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4章 景星

徐灝打內宮出來,出了午門後,正值御史于謙從衙門裡出來。

論名分的話,徐灝算是對於謙有過舉薦之恩,勉強半師之誼,加上因年齡和資歷的緣故,于謙尊稱他一聲老師。

看見徐灝走過來,于謙笑着過去問聲安,又習慣性的給師母問了好。徐灝笑着一指前方,說道:“既然遇見了,咱倆邊走邊聊。”

看着一側燕雀湖的風光,耳聽於謙略講訴了幾件事後,徐灝笑道:“你看,比初成時又更好了些,花木比以前更繁盛,河道也開通了。這次工部確實是動了心思,工程修的好。適才宮裡人都說上次暴雨,不積水了。”

“是。”于謙點點頭,說道:“如此風景,下官回去叫拙荊擇個日子,請師母和世妹們出來走走。”

“那是你們的事兒,不歸我管。”徐灝笑道,“對了,你兄長在淮揚可好?”

于謙祖籍河南,曾祖父於九思在元朝時到杭州做官,把家小遷至錢塘太平裡,故此到了于謙這一輩,已經成了浙江錢塘縣人。

于謙的哥哥名聲不彰,于謙的父母跟着他哥哥嫂子生活,如今也去了淮揚一帶。

聽到老師問起了家裡人,于謙深深一揖,說道:“家嚴是前月打發家人進京來的,托賴安善,本地軍民以及外洋客商盡皆靜謐,物阜年豐,頗稱安逸。家兄新署運司,前月有稟帖與老師請安的。”

“不錯,不錯。”徐灝想起來了,“我親自寫的回信,這才幾天就給忘了。你家捎帶了好些東西來,還沒有道謝呢。”

“不敢。”于謙笑道:“家兄今年又添了個侄兒。”

“恭喜,我得準備一套賀禮送去。”徐灝說完聯想到了成親不久的于謙,於夫人的父親乃是兩任雲南巡撫的幕僚。

徐灝很想給於謙算個命,告訴他你會有一女一兒,因爲香港電影新龍門客棧就是以于謙死後,江湖義士救他子女爲背景的。

說起來於謙擊敗了瓦剌軍,從兵部右侍郎進兵部尚書,負責整飭兵備,統帥大明兵馬,由此開創了明朝由文臣統兵的先河。

石亨曾推薦他的兒子當都督府前衛副千戶,在當時來看很正常,子承父業嘛,卻被于謙厲聲拒絕。一來於謙和石亨不對付,二來也說明文人根深蒂固的觀念,不願讓後代走武官一途。

于謙慘死後,兒女受到了連累,兒子于冕發配到陝西龍門,而於冕的妻子張氏則發配山海關。

歷史上成化二年,于冕得以大赦回鄉,上書爲父親鳴冤。

明憲宗親自審理此案,很快朝廷退還了於家的祖產田產,于冕襲封千戶之職。等於謙徹底平反後,于冕官復原職,上書自陳不願做世襲武職,改爲兵部員外郎。

從這裡就能看出真正的文人是不屑做武官的,明朝功勳集團的地位也自土木堡一役後徹底瓦解,從此軍人的地位跟着一落千丈,有點出息的人都會選擇科舉。凡此種種因素,軍事上的沉淪,直接導致明朝開始由盛轉衰。

關於土木堡一役和于謙,後世有種陰謀論,猜測當時文臣爲了搶回權柄,故意縱容王振攛掇英宗御駕親征,證據就是于謙等文臣的強勢崛起。

太過聳人聽聞,一個王朝的興衰不能賴在某個人的頭上,仔細看看于謙生平的話,他的功勞和能力皆非常傑出,有大功於國,無愧於和岳飛、張煌言並稱“西湖三傑”。

徐灝問道:“令泰山去了福建,比雲南應該好些吧?”

于謙說道:“說以前在雲南任上,事情不多,如今涉及浙、閩兩省,且兼着臺灣以及外洋,繁得多了。”

“呵呵。”徐灝笑了笑,“你泰山當年與我交情不俗,此事他應該對你們說過。他的公子今年多大了?”

于謙說道:“今年才八歲。”

“哦。”徐灝很驚訝,“記得他比我長四歲。很好,兒女雙全,也是世間全福。廷益,今年秋天的宏詞之試,乃我朝立國以來的頭一次,那些海內外人才及世家子弟,以你所見所聞,可有真才實學麼?”

于謙正色說道:“老師垂問,門生不敢不對。海內人才甚廣,門生孤陋,又不能廣交,所知有限。但在京世家以各大臣子弟,四方鄉會試及諸名宿等,門生熟識往來的也不算少,但是人云亦云的多。有一位老前輩,近來又赴任去了,想他現任官,在京也不能考的。”

“你說的是那屈原的後人麼?”徐灝問道。

“是。”于謙笑道:“還有剛剛離京的朝鮮名宿金普,也因限於屬國官身不能保舉,可惜。此外老師的二公子,目下少年中有景星鳳凰之譽。”

“胡說。”徐灝爲之搖頭失笑,“過譽了,不過一介脂粉公子耳。”

于謙笑道:“還有山東伏波將軍之後人馬愉,江北士林無不寄予厚望,確實有真才實學;現任禮部尚書之子文澤,內閣學士楊榮大人之子楊恭,蘇州貢生祝顥,湖南優舉子高次賢,四川才子簫品,這幾位皆名下無虛,門生見過面。其餘不知其他,不敢濫舉。”

徐灝聽了哈哈大笑,指着他說道:“怎麼你說的人,多半是我的子侄?你呀不要阿私所好,故意哄我喜歡。”

于謙說道:“這個門生怎敢,至於老師的世交子侄,下官焉能盡知。”

“我的戲言而已,你于謙豈肯阿私所好?”徐灝說的是實話,又笑道,“這世上人才多了,這些孩子都要去參加來年科舉,各憑本事,他們還不配舉薦宏詞。好了,你回去吧。”

告別于謙,徐灝一個人沿着路邊漫步,侍衛們散在四周。

走到了西府正門附近,遠遠看見騎着馬打着哈欠的侄兒徐焜,被小廝們接下來,簇擁着進了門,一副整宿不歸的樣子。

“不像話。”徐灝皺起眉頭,吩咐道:“去個人打聽打聽,爲何夜不歸家?他媳婦不是有了身孕麼?”

再說昨晚後半夜,章家人圍着如金大哭,淚如雨下的如玉哭着哭着想到自己身上,想姐姐如此容貌如此名聲,尚不免因徐、尹二人而想不開,左右爲難尋了短見。而自己的姿色比姐姐遜了一籌,又沒有她那麼多的‘知己’,可見難保不受人凌辱,連個能出頭的人都找不到,她壓根就沒把徐珵當回事。

姐姐死了,今後家裡全靠自己,估計一輩子也跳不出火坑,如此如玉哭得更傷心了。

突然章氏一頭撞進章保的懷裡,沒有防備的章保幾乎跌倒,多虧牆壁擋住了。

章氏哭罵道:“你這老不死的烏龜,你不是吃酒罵人嗎?罵得好,把我女兒給逼死了,老孃也不活了,與你同歸於盡好了。”

邊罵邊亂撕亂咬,弄得章保好不狼狽。如玉忙走過去拉住母親,說道:“我姐都走了,你們還鬧什麼?人死不能復生,打鬧亦無濟於事,趕緊救人啊,也許能救回來。否則,我想不怪旁人,都怪徐尹二人,橫豎我姐死了,咱家也要敗了,還怕他們什麼?”

“對對對,快救人。”章保狼狽的叫道。

所有人七手八腳的煮蔘湯甘草湯等來灌,有人指出匣子裡裝着的是金錠,總算弄清楚如金是吞金自盡的,忙活了半天,也沒什麼作用。再看如金早已臉色轉青,手足冰冷,已然無力迴天。

章保怒道:“不要忙了,救不活了。我現在就去順天府告徐焜徐珵二人,告他們威逼我女兒身死,請官員仵作來驗屍,看他們怎麼當的起?就是尹家,我也不能饒了他,如金已經死了,還巴結他做什麼?拖出來湊個數。不怕他們有錢有勢,我女兒人死是真,他們威逼是實,堂堂天子腳下,順天府斷無不準的。”

所有人都點頭稱是,宣德朝秉承洪熙朝的清明政治,老百姓並不怎麼懼怕權貴,就可惜這不是洪武朝,反正人命關天的案子,不怕順天府敢袒護。

要報案得有狀子,章氏擔心丈夫話說不利索,叫他現在就去找熟識的人,講明情由,好早早去順天府擊鼓喊冤,不要耽擱了,然後其他人馬上去四處打點門路。

章保答應下來,轉身提着燈籠出門去了。家裡如玉叫母親把房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藏起來,預防官差來了順手牽羊,將如金的屍體擺正,匣子放在一邊,其餘各事一一安排清楚,預備明早官府派人來驗屍。

章氏因女兒吞金慘死,失去了搖錢樹,哭一聲我的苦命兒,咒罵一聲賊老天,恨一聲徐焜尹公子狼心狗肺,怨一聲自己,哭得聲嘶力竭,嗓音嘶啞,其她人見她這個樣子,無不心酸落淚。

這邊章保一口氣跑到附近的康家,家主人名叫康世豐,祖上數代都是專門給人代寫書信狀紙的。

金陵成爲京城後,秦淮河一帶日漸繁華,各種各樣的爭端糾紛層出不窮,直接間接養活了大批相關行業。

但是到了康世豐這一代,雖然家傳技藝俞來俞精,家道反而俞來俞窮,蓋因他自持手藝要價太狠,等閒沒人請得起,也等閒沒人敢招惹他家,正是那種三個月不開張,開張吃半年的高端。

今晚夫妻倆吃了晚飯,爲了省點燈油,早早睡了。

後半夜,康世豐一覺醒來,在炕上翻來覆去,想着明日家裡柴米全無,今年生意太少。猶記得還是剛過了年,給人家寫了一張供詞,要了六十兩銀子,乃至今日,再沒人來了。

康世豐怎麼也想不明白,狀子寫得好,打贏了,能贏多少賠償?怎麼就沒人來找我了呢?這人到底都怎麼想的?這麼簡單的道理也算不明白。

其實他也後悔獅子大開口了,可是又拉不下臉來告訴人家價錢可以商量,這麼一拖,結果拖的生意全無。

眼看家裡就要揭不開鍋,怎麼辦呢?總不能厚着老臉去親友家借貸吧?更不能典當呀。

正在愁悶,突然聽到了叩門聲,把個康世豐嚇了一跳,忙問是誰?

爲何章保會來找康世豐呢?因他盤算了,雖說打算告徐焜等人威逼,奈何沒有實據,總不能憑着一張嘴吧?人家一沒有強暴二沒有動手傷人,證據不足,所以得必須找個有名的老手,寫出聲情並茂的懇切狀詞,官老爺一看就是因爲權貴威逼,如金一時想不開,以致於情同謀殺的,如此才能打贏官司。

章保聽說過康世豐的名聲,二人素未謀面,想人家敢收那麼多銀子,一定是個辣手,無非多要錢唄,只要你能想出個絕妙的主意。

耳聽裡面問是誰,章保叫道:“康先生睡了麼?請你開門,在下有要事相商。”

這時候來敲門,一準是大生意,康世豐心裡很高興,忙答道:“請等一等,我馬上起來開門。”

說着一面坐起來披上外衣,找火柴點燈,一面用腳尖蹬了他妻子高氏一下。

高氏睡得很死,婦人十分賢惠,任勞任怨的尋些針線活,或收些秦淮河的衣裳漿洗縫補,賺些小錢貼補家用。總之一天到晚忙着幹活,一沾枕頭就睡熟,不到天亮不醒。

這一腳正好揣在婦人的私處上,高氏立時驚醒了,揉着下面罵道:“討人嫌的東西,好不容易做個美夢。你又怎麼了?蹬呀踢的,還淨往人家那裡踢,你就不想想明日米也沒了,柴也沒了,日子怎麼過?還這麼窮開心,你再鬧我,我可就不依了。”

康世豐不禁好笑道:“你說的什麼混賬話,沒聽見外頭有人敲門嘛,我要起來看看。三更半夜上門,料想不是尋常小事,叫你起來,預備燒點熱水接待來人。難道你都沒聽見?我不抱怨你睡得死,你還冤枉起我來了。”

高氏這才明白過來,沒等說話,外頭又高聲說道:“康先生,你開門不開門啊?不開門,我就要找別人了。”

喜歡裸-睡的高氏一聽樂了,果真來了生意,滿心歡喜的接口道:“來啦,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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