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太過好奇外面的狀況,安之到底還是央着華裳一起出了來,不爲了處理一下這混亂的場面,權當是滿足她小小的好奇心。
和之前的場景不同,如今馬車外的世界被顏又等人收拾的妥妥當當,沒有那些雜七雜八的屍體,更沒有剛纔四散紛亂的石塊和雜物。
黑衣人們的身份猶未可知,如今也只得全部堆在一起嚴加看管,死了的便也就是死了,活着的那些將要面對的,卻是生不如死。
既然來了,就是沒打算在活着回去,哪怕灰飛煙滅,也不過是轉瞬的事,可他們似乎低估了華裳的心性,這個看似溫文爾雅的男人,實際上小氣的緊。
他的性格似乎和他的長相成了正比,妖媚中帶着一絲邪氣,是一種沾染不得的毒。
安之其實對現在的華裳不甚瞭解,因爲她沒有記憶,不知道從前的點滴,她只能憑着猜測,去一點一點的瞭解這個男人,但也就是在這相處的短短時間裡,讓她越發覺得,她的這位美人師父,實在不好惹。
他的城府極深,可以遊刃有餘的處理魔族中的大小事務,可他的心性卻又彷彿如同一個半大的孩子,惹得半點不高興,就會用極爲殘忍的手段去報復。
安之其實不太理解他的這種做法,依她現在的性子,多半是有什麼就說什麼,可華裳卻不同,他不會去說,反而會用點滴的行動去做,好的就是好的,壞的就是壞的,他有時候的做法會讓安之感動的痛哭流涕,可有時候卻又會讓她覺得哭笑不得。
不過細數來,似乎每一次他都只對她一個人好,對待旁人,似乎都冰冰冷冷的。
就好比現在吧,前一刻還在馬車裡對她笑的溫情脈脈,可下一秒卻又冷着一雙眸子看都不看底下的衆人一眼,任由顏又在那邊兀自說個不停,最多也只是微微的點一下頭算作示意。
“他們的身份很難查麼?”見到氣氛僵硬,安之忍不住插嘴,“會不會是魔族裡想要謀反的人?”
“不會。”顏又搖頭,“他們的身上雖然有魔氣,可卻並非魔族中人。”
“爲什麼?”安之不解,看了看不遠處被看守着的黑衣人們,不禁疑惑,“現在六界雖然戰亂,可誰都不願意第一個出來挑釁,我們都這麼平靜了,誰還要來挑事呢?”
華裳笑笑,對安之那無意中說出的,“我們”二字深感愉悅,她或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融入到了他的生活卻尤未自知,可他卻能輕而易舉的發現她的變化。
哪怕一點點,也值得他高興很久。
“你在笑什麼?”安之見他怪異的模樣,不禁問道,可當着這般多的魔族屬下,又實在不好意思太過大聲,只能靠近他的身邊,小聲的問。
華裳見到小女人面色急切的模樣,不禁覺得好笑,卻爲了配合她,故意收斂了那笑意,恢復了原本的神色。
擡眼打量了一下顏又和懷柔,在看了看另一邊的冽宴看守着的被抓住的黑衣人們,正色道,“看過身上的印記了?”
“是,無印記,雖然身上散發着魔氣,但卻並非魔族人。”懷柔達到,畢恭畢敬的跪在華裳身前,那美得不可方物的臉上淡漠如水,半點都看不出平日裡的驕縱。
華裳皺眉,擡步朝着那些黑衣人而去,臨近跟前的時候停下腳步,細細的打量,一雙冰藍色的眸子犀利的盯着眼前的人,不過片刻便又收回了目光,折返回來。
“怎麼樣?”安之急急的問,像個小跟班一樣跟在華裳的身後問東問西。
他似乎也不覺得煩,反而很享受一般,任她如此胡鬧。
“的確不是魔族人。”他道,又回頭看了看那些人,蹙眉道,“似是天界之人。”
“天界?”安之一愣,在場的衆人也都是一愣。
他點頭,萬分肯定的模樣,似乎對於他說的話,衆人都深信不疑,安之想,若是換做平常,這句話丟到了魔族人的人羣中,大概就成了一顆炸彈,會瞬間的炸開鍋,只是好在這一次的護衛都是華裳暗中訓練的影魔,紀律嚴明自不必說,他們似乎都沒有情感一般,任何事到了他們的身上都不會有太大的反應。
不過安之自然不同,好歹她的本身是神族,和天界雖然不算親厚,也好歹屬於同宗,更何況在四梵天的時候還有幸見過一眼天帝,憑藉着諸多印象,她怕是怎麼也不會認爲這些黑衣人竟是天界派來的人。
“你不相信?”見安之驚詫的表情,他挑眉問道。
“是有點。”她抿起薄脣,不甚理解,“我覺得,天帝應該不會做出這麼卑鄙的事情來吧?這算是偷襲呀!更何況他們不是主張和平麼,爲什麼會突然來攻擊我們?”
“阿之,你太天真了。”華裳忽然嘲諷的一笑,擡眸遠眺天際,“你以爲只要我們不動作,別人就會不動作麼?這個世界上永遠不缺的就是敵人,妄想別人的好,只會將自己一步一步逼到思路。”
“更何況……”他頓住,低頭看她,“外表和內在是不一定相同的,天界徒有六界之主的名號又如何,他們背地裡做的那些骯髒事,怕是還不及我們魔族人。”
安之皺眉,對於華裳說的這些話實在有些一知半解,她的潛意識裡似乎能夠理解他,可卻又彷彿還是不敢相信。
若如華裳所說,好人做了壞人都沒有做的壞事,那這世界……要當如何?
她有些不敢想象,或者說不想去承認,即便這些都是事實,也讓她實在難以接受。她的心還太過純淨,目前爲止染上的悲傷也不過是這生活的點滴瑣碎,可忽然有一天,擺在她面前的卻變成了這人世間的大義,這讓她……實在不甚理解。
不過好在華裳也能多少懂得她的一點心思,知道她一定會鑽牛角尖,便也率先的開口轉移了話題。
黑衣人們的性命暫且留下,權當是爲了日後好好的審問,路程不過纔剛剛開始就遇到了波折,怕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將會更加困難。
吩咐了隊伍整理行裝,他拉着還在兀自沉思的小女人回了馬車,可卻在轉身的剎那瞥見了另一邊的冽宴,眸光一閃,蹙眉停下腳步。
轉身看着她,眸中一抹冷意乍現。
冽宴一驚,不分緣由的便跪倒在了地上,就連站在他身旁的安之,都被這徹骨的寒意冷的恢復了意識,凝眸看去,卻是她從未見到過的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