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陣陣,用成塊金絲楠精雕而成的牀榻之上,少年盤腿而坐,怔怔地望着手心處一條懸浮着的細細的鎖鏈。
張老和小玄女走後的幾天裡,他就一直呆在萬金商會的這一處別院中,每天除了練習聚氣之外就是看着這鎖鏈發呆。在外人看來,少年因爲張老和小玄女離去的事情而有點情緒低靡。
雖然詩禪和宗鬼他們來過幾次,想邀請他一起去逛北海城,可是少年卻好像對此提不起任何興趣。在幾番嘗試之後,詩禪他們也只能任由少年呆在別院中做自己的事。
在母親、父親和爺爺之後,少年又再一次不得不離開自己親近之人。而在想到張老他們現在的處境時,少年感到內心難以平靜。強大如張老這樣的人物,都無法預料此次旅程的結果,這個世界實在是太大了!
少年此刻並非沮喪,而是比任何時候都要渴望得到力量,只有自身強大才能將命運牢牢地把握在自己的手裡,才能去保護那些他想要保護的人們!
這懸浮在手心上的細鐵鏈,是他以五輪業火直接燃燒“緊縛陣”的一張符文紙變化而來的。這一級黃階木屬陷陣是張老教給他的第一個陣法。
一想到當初他剛剛接觸符陣時的那種興奮勁,少年緊繃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
雖然這一符陣屬於最基礎最低級的那種,但是少年記得在沙漠綠洲的時候。張老曾經和他說過,“緊縛陣”屬於變陣的一種,會隨着佈陣媒介、陣眼強弱以及符陣師自身的領悟而發生變化。
少年心裡明白,張老臨行前在巨人之肋酒館裡對他說的那些話,所指的便是這入門的陣法。那意思是讓少年從基礎入手,反覆琢磨陣法符文的變化。這其中必然有着一些轉變的奧妙,需要明心見性方可融會貫通。
“緊縛陣”少年用得最多也最熟悉。記得當初在沙漠中與火鼠羣糾纏的時候,從萬毒蠍王和魔蠍老人手裡死裡逃生的時候,以及在與童迪的戰鬥中這緊縛陣都在關鍵時刻起到了出其不意的作用。
而緊縛陣的變化少年也是研究過,比如。用以組成陣法的符文數量不同那鎖鏈的粗細和材質會有所變化。而在阻止童軒破壞妘王城的東方天柱時。少年曾試着將那些鎖鏈隨其心意組成了大蛇的形狀。
不過這些嘗試從本質上來說都未離開鎖鏈的形態和功用,換句話說,這個陣法不管怎麼變都還沒有超越陷陣的範疇,最終都是用來限制敵手的行動。
“這緊縛陣到底能夠變化成什麼樣子呢?”少年輕語。手指輕撥。那條細鎖鏈隨之晃動了一下。
原本佈置一個最簡單的緊縛陣至少需要三張符文。在點燃後融入空氣之中,還需要佈陣者在陣法之中結劍指稱“縛”字方可成形。而少年經過觀察和嘗試後發現,以業火直接燃燒符文也可形成鎖鏈。只不過這鎖鏈只有一條,而且細得可憐。
“難道是我無法運用元氣的緣故嗎?這樣細小的一根鐵鏈不知能用來做些什麼?”少年無奈地喃喃自語,因爲他發覺這形不成陣法的鎖鏈只是懸浮在那裡,並不受他的控制!
“不知歸老怎樣了?”少年突然又想起了魔蠍老人。這幾天他也有託許天九派人到黑街和巨人之肋酒館去找過他,可是哪裡都找不到魔蠍老人的蹤跡。
雖然知道此人陰險狡猾,心狠手辣,輕易不會出什麼事,但這麼久都沒有聯繫上,讓少年不免有些擔心。在妘王城時,少年曾經囑咐魔蠍老人到北海城後,按照宮衛航所交代的方法去打聽慕姍姍和宮清兒的消息。
莫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就這樣,時間一晃過去半個月,秋意漸濃,庭院裡大樹上的葉子愈發的色彩斑斕。而隨着拍賣會的臨近,北海城是越來越熱鬧,許多客棧和酒店都人滿爲患,甚至連柴房都住了人。
這期間妘九過來領着小白返回了妘王城,準備在那裡等待公主完成傳承。小白自然是對少年百般不捨,但是少年考慮到自己離開之後小白的安全問題,決意讓其留在妘王古城中修養。只有消除了這一後顧之憂,他才能專心的去尋找那傳說中的魔劍。
而童軒也是帶着龜島衆來過一次。因爲收到龜島那邊的消息,又有族人受到了海族的襲擊,無法陪同少年一同前往獸域的童軒打算帶着吳剛和胡一棟等龜島精英先行回島,以防生變。
臨行前給少年留下了五枚護體掌心雷和一張標註着龜島位置的海圖。少年遵照玄武的意願,承諾衆人待魔劍之事一了,若能生還,會立即趕赴龜島,盡力助其解困!
詩禪和宗鬼兩人這段時間忙得不可開交,詩禪要替父親張羅拍賣會的事情,而宗鬼的家族這回花大力氣運來了不少新近趕製的兵器,他自然也是被召喚了過去幫忙。
少年則是樂得清閒,對鎖鏈的研究沒有進展,他也只能將這事先放在一旁。正所謂理無頓漸,悟有遲疾,感悟這事情急不來,需要一些時間的沉澱和積累。
這會他正在別院的花園裡研究一卷帛書,這是詩禪在百忙之中抽空拿過來的拍賣會清單。少年摩挲着脖子上的眼形掛墜,幽黑的眼眸掃過清單目錄,一下子就發現了幾樣讓他頗感興趣的東西。
特別是那來自南方大陸的熬赤果,這個用來滋養元神的靈藥和封印元神必備的物品,他是志在必得。因爲就像張老經常說的那樣,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封印少年體內的元神,恢復其元氣的修煉。
在靈藥類的拍品裡,少年另外還發現了幾樣煉製九轉續命還魂丹的主藥。這些靈藥十分珍惜,都是不同國家的商團從世界各地花大價錢尋到的,準備在這次拍賣會大賺一筆。
而在異獸類的拍品裡,少年居然看到了一個七級妖獸的魄晶和一個遠古妖獸的化石。自從吃了鳴蛇和萬毒蠍王的魄晶和精血後,一些低級異獸的血肉對少年根本起不了很大的作用。
比如說那個在雙月客棧拍賣會上買來的七級禽類靈獸的肉晶,少年在吃下後發現身體並沒有任何不適,也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充其量也就是讓他的身形更爲敏捷一點而已。
所以作爲擁有異獸體質的他來說,現在最迫切需要的就是那種能讓他有所突破的高級異獸的血肉。雖然因爲與張老的約定和封印,少年無法動用血脈力量,但是至少在體魄和一些異獸的本能上可以獲得一些幫助。
“不愧是世界性的拍賣會,真是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少年心裡一邊想着,一邊翻看着帛書,對那拍賣會的目錄是越看越有興趣。突然,有一家僕奔相來報,說是門前忽然出現了一具遍體鱗傷頭髮花白的屍體!
在屍體敞開的胸口上刻着少年的大號“鳴蛇”二字。家僕們訓練有素,不敢私自妄動,立即便有人來向少年報告。少年一驚,也不多說,着來人帶路,匆匆來到了別院的大門前。
少年來到現場低頭一看,立即認出了那具屍體便是幫他收購碎銅片的孫老頭!
“是誰敢在如此盛會之前行兇殺人!?”
少年按耐住心中的怒火,蹲下身子細心查探,發現屍體僵硬早已死去多時,周身上下滿是淤血和劃痕,想是這孫老頭在臨死之前受到了極其兇殘的拷問。真正的致命傷是心口處乾淨利落的一劍,其餘的劃痕只是爲了隱藏這一真相。
再探手摸入那面目全非的屍體懷中,少年發現其中的銀錢包裹全無。如果不是胸口那兩個大字,這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是一起強盜害命的事件。因爲類似這樣的事件,在黑街上每天都會發生,是以很難引起他人的注意。
除此以外,屍體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到底是誰殺了孫老頭,把真相隱去,裝成是謀財害命的樣子?又是誰在死者的胸口刻上了‘鳴蛇’二字,專程送到了我所在的這個別院呢?”少年低頭沉吟。
這前後矛盾的種種跡象表明,殺人和送屍一定是不同的兩撥人所爲,只是不知道後者的意圖是善意的提醒呢,還是一種惡意的警告?
少年思索着,再次仔細查探那仰臥着的屍體。忽然,少年的視線停在了屍體那緊握的雙拳上!
一般來說,因爲痛苦而死去的人,其屍體的雙拳都會因爲抽搐而緊握在一起。然而,正是這樣的常識讓人很容易會忽略那手上所隱藏着的秘密。
讓少年提起注意的是,屍體右手內關處一個難以察覺的青黑色針孔。這個針孔讓少年想起了某人,這個人慣用毒藥,對人身上下的構造瞭如指掌。
魔蠍老人,也許是他想辦法在這屍體的右手上給自己留下了線索!
少年用力扳開屍體那已經僵硬的手指,果然在其手心處發現了一個折成了小塊的字條。小心的攤開字條,在字條上潦草地寫着一行小字。
“未時三刻,巨人之肋酒館碰面!”
(畢竟不知魔蠍老人意欲何爲,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