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餘休這麼一笑,那老太太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於是,她急忙推着嬰兒車,拉着小男孩準備離開。人羣不明所以,自動讓開一條道路,但是到了護衛隊那邊,被長矛所指,又不得不折回。
老太湊到範青身邊,微微彎腰,手掌呈拜佛狀哀求道:“官爺,我的孩子沒有被偷走,眼下我這裡還有點急事,能不能先走?那個女人也怪可憐的,饒了她吧。”
範青由於是後來者,對於剛纔的經過沒有看清,而餘休的蹲守點恰好就是這裡,於是他看向了餘休。這時候,遠處的李大木、李二木、賀震以及葉青虹也趕到了這裡。
餘休走到老太太身邊,細細的打量着她。可那老太像是受過專業的訓練,語言、表情甚至車上的各種玩具細節都幾乎無可挑剔,要不是餘休剛好看到全過程,還真就不好判斷,只是,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那嬰兒還在哭泣不止,餘休將嬰兒抱起,轉交到葉青虹的手上,然後衝那老太太說道:“眼下孩子是誰的還沒有分清,怎麼能夠走呢?”說完,將倒在地上的婦女攙扶起來。
看到衛隊前來,那婦女稍微安定了一下,漸漸止住了情緒。因爲軍官衛隊,是講規則的,他們會給你講道理的機會。只有那些歹人,爲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纔會不斷的煽動情緒,不給辯解的時間。
餘休問老太太,“你是哪個村的?”
“小塘村的。”那老太心中慶幸到這裡作案的時候詳細看了地圖,情急之下隨口說了一個附近的村子。
“小塘村北面是哪個村子?”
“三道口村。”
“那麼,小塘村到三道口村之間種的什麼莊稼?”
那老太太一愣,不能作答。其實餘休也不知道種植的什麼農作物,但是同樣的,老太太也不知道。餘休可以隨便問,而老太太卻不能隨便答,因爲周圍全是當地人,對這些東西瞭如指掌,老太太答錯了,自然有人會指出來。
餘休又問那婦女,婦女把自己的家庭住址詳細說了出來,還對周圍的村落以及人文如數家珍,誰真誰假逐漸明朗起來。這一反轉,讓周圍那些看熱鬧的吃瓜羣衆一個個震驚不已,他們開始紛紛自責,險些因爲自己的魯莽而釀成大錯。
餘休又問老太太,“這孩子身上有沒有什麼明顯的特徵?”
餘休早把孩子交到葉青虹的手裡,不怕老太太孤注一擲拿嬰兒當人質,而且,餘休斷定剛纔時間太短老太太根本沒有細細觀察嬰兒。老太太一陣吞吞吐吐。那婦女說道:“我兒子屁股上有一顆痣,在左邊。”
葉青虹一看,果然有痣,衝餘休點了點頭。餘休看向範青,“孩子是這個婦女的。”
範青衝葉青虹示意,葉青虹把孩子交給了那婦女。婦女接過孩子,跪在地上對幾人表示感謝。範青扶起婦女,看了看她背後的座椅,說道:“以後出門要小心,不要把孩子放在後面。”婦女點了點頭,千恩萬謝的走了。
那老太太此刻有點慌了,慌忙陪笑道:“哎呀,上了年紀,有點糊塗了,可能認錯孩子了,我下次一定注意的。”
範青笑了,“自己孫子還能認錯?真夠糊塗的,這樣吧,帶你去長長記性。”說完一揮手,衛隊之中上來三四個人,用繩子把老太太給捆了起來。老太太見反抗不過,給身邊那小男孩遞了個眼神,然後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哎呀,可憐可憐我這個老人家吧,一時認錯了人造成誤會,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我這一回吧,我知道錯了。”
那小男孩也迅速接戲,張嘴哭嚎了起來,邊哭還邊搖晃着那老太太,“奶奶,奶奶,我要回家,奶奶你別哭。”
如此的聲淚俱下,在場的吃瓜羣衆無不動容,紛紛懷疑,是不是真的認錯了孩子。年紀大記性不好,加上面對衛隊心中害怕,記錯了周圍的村落和植被也在所難免。但是,經過剛纔的事,他們也不敢輕易發表看法了。
要不是早就知道一夥人販子到此作案,範青內心也真的會動搖。這個世界上最具有殺傷力的,就是老人的眼淚,他們無助的哭嚎,就會讓絕大多數人的惻隱之心爲他們打開“方便之門”,而如果旁邊再加一個小男孩的哭聲,那麼衝擊力就是翻倍的。他們也懂得如何利用人性。
範青走到老太太面前說道:“省點力氣吧,眼淚如果有用,還要守城衛隊做什麼。帶走!”
“慢着!”餘休忽然上前制止。
大家忽然感覺很奇怪,將老太太交給司法部門處理,是很正常的事,又怎麼突然站出來制止了?
餘休走進了人羣,從一個角落裡抓出來了一個人。那是一個瘦弱的,老漢模樣的人。此刻他也是一臉驚慌,“官爺,官爺,抓我做什麼?”
餘休將他丟到範青面前,“你說剛纔那婦女是腦袋有問題?死過孩子?”
“額,官爺,我認錯人了。”那老漢辯解。
“這麼說,這附近的確有一個死過孩子的婦女了?是哪個村的?”餘休問道。
老漢支支吾吾不能作答。
周圍的人羣一看,大呼上當受騙,原來自己身邊還有一個煽風點火的存在,原來這夥人處處都是精細的算計。想到此處,他們感覺剛纔那老太太的眼淚忽然不值錢了。
餘休衝着衛隊指了指那老漢,又指了指那個老太太身邊的小男孩,“把他們兩個都綁了。”
對於漏網之魚,那個老漢,自然是綁起來帶走,而那個小男孩,還是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孩子,就這麼綁了,未免太不近人情。
光頭範青有點猶豫,衝餘休說道:“餘休,不至於吧,他還是個孩子。”
最初的時候,範青本以爲葉青虹和賀震是重點關照的對象,但是一路上,卻發現他們兩個人以餘休爲首。這讓他大感疑惑,一個平平無奇的人,卻是兩個優秀學員的決策者。
長時間的混跡江湖讓他明白一個道理,能成爲有能力者的首領或者老大,那麼那個人肯定有更恐怖的能量,如果自己看不出來,那是自己的境界不夠。所以,很多時候,他都會對餘休施以尊敬。剛纔餘休的決定,他也疑惑,纔出言詢問。
餘休看了看那個因爲驚嚇還在嚎哭不止的男孩,淡淡地說道:“拿起了屠刀,就成爲劊子手,不可因爲他的年齡而抵消他的罪惡。”
範青點了點頭,解散了人羣,押着幾人準備去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