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長大當個好兒郎
眼前是一座在村裡算得上體面的院落。
正屋前是一塊寬敞的土院坪,打掃的乾乾淨淨。
院坪左側搭着個簡易草棚,下面堆放着整齊的柴垛和一些農具;右側則用竹籬圍起一小塊地,養着幾隻雞鴨,正“咯咯”、“嘎嘎”地叫着。
在院子中央,放着一張嶄新的八仙桌,桌上擺放着抓週需要的各種東西。
人已經來了不少,四處坐着閒聊。
不少手上還拿着陶碗,時不時喝上兩口熱茶,滿臉笑意。
“岳父岳母,硯哥兒,阿時你們可算到了!”
一個爽朗洪亮的聲音響起,穿着嶄新靛藍麻襖的陳禾生滿臉笑容地從竈房快步迎了出來,身後還跟着同樣喜氣洋洋、繫着圍裙的裴採盈。
“爹,娘剛纔還跟禾生說,要去迎一迎你們。”
兒子週歲,裴採盈穿着喜慶,神采奕奕。
聽到陳禾生的聲音,熱鬧的人羣裡站起來兩位老者,是陳禾生的父母。
兩人五十出頭,鬢邊均已有白髮。
陳父個子高大,嗓門與陳禾生一樣,賊大,互相見禮後熱絡的拉過裴啓雲的手,招呼着往裡走:“大清早趕來,辛苦了。這抓週的吉時快到了,親家隨我們一起觀禮。”
裴採盈摘下圍裙,從陳母手中接過孩子,來到八仙桌旁,開始引導孩子去抓取桌子上擺放的物什。
當然,作爲母親來講,她自然是希望自己兒子能抓文房四寶。
可以像舅舅那樣,成爲解元,然後進京考取功名。
所以也十分刻意的往其上引導。
不過孩子對文房四寶並不感興趣。
眼睛一直看着他右手邊的刻着雷紋的木劍。
甚至在裴採盈沒來得及反應的情況下,往前一縱抓起木劍,抱在懷裡便不撒手。
這憨態引得觀禮者哈哈大笑。
“我的乖孫,抓到寶劍不怕狼,長大當個好兒郎!好咧,好着咧!”
陳母高興地拍手道,左手腕兩個粗細不一的銀手鐲相撞,聲音很是響亮,讓不少人的女子的目光都往她手上瞧。
親朋好友,街坊鄰居也都說着吉祥話。
結果雖不是裴採盈希望的,但抓到劍也是不差,自是高興的抱起孩子一一回應大家的祝福。
陸逢時瞥見,陸青青一個人站在家裡正堂的門邊,身子斜斜的靠在那,與熱鬧的人羣格格不入。
她比原主大四歲,兩人孩童時還一起玩過。
十五歲,三年前嫁入陳家後,就鮮少往來了!
三年不見,此刻着一身藏青色襖子陸青青,面中隱隱帶着青色,與記憶中的模樣變化極大。
抓完周,這筵席也算正式開始。
陳禾生帶着裴啓雲和裴之硯去了中間那張桌子落座,那桌都是男人,是要喝酒的。
裴採盈帶着陸逢時和王氏在離竈房第二間桌子落座。
坐下後,陸逢時解下披風放在腿上,露出那身還算鮮亮的杏色衣裙。
很快,她的目光再次被陸青青吸引過去。
此刻,陸青青雖然也掛着笑,但那笑容卻透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僵硬和勉強。
眼神還時不時往裴採盈身上的濤兒身上瞟。
“阿時,看什麼呢?快,喝碗熱湯暖暖身子。”
陸逢時略帶驚訝的收回目光,雙手接過王氏遞過來的湯碗:“謝謝嬸孃。” 她小口小口的喝着雞湯。
藉着喝湯的動作,再次確認剛纔看見的面相。
這次,她能肯定,方纔沒有瞧錯。
陸青青的印堂位置,籠罩着一層驅不散的灰氣,這灰氣非尋常的晦氣或病氣,而是隱隱透着一種……陰損的意味。
更關鍵的是,她的子女宮位置,不僅深陷枯槁,且有一縷極淡卻異常刺目的血色暗紋!
這絕非簡單的“無子”之相!
陸逢時心頭一凜。
這血色暗紋,分明是近期有過小產或墮胎,且過程極其不順,傷及胞宮根本的凶兆。
那血色中纏繞的怨氣和不甘,幾乎凝成實質,在她子女宮周圍形成一股微弱的、帶着怨恨的陰風。
陰風極弱,加上今日喜事盈門。
倒是將它生生蓋了過去,是以陸逢時在進門的第一時間都沒感覺到這股陰氣。
但影響陸青青是夠了。
他們這桌約莫半個時辰就散了,只剩下中間那桌那人還在喝酒。
陳母還有陳家幾個親戚陪着王氏說話。
王氏從裴採盈手中接過濤兒,高興的往孩子臉上親了一口,然後從胸前掏出一塊紅布,解開后里面竟包着一塊銀鎖。
裴採盈嚇了一跳,忙伸手推拒:“娘,這個太貴重了。”
這個連工帶料,起碼二三兩銀子。
家裡的情況,一下子拿出這麼多,定是不容易的。
“你放心,這是用我年輕時陪嫁的兩個銀簪子打的,就出了些工錢。”
剛纔好些人,她不是招搖的性子,所以沒拿出來。
但也不能悄無聲息的,不然還以爲他們這些孃家人過來打秋風的。
此時就正好。
人走了一大半,留下的多是與陳家關係不錯的。
知道裴採盈孃家花了大價錢給外孫打造銀鎖,間接的告訴陳家,裴採盈有孃家人撐腰,她的日子就更好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