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下人回到了房中,安之便準備洗洗睡了,這一天多來的折騰實在讓她有些吃不消,更何況腳上的傷還隱隱作疼。
不得不說紹生的安排很妥當,也很貼心,房間屏風後就有着一桶早就備好的熱水,鎖上房門,安之便想也沒想的脫衣沐浴。
鑽進水裡的時候只覺得腳上的藥膏被沖淡,疼痛更加的劇烈,也說不清是水溫太熱還是疼的太過的關係,安之只覺得汗水從額頭上瞬間留下,滴落進桶中,濺起一片小小的水花。
閉上眼睛靠在邊緣,她的腦海中卻浮現起今日見到華裳的場景。
他的出現的確是讓她始料未及的,似乎每次在她傷心難過或者孤獨無助的時候他都會出現,或多或少的給她幫助。
她皺眉,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一場未知漩渦,雖然說不清那莫名的感受,卻又似乎並不討厭。
像是在等待一個未知的驚喜,會害怕也會期待。
然而,不管結局如何,她都註定不能去承受……
她的命運是未知的,甚至揹負着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巨大使命,她無法安心的享受這靜謐的生活,只能帶着那一點點的放縱步步走來,直到一切的終點來臨,她也會全身退出。
擡眼,習慣性的看向掛在浴桶邊緣的百寶囊,手不自覺的探出水面摸上那柔滑的料子,口中輕輕的呢喃,“我現在,好像已經開始捨不得了……”
可是……無論她多麼捨不得,好註定的事情都會如期發生,真真是由不得她半點。
微微的嘆了口氣,感覺到水溫逐漸變涼,安之便索性簡單的清理了一下起身出浴,拿起桶邊的袋子,歪歪扭扭的走向牀榻,換了一身乾淨的中衣,便就這麼躺倒在牀上,伸着細白卻受傷的腳趾,任由滴水的頭髮沾溼牀榻,眼神空洞的看着房頂。
可還沒等她看得出神,腳邊便忽然感到一陣涼風,緊接着便被一雙手溫柔的托起,可儘管如此,她還是被嚇了一跳。
猛地擡起上半身看去,竟見一身白衣的華裳蹲在牀邊,左手託着她受傷的腳踝,細細的打量。
“師父?”安之大驚,因爲腳掌被他握在手中而顯得頗爲尷尬,紅着臉想要收回,卻被他霸道的固定住。
“別動!”他開口,好看的眉眼微微皺着,難得的露出一本正經的表情。
“你怎麼忽然來了……”她開口,儘量別開眼不去看他,可腳掌卻被溫熱的手託着,這感覺實在讓她難爲情。
她有輕微的潔癖,喜歡乾淨,也很不自在別人的觸碰,最大的限度無非拉拉手或隔着衣服抱一下,這樣親密的肌膚相貼還真是頭一次。
“徒弟想我了,爲師自然要來看看啊!”他頭也不擡的輕笑道,似乎是判斷安之的腳傷無大礙,語氣也跟着恢復往日那不正經的模樣。
“我哪有想你!”她大驚,只感覺一陣火直衝臉頰,燒的整個人都有些虛軟,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臉一定紅的過分。
他笑笑,沒有繼續逗弄,反而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將裡面的藥水倒上手掌,輕輕揉搓上她受傷的位置,力道不輕不重,雖然有些微的疼,可卻也舒服的很。
“受傷了就不要挨水,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知道麼?”
“沒事啊,本來不疼了的……”她違心的撒謊,不知爲何就是不想讓他擔心。
“不疼?”他擡頭,眉眼彎彎,邪氣的一笑,手上忽然加中力道,疼的她渾身一個激靈。
“恩?”
她低頭,被他那充滿磁性和探究的一聲,“恩”給弄得尷尬萬分,輕易被拆穿後只覺得更加無地自容。
他笑笑,專注着手上的動作,半刻鐘之後才停下來,就着身邊瓷盆裡的水簡單的洗了洗,便坐到了安之的身邊。
“頭髮也不擦,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懶散?”
“我只是在想事情!”她解釋,語言卻那麼蒼白無力,在他探究的眼神下只得乖乖的下牀,單腳蹦躂着來到屏風後,取過巾布擦拭頭髮。
卻因爲一個腳站立不穩,險些摔倒,好在他忽然上前接住,微嘆口氣將她攔腰抱回牀上。
“坐好!”他下令,接過巾布代替她原本的動作,雙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動着,場面一時盡顯溫馨。
她微微的閉上眼,感受着難得的溫情,心中的某一處跟着坍塌,歡喜的像要破土而出。
她不理解這忽然來臨的開心是何,可卻似乎並不討厭,甚至愈加的期待,也愈加的彷徨。
“阿之。”頭頂的華裳忽然開口,語氣卻是一種莫名的深沉。
“恩?”她應聲,不明就裡的擡頭,卻見到他正低下頭來意味深長的看着她。
“你是我的徒弟。”他說,語氣中帶着毋庸置疑,“所以,千萬要記住自己的本分。”
“本分?”她不解,看向他的眼中充滿疑惑。
“對,本分!”他點頭,將巾布拿開,擡手整理她散亂的頭髮,微長的手指不經意間劃過她溫潤的面龐,輕笑着說道,“要時刻想着師父對你的好,要時刻記在心裡,和別的男人過多接觸就是失了身爲爲師徒弟的本分,知道麼?”
她點頭,腦中卻還是有些不亂,做他的徒弟就不能和別的男人接觸麼?可她明明沒有和別的男人接觸啊!而且……
她一向不大靈光的腦子忽然閃過什麼東西,不要命似得輕輕的開口,“師父,你今日對我這般好,就是來鋪墊這最後一句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