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遠慕晴方好,雲淡風清欒鳥飛。翠鬆崖前迎旭日,碧篁叢中頑猴啼。澗水縈繞歸松柏,彩蝶紛飛伴花香。狡兔雌雄傍地走,一行白鷺上青天。
且說那少年在玉峰山上行了半日,天空中早已大亮。一路上說不盡的山景秀麗,碧草芳華,卻無心觀賞,在逆鱗處得了法門,急忙尋了處平坦的山石坐下,閉目凝神,細細體會那話兒的真意。
少年自從修習了靈寶經,心中空明,靈臺高照,暗自沉吟道:“空中無色即是真空,真空非空即是有無,以心念控制業火我早已磨練純熟,不知那元氣卻又如何,且先作個符試試!”
作定念頭,少年緩緩睜開眼睛,從懷裡取出五張符文紙擺在了身前。這五張符紙上的符文,是張老讓他在妘王城修煉屋中提煉五色業火時所畫,爲五種屬性的基礎符文。這種符文一般來說只能作爲符陣師練習使用,無法結成符陣。
雖然如此,少年以五色業火分別燃燒金木水火土五種符文,也能單獨生出水火木石風五種自然元素。在以往的戰鬥中,少年經常使用火符奇襲,雖然沒有太大的殺傷力,卻都是取得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經過與張老的相處和這段時間的磨練,少年深知基礎的重要,以及內外相合的道理。這會拿出這些符文,他就是想試試能不能依形在體外用元氣作出符來。
“還是先用火元素來練習吧。”
少年不知爲何總是偏愛火屬,喃喃地說着,將其中畫有火符的符紙挑了出來。仔細觀察那枚符文的形象。
雖然經過成千上萬次的勾畫,少年對這枚符文的作法早已瞭然於胸,但是他現在所要做的是將這符文的形象銘刻於心,在心地上生出法相。
這個過程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並非那麼容易,雖是眼見功夫,也需悟性相合,勤加練習。若是在心相上與實際上的符文有所偏差,那麼以心念勾畫出來的符文就無法起到應有的作用。
看了約莫有一刻鐘,少年再次閉上眼睛。收視內觀,心念一動,引體內元氣周流,在涅槃上照着那火符的影像細細勾勒,不一會就見一枚完整的符文懸在了虛空之中。
緊接着,少年忽然睜開雙眼,眸中精光一閃,結劍指輕喝一聲:“給我凝!”
只見那空氣中的元氣受到其體內元氣的牽引,瞬間凝成了一枚符文,這符文的樣子正與那丹田之上的符文同出一轍。少年見狀咧嘴一笑。劍指不覺間一鬆,那枚符文又隨風散去。
“這果然是件耗神的事啊!”少年一面喃喃自語,一面擦去了額頭上的汗珠。對於這一次試驗他感到十分滿意。雖然費時費神,但這是他第一次不用符筆和介質作出符來,也算是有了個開始。
“咦!居然真讓你作出了空符!”這時少年的耳邊忽然響起逆鱗的聲音道:“不過就你這樣的速度,離結陣可還差得遠呢!”
少年聞言苦笑了一聲說道:“我又不像你們異獸天生銘文。這以心作符可沒你嘴巴上說的簡單,你就別打擊我了。”
逆鱗道:“別說我沒提醒你,那隻小白狐還在山下與羣狼作戰呢,現在可沒你悠哉的時間!”
少年聞言點點頭,想要勉強站起來,卻感到一陣暈眩又坐在了地上。方纔他確實消耗了不少精力,弄得現在有點頭重腳輕。心中暗道:“看來想以符陣取勝的計劃並沒有那麼容易實施啊!不過話又說回來,這魔劍逆鱗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好心,專門出來提醒我?想來是他自己有些打算。”對逆鱗說道:“老實說要徹底掌握這空符的作法,我大概需要幾日來消化。只是現在情況緊急。你可有什麼計策?”
那逆鱗聞言輕笑着說道:“就知道你不行,不過要對付那些小狼也不難,只需本大人出手便可!”
少年一聽便即明瞭,敢情這逆鱗是在那奇門陣裡憋壞了,想自己出來耍耍。心想。若是魔劍劍體仍在自然是沒問題,可現在劍體已損,言下之意豈不是要藉助我的身體?乾咳了一聲道:“你與我那元神鎖在一塊,如何能夠出手?”
逆鱗見少年口鬆,繼續誘惑着說道:“這個不用你操心,只需你與我立下約定,我便可將力量借與你用,可好?”
可是少年搖了搖頭說道:“只怕到時是你在用我的身體,而不是我在用你的力量,不說清楚這買賣寧可不做!”
逆鱗心想暗道:“這小子倒也不蠢,想是被那張老頭耍多了,長了心眼。也罷,退一步說與他聽,若是能夠答應也比整天悶在這裡遭氣的強。”又對少年說道:“確實是要藉助你的身體,只不過這也是個雙贏的買賣。”
“說來聽聽。”少年摸索着脖子上的掛墜說道。
逆鱗道:“隨着元氣修爲的提升,你自身心意與那元神也在日漸融合,而我的力量也是因此恢復了一點。這個過程進展得十分緩慢,所以現在你還沒有感覺,也許到了三仙境會強烈一些。總而言之,你與自身元神的融合是遲早的事情,到時我與你那元神之間的鎖鏈也會消失。”
“你到底想說的是什麼呢?”少年謹慎地問道。
“別急嘛,聽我說完。”逆鱗說道:“我這裡有一古法,可讓你加快與那元神的融合進程,也可暫時讓我自由進出這奇門陣,只不過得要我兩心意相通,人劍合一才行。”
少年一聽立即搖頭說道:“看你說的好聽,其實不就是要我與你交換心念,替你在那奇門陣中受罪嘛?不行不行!”
逆鱗聞言嗔怒道:“多少人求着我立約我還不受嘞,你這小子可真是不知好歹!”
“放你出來,換我進去。這事我可不幹。我寧願依靠自己的力量,修煉慢一點,再慢慢與那元神融合。”少年依舊搖頭說道。
逆鱗見這少年死活不肯答應,心中也是沒法。暗自叫苦道:“想我九轉應龍英雄一世,何時曾受過這樣的牢苦?當初跟着姬古,他也得跟我平起平坐,兄弟相稱。這小子倒好,得了便宜還賣乖,若是等你慢慢修煉。還不得把我給憋死?不行,得再跟他說說。”又跟那少年說道:“那你就不管那白狐的死活啦?”
“任雪妹妹我自會盡力救助,不需你管!”少年說着開始自顧自的打坐恢復。
“咳。。。你聽我說完。。。”逆鱗沒法乾咳了一聲說道:“這古法立約後你我心意相通,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並非單純的交換。通過此法,你與自身元神的聯繫將會更加緊密,這對實力的提升有着莫大的好處。另外,在事情的決定上乃是以你爲主,我只是在意識上從奇門陣中解放出來而已。本體仍在其中。奇門陣認你爲主,你若是覺得有何不對,隨時可將我的元神再拉回陣中。這樣便宜的買賣可不是隨處可以遇上的!”
少年聞言沉吟了一會,突然問道:“我曾聽張老說起過,當初姬古手握魔劍之時曾失心屠過一城。他是否也與你立過此約呢?”
逆鱗聽他說起這事,那情緒上的波動立時猶如鼓點澎湃。將少年全身都是震出了冷汗,不過沒多久又復平靜下來,冷冷地說道:“姬古確實有與我立約,當時他重傷昏迷,也的確是我在做主。。。”
“也就是說,若是我昏迷或者死亡了,那你就可以通過此約佔據這具軀體!?”少年對億萬年前所發生的事情並不想過多的討論,他提出這個問題只是想確認一下最壞的結果。
“是的。”逆鱗悻悻地答道,這其實才是他潛在的最大利益,沒想到一上來便被這少年識破。只能說是他疏忽了。張老親授的徒弟果然不同凡響。
這事任誰知道後,大概都不會再做立約的想法,畢竟自己慢慢修練要安全自在許多。
不過少年在完全弄清楚後,忽然嘻嘻一笑,說道:“嗯。這樣倒也算公平。若是我死了,縱是留下這具皮囊也沒甚意思,不如做個順水人情送與你!”
逆鱗不知這少年小小年紀竟然能如此豁達,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從前是強勢慣了,這回算是第一次與人討價還價。其實那少年擁有木谷老人的記憶,又在那不死人族的歷史長河中走了一遭,對生死這事倒也見慣不怪,所以這確是他的真心話。
見逆鱗不做聲,少年又說道:“趕緊立約吧,這次看來得要藉助你的力量了!”
逆鱗聞言,愈發覺得這少年不簡單,說道:“哎!這回算是我看走了眼,張老頭確實收了個好徒弟。不過小子,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全部內容,若是發生那樣的結果可別怨我!”
“好的,要弄就快點,我怕任雪妹妹快挺不住了!”少年催促道。
“嘿嘿,你到九地來找我!”逆鱗說着率先隱入了奇門陣中。少年隨後也閉上眼睛,心念一動,便出現在了奇門陣的九地之上,見到了在那等候的逆鱗元神。逆鱗說道:“將右手掌伸出來看下。”
少年依言伸出,忽然感覺掌心一痛,被逆鱗用指甲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其中好像立即有魂魄精華要流溢而出。剛想開罵,卻見逆鱗也將自己的手掌劃出了一條痕,與他的手掌合在了一塊,遂靜下心來細細觀察。
只見其龍睛閃耀,鬚髮飄逸,周身散發出淡淡金光,口中念道:“以吾輩之血立約!”
忽然間,那星空之中金光萬道,好似有汩汩流水之聲,無數金色符文從兩人腳底涌出,盤旋環繞,漸漸組成了兩個緊扣在一起的金色圓環。那兩個圓環成形後,很快沒入兩人體內消失不見。
在與那圓環結合的一瞬,少年突然感受到,那元神的記憶碎片通過逆鱗一下子全都涌了過來,無數影像在腦海中混轉,天地飄搖,乾坤顛倒,恍惚間能看到一個女子的影像異常清晰。那女子穿着奇怪的衣裳,樣子看上去竟與妘姬驚人的相似!
“刁蠻公主!?”少年倒吸了一口氣,好像突然又可以呼吸了一樣,從那片記憶的海洋中冒了出來。用力拍了拍腦袋,卻仍舊覺得有點昏昏沉沉的。
少年仔細看了看前頭,原來已是回到了九地的星空之上。那逆鱗正幸災樂禍地看着自己,聳了聳肩說道:“現在你總該明白我的痛苦了吧!”
少年難受得說不出話只是點點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那道劃痕已經消失不見。他現在已能清楚的感覺到與逆鱗之間的能量聯繫,此外還有那元神不斷通過逆鱗所傳遞過來的信息。心中暗道:“怪不得逆鱗急於離開這裡,原來是被我那元神中的記憶攪得頭昏腦脹。只是那刁蠻公主的影像是怎麼回事呢?難不成我們早就認識?”
正想着,忽聽那逆鱗有點迫不及待地說道:“既然契約已經訂立,咱們便到山下去陪那些小狼耍耍。現在你應該能夠體驗到我對空符的知識,再重新作符試試!”
“好!”少年應着,暫時將妘姬的事情拋之腦後,迅速從奇門陣中退了出來。睜開眼睛,那眸中好似閃過一絲金光,望着身前的火符,突然結劍指於脣邊輕喝一聲:“凝!”
唰——!
只見其周圍的空氣中密密麻麻,煌煌閃閃,竟真的在一瞬間結出了上千枚火符!(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