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師弟!”
付興凱目眥欲裂大喊,猛得探身想去抓,卻差之毫釐。
千鈞一髮之際。
一道水藍色的靈索精準無比地纏住了陳峰下墜的手腕。
是陸逢時!
她就在陳峰身後,加上高度警惕,幾乎在石樑斷裂的同時就已出手,精純的水靈力化爲堅韌的靈索,猛得將陳峰給拽了回來。
陳峰重重摔在安全的石樑上,臉色煞白,渾身發抖,半晌說不出話來,只是驚魂未定地看着那處巨大的缺口。
好一會,他才道:“多謝陸師姐,你又救了我一命……”
他聲音顫抖,還在後怕。
這已是進入秘境後,陸逢時第二次救他了。
陸逢時收回靈力,臉色也有些發白。
不是消耗過大,而是方纔情形確實危急。
“無事就好。
大家都小心,這古道比我們想象的更脆弱。”
經此一遭,隊伍氣氛更加緊張,行進速度也慢了下來。
熊烈和老黑探查得更加仔細,每一步都確認再三。
禍不單行。
沒過多久,一直警惕打量着深淵下方霧靄的老黑突然停下腳步,全身毛髮倒豎,對着下方的深淵發出了低沉而充滿威脅的咆哮!
“有東西上來了!”
熊烈立刻低吼示警,巨錘已然在手! 衆人瞬間戒備,紛紛靠向崖壁,目光緊張地投向下方翻滾的雲霧。
只聽一陣密集的,令人頭皮發麻的撲翼聲從下方傳來。
越來越近!
緊接着,上百隻拳頭大小,通體漆黑,長着血紅複眼和尖銳口器的怪鳥,如同離弦之箭般從雲霧中衝出,直撲棧道上的衆人。
這些怪鳥速度極快,口中發出尖銳的嘶鳴,那聲音竟然能干擾人的神識,讓人頭暈目眩。
“是蝕神黑鴉!”
鐵心立刻認出這種難纏的妖禽,大聲提醒,“它的尖喙能腐蝕靈力,叫聲亦能攻擊神識,大家小心!”
她收起戰錘,手上出現當初進入秘境前細心撫觸的千瞬輪迴轉。
六品的法器,揮舞起來帶起道道罡風。
將撲向她的極致黑鴉絞成肉泥。
付興凱劍光如幕,護住身前區域;方靜語絲帶翻飛,纏住黑鴉限制其行動;陸逢時則雙手連彈,火星點點精準擊中黑鴉。
只是鴉羣數量實在太多,又從下方毫無遮擋地撲來,一時間衆人手忙腳亂。
幾名傷員更是隻能拼命激發護身法器,苦苦支撐。
“這樣下去不行,數量實在太多了!”
付興凱急道。
陸逢時目光掃過鴉羣,忽然對鐵心喊道:“鐵心師姐,能否製造巨大聲響,震散它們?!”
鐵心瞬間明白過來,大喝一聲:“都捂住耳朵!”
說罷,她猛地將靈力注入輪迴轉中, “鐺!!!”
一聲洪鐘大呂般的巨響猛然炸開!
強烈的聲響混合着金丹修士的磅礴靈力,如同實質的衝擊波向四周擴散。
那些蝕神黑鴉最擅用聲音攻擊,自身也對巨大聲響異常敏感。
這突如其來的恐怖巨響,瞬間讓他們陣型大亂。
不少黑鴉被震得暈頭轉向,如同下餃子般墜落深淵,剩餘的也發出驚恐的尖叫,紛紛振翅逃離,重新鑽回了下方的雲霧之中。
危機暫時解除。
衆人鬆了口氣。
方纔短短的交手,幾乎人人掛彩,雖然只是皮外傷,但靈力消耗不小,更重要的是心神上的衝擊。
單隻黑鴉,他們自然不懼。
耐不住一羣又一羣。
接下來的行程,又遭遇了幾次小的塌陷和一波棲息在崖壁縫隙中的毒蠍襲擊。
但都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終於,在提心吊膽行進了將近兩個時辰後,前方的景象豁然開朗。
棧道的盡頭,連接着一片巨大相對平坦的岩石平臺。
而平臺的後方,那片宏偉而殘破的上古遺蹟,終於清晰地呈現在他們面前。
殘垣斷壁間,巨大的雕像只剩基座,宏偉的宮殿只剩框架,但依然能想象其曾經的輝煌。
更濃郁,更精純的靈氣如同實質般瀰漫在空氣中。
其中似乎還夾雜着某種古老而神秘的道韻。
說不清道不明。
卻讓他們通身舒暢。
他們成功渡過了靈湖險阻,抵達了秘境中心。
然而,還不等他們喘口氣,前方遺蹟的陰影中,忽然傳來了清晰的鼓掌聲,以及一個略帶戲謔的陰冷聲音:“嘖嘖嘖,真是精彩啊!
沒想到玄霄閣和鍛器宗的道友們,居然能從這條廢道上爬過來。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隨着話音,十幾道身影從殘破的宮殿立柱和斷牆後緩緩走出。
隱隱呈合圍之勢,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爲首之人,面色帶着一絲不健康的蒼白,嘴角噙着一抹邪笑,手中把玩着一串慘白的骨珠。
正是幽冥宗的殷無赦! 而他身旁,站着青冥劍宗的蕭澈。
他抱臂而立,眼神銳利而冷漠地看着他們。
看這情形,幽冥宗和青冥劍宗,似乎暫時聯手了? 付興凱鐵心等人心中一凜。
立刻收縮陣型,將傷員護在中心,各自法寶上手,靈力暗涌,全神戒備。
鐵心和熊烈的氣息毫不保留地釋放出來,形成一股強大的威懾力。
靈虎老黑也伏低身體,發出威脅性的低吼,死死盯住對方。
陸逢時目光冰冷地掃過殷無赦和蕭澈。
心中在飛速盤算。
對方人數與他們相當,約莫十二人左右,但精銳程度似乎更高。
殷無赦金丹後期,氣息陰冷詭異;蕭澈築基後期,劍意凌厲逼人;其餘弟子也多在築基期。
他們雖有兩位金丹,但鐵心方纔在湖底受了反震之傷未愈,熊烈方纔過石樑通道,靈力消耗巨大。
還有幾個都是有傷在身。
此刻開戰,即便能勝,也必然付出極大代價。
甚至可能全軍覆沒在這秘境核心之外,爲他人做嫁衣。
殷無赦既然能成爲幽冥宗的核心弟子,就不會是無腦之輩,他選擇在此刻發難,定然有所依仗或圖謀。
果然,殷無赦並未立刻動手,他蒼白的手指捻動着骨珠,目光在鐵心等人身上掃過。
尤其是在感知到鐵心氣息略微有些紊亂時,嘴角那抹邪笑更深了幾分。
“呵呵,何必如此緊張?”
殷無赦陰惻惻地笑道,“本公子只是見諸位道友一路辛苦,特在此等候,想與諸位談一筆交易罷了。”
“交易?”
付興凱冷聲道,“幽冥宗與我等有何交易可談? 若要戰,那便戰!”
“我玄霄閣還沒怕過誰。”
他話語強硬,意在試探對方虛實,穩定軍心。
蕭澈聞言,冷哼一聲,手已按在劍柄,凌厲的劍意透體而出,空氣中彷彿響起細微的劍鳴之聲。
青冥劍宗弟子也紛紛劍氣外放,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架勢。
“蕭師弟,稍安勿躁。”
殷無赦卻擺了擺手,制止他們躁動的氣息。
他看向鐵心和熊烈,“鐵心師姐,熊烈師兄,你們是明白人。你們現在的狀態,真要動起手來,或許能拉幾個人墊背,
但你們覺得,最後你們能活下來幾個?”
“到時候,這秘境深處的寶物,可就與諸位無緣了。”
鐵心面色沉靜,手中的千瞬輪迴轉紋絲不動:“殷無赦,有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
“痛快!”
殷無赦笑道,“我們的目標很簡單,是這遺蹟深處的一樣東西。
而你們,剛剛從那條廢道過來,想必對湖那邊的情況有所瞭解,尤其是……,那湖底封印的動靜。”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鏡光:“我們需要關於湖底封印和那怪物的詳細細細,越詳細越好。作爲交換,我們可以放你們平安過去,甚至在接下來的一段路上,我們可以暫時相安無事。”
“如何?這筆交易很划算吧?
用一些情報,換諸位一條生路和探索秘境的機會。”
衆人心中頓時明瞭。
原來幽冥宗和青冥劍宗也忌憚湖中怪物,不敢輕易強渡或從湖底通過,想從他們這裡獲取情報。
告訴他們知道的,看似能暫時避免衝突。
但也只是拖延時間而已。
且對方承諾的相安無事根本不可信。
不交,立刻就是一場血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鐵心他們幾個能做主的人。
付興凱和鐵心對視一眼,神色凝重。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就在這時,陸逢時忽然上前一步,平靜地開口:“殷師兄想要情報,可以。
但空口無憑,我們又如何相信你們得了想要的東西后不會立刻翻臉?”
“若要交易,需要誠意。”
殷無赦挑眉看向陸逢時。
入秘境之前,他就注意到這個散修了。
是桑晨那個張嘴閉嘴規矩體統的老頑固,當然不是說他年紀大……
純粹就是看不順眼。
這個女修是他看不順眼的人引薦的,他自然也看不順眼。
“你不過一介散修,能做的了他們的主?”
鐵心第一個出聲:“她是散修不假,但也是我們的朋友,說的話自然是有用的。”
方靜語道:“對,你有什麼話就說。”
殷無赦沒想到,就進了個秘境的功夫,這個女修就得到這麼多人的認可。
“好,”
殷無赦重新看向陸逢時,“那你想要什麼誠意?”
陸逢時目光掃過對方人羣,淡淡道:“很簡單。請青冥劍宗的蕭澈師兄,以及你幽冥宗那位築基後期的道友,先行退後百丈。
在有鐵心師姐告知你們想知道的消息。消息交換完畢,你們向西,我們向東,各自分開,如何?”
她這個提議極爲刁鑽。
讓實力最強的殷無赦和另一名主力退後,大大降低了對方突然發難的成功率,也顯露出了談判的誠意。
同時,指定由狀態不佳但身份足夠的鐵心來傳遞信息,避免了他們被偷襲的可能。
最後要求分開行動,更是避免了被尾隨暗算的風險。
殷無赦眼睛微眯,重新打量起陸逢時。
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麼。
蕭澈則是冷哼一聲,顯然對這個提議極爲不滿。
場面一時陷入了沉默的僵持。
空氣中瀰漫着無聲的較量。
殷無赦在權衡。
強攻代價太大,而且他的主要目標是湖怪情報和秘境深處的寶物。
在此地與對方死磕,並非上策。
良久,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森柏的牙齒:“好!
那就依你所言!”
“蕭師弟,蒼暇,退後百丈。”
蕭澈眉頭緊皺,似乎想說些什麼,但看到殷無赦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終還是冷哼一聲,帶着那名叫蒼暇的幽冥宗弟子,依言向後退去。
見到對方依約後退,付興凱等人稍稍鬆了口氣,但警惕並未放鬆。
鐵心上前,開始簡潔地描述湖底情況。
不過,她很聰明的沒有說陸逢時玄陰珠的異常,只是強調陣法強大,怪物恐怖。
殷無赦吊兒郎當,但鐵心的描述聽得極爲仔細,還會時不時詢問兩句細節。
待鐵心說完,殷無赦笑了笑:“多謝鐵心師姐告知。
既如此,我們便先行一步了。”
祝諸位,尋寶愉快!”
說罷,他竟真的毫不拖泥帶水,招呼着退後的兩人,帶着幽冥宗和青冥劍宗的人,快速向着以及的西側區鬼區,很快消失在殘垣斷壁之中。
直到對方身影徹底消失,衆人才真正鬆了口氣,但背脊已被冷汗浸溼。
直到對方身影徹底消失,衆人才真正鬆了口氣,但背脊已被冷汗浸溼。
“他們,就這麼走了?”
方靜語有些難以置信,緊握着絲帶的手微微放鬆。
付興凱眉頭緊鎖,目光依舊銳利的掃視着殷無赦等人離開的方向,沉聲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殷無赦絕非善男信女,如此乾脆退走,定有圖謀。”
鐵心收回千瞬輪迴轉,臉色凝重地點頭:“他問的太過仔細了,尤其是關於那陣法被觸發時,鎖鏈顯現的細節以及那怪物咆哮中蘊含的力量特性, 這不像僅僅是忌憚,反而更像是在確認什麼東西。”
陸逢時緩緩開口:“他不是不在乎寶物,恰恰相反,他的目標,或許從一開始就極其明確,並且……與那湖怪息息相關。
遺蹟西側。
“殷師兄,爲何就這般輕易放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