。 郎中說她身體沒問題!
她永遠都忘不了自己說完這句話後,她娘看她的眼神,跟看一神經病一樣:“你這孩子說的什麼渾話,不是你的問題,難道還是你男人?
若將這個事推你男人頭上,你男人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他一輩子都要被人指指點點。”
那她呢?
她就活該被人當笑話一樣看?
她第一次與陳巧生吵得不可開交還是濤兒出生那日。
陳母喜笑顏開的抱着她的寶貝孫子,然後用十分嫌棄的眼神掃過她肚子。
她直接沒繃住,回到東屋和陳巧生吵了起來。也是這個時候,他才願意和她一起去瞧郎中。
怕村子裡的多嘴,兩人是去隔壁鎮上找的郎中。
就是那孫郎中。
孫郎中說,他們兩個身體都沒問題。
陸青青說到這裡,捂着臉哭起來:“都沒問題,但就是懷不上孩子,你們說我能怎麼辦?”
她做夢都想有個自己的孩子。
每次看見濤兒咿咿呀呀的,她真的很想伸手去抱抱她。
弟媳倒是不介意,可她那個婆婆,生怕她的寶貝孫子出什麼問題,跟防賊似的防着她。
陸逢時看着陸青青的臉:“可你明明懷孕了,爲何要故意小產?”
陸青青哭聲戛然而止,整個人僵在原地,本來灰敗的臉上此刻愈發慘白。
她死死盯着陸逢時,彷彿在看一個怪物:“你,怎麼知道?”
這件事,她沒有告訴任何人。
就算是陳巧生,也只是以爲她心情鬱結,不願與他同房。
但其實,是她這次小產對身體傷害極大,月事一直淋漓不盡,根本沒辦法同房。
“你的面相不會騙人,”
陸逢時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絲憐憫,“你子女宮那道血色暗紋,帶着怨氣和不甘,是近期強行斷絕生機所致,且過程兇險,傷了根本。”
這句話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陸青青緊繃的神經。
她猛地捂住臉,壓抑和絕望的嗚咽聲從指縫溢出,身體蜷縮成一團。
過了許久,她才緩緩擡頭,眼神空洞的嚇人。
“我以爲老天爺終於開眼,五顯公顯靈了……”陸青青眼神陷入痛苦的交織回憶中。
長時間無子的壓力壓在心頭,陸青青感覺自己要窒息了。
有一次回孃家,聽人提起五顯公,說是十分靈驗,村裡有一個婦人,也是兩年多沒有孩子,去五顯公廟拜了拜,沒多久就懷上了。
那人陸逢時知道,叫陸冬梅,與他們一個村的。
的確是懷上孩子了。
既然那麼靈驗,那她也去拜一拜,萬一呢?
懷着這種想法,陸青青最終踏進了五顯公廟。
說是一個廟,又不像廟。
裡面那個廟主,穿的不是僧袍,也不是道袍,但是拿着一根拂塵,長相也十分出塵,大家都叫他顯靈子。
他自稱是五顯公的化身。
“我那麼虔誠地供奉,燒香磕頭,捐香油錢,我以爲我的誠心能感動上天”
說到這裡,陸青青的聲音陡然拔高,帶着一種扭曲的激動,隨即又被更深的絕望淹沒,“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偏偏是我?!我只是想要一個孩子而已!”
怎麼就這麼難。
陸逢時扶住陸青青的肩膀:“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青青神情悽楚,豆大的眼淚滾滾而落,她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帶着濃重的恥辱和恐懼:“那天,我如往常一樣去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