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二韃子

京城徐府,介壽堂。

剛回來的徐灝不便馬上回園子,滿身的各種胭脂水粉味,氣味駁雜刺鼻,就好似光着屁股站在日頭下一樣,瞞不住任何女人。

在父母的浴池裡洗了澡,換了一身乾淨衣物,徐灝清清爽爽的出來。蕭氏下廚給兒子炒了兩道小菜,其中有他很愛吃的炒肉燉燜疙瘩兒,一碗白米粥。

外面徐慶堂笑容可掬的對徐燁等子弟訓道:“我怕學校的先生不督促你等背誦,將來用着時,就未免自己想不起。古人三餘讀書,眼下雖是天氣最好的春季,也不要隨便出門閒玩,應把以前學過的書理一理,再動手作文章不遲。等我從老家回來,要考給你們選的那三十篇經典,二十篇近年闈墨,簡練揣摩足夠了,不必貪多。

倒是這溫書的時候,切忌自欺,不懂要問,不可只顧着涉獵一道。從明日起,給你等兩個月的限,把讀過的十三部經書,以至論語孟子都給我理出來,不定就叫你們當衆背誦,小心當場出醜。”

七八個孩子老老實實的聽一句,應一句,一個個有氣無力。幾個丫鬟咋舌道:“這麼些書,也不知有多少本,六十天工夫,一個人哪念得過來呀?可別累着了。”

過來稟事的秋香繡眉一揚,毫不客氣的道:“呦,好笑不好笑?哥兒們有這樣嚴厲的老爺,慈祥的太太,父母雙親,再加上花朵般的姐妹守着。不該好生用功麼?累得着累不着,干卿何事?”

數落的丫鬟們低着頭走了。徐灝哈哈一笑,到底是秋香的刀子嘴,比起晴雯更會說人。

等徐燁領着堂兄弟們苦着臉去用功,徐慶堂揹着手走進來,不免談性正濃,便對剛剛過來的沐凝雪蕭雨詩說道:“你倆要記住,凡是決大計,議大事。不可不師古,但也不可過於泥古。昨晚看“左傳”書上有句‘稟命則不威,專命則不孝’,說的是晉太子申生,身處於一個家族多風雨的時候,所以他那班臣子纔有了這番議論。如今咱家天理人情,母慈子孝。何須顧慮及此?稟命是你們的禮,哪怕專命也是替我們夫婦省心,大膽放手去做就好。”

沐凝雪笑着答應下來,坐在蕭氏身邊的老姑奶奶聽了半日,咂嘴道:“還是這麼個習性,老了也不改。”對着沐蕭二女問道:“這個話。你們兩個聽明白了?難道這個什麼‘右轉’‘左轉’的,你們轉轉就會清楚了?”

沐凝雪笑道:“是,聽明白了。”

老姑奶奶忽然繃着臉說道:“這麼說起來,我和你們太太要和人下象棋去,算贏定了。”

大家聽了這句。別說女人們都聽不懂,連徐慶堂聽了也覺得詫異。徐灝擡手撓了撓頭,暗道這是神馬意思?

蕭氏問道:“姑奶奶,這個怎麼個講法?”

老姑奶奶悠悠說道:“原來你們都不懂呀!那我可得給你們好生講講了。就說咱老家有這麼一個人,下得一盤稀臭的象棋,見棋就下,每下必輸,沒奈何請了一位高人,讓他在旁邊給支支招。

那高人事先囑咐他說,支招容易,只不好當着人開口,最好等你下到了要緊地方兒,我就說句啞謎,你依了我的話走棋,保證不會輸了。

那人大樂,馬上去村口找人下了一盤。他這邊才支上左邊的士,對家就安了個當頭炮;他又把左邊的象墊上,對家又在他右上角里,放了個車;下來下去你來我往,人家的馬過了河,再一步就要打他那掛角的將。

他低頭看了看,士是支不起來了,老將也躲不出去,一時沒了主意,只好巴巴的望着高人等着支招,高人說‘一杆長槍一支長槍’,一連說了好幾遍,可是他沒聽懂,結果輸了。一回去就埋怨那支招的,怪他沒本事。

高人說‘我支了那樣的一個高着兒,你不聽我的話,怎的倒怨我?’

他氣道:‘你何曾支招來着?什麼一杆長槍的,棋子裡有槍嘛?’那人說道‘難道方纔我沒叫你走那步馬麼?’

他叫道:‘你何曾說過這話!’

那人急了,說道:‘你豈不聞一杆長槍通天徹地,地下無人事不成,城裡大姐去燒香,鄉里娘,娘長爺短,短長捷徑,敬德打朝,朝天蹬,蹬裡藏身,身清白。白而潘安,安安送米,米麪油鹽,閻洞賓,賓鴻捎書雁南飛,飛虎劉慶,慶八十,十個麻子九個俏,俏冤家,家家觀世音,因風吹火,火燒戰船,船頭借箭,箭箭對狼牙,牙牀上睡着個小妖精,精靈古怪,怪恨仇人太不良,梁山上衆弟兄,兄寬弟忍,忍心害理,理應如此。

此房出租,出租的那所房子後院種着個枇杷樹,枇杷樹的葉子像個驢耳朵,是個驢子,就能下馬。

高人一口氣說完可,恨鐵不成鋼的訓道:‘所以你要早聽了我的話,把左手閒着的那個馬,別住象眼,墊上那個掛角將到底,怎麼就輸呢?你聽明白了沒有?’

那下臭棋的低頭想了半天,點頭道:‘明白了可明白了,我寧可天天輸,實在不能跟着你二韃子吃海螺,繞這麼大的彎。我呸!神仙他老人家也聽不明白。’”

大家聽老太太一開始說,已經忍不住輕笑,等說完了,徐灝早已笑着了衝出去,其她人也哈哈大笑。

徐慶堂也不禁大笑不止,一個勁說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姑姑您?唉!”笑到了極處,手往八仙桌上一拍,卻不慎拍在了茶碗上,打翻了茶杯,灑了一桌子的茶水,順着桌子邊一連串的流下來。

徐慶堂怕弄溼了衣裳,連忙站起來往一邊躲去。不妨他心愛的一隻小哈巴狗兒,正在腳踏下趴着呢。一腳狠狠踩在了狗爪子上,把個哈巴狗鬧得狂叫成一團兒。

蕭氏的奶媽卻是一個字也聽不明白,茫然不知大家笑得是什麼,望着大傢伙發怔,等聽見狗大叫,丫鬟把它抱在懷裡,給狗兒揉爪子,問道:“這說了一大套。是轉了腰子帶出笑話了嘛?”

被她這個岔一打,大家越發笑得直不起腰來,蕭氏笑得喘不過氣,好不容易忍住笑的沐凝雪忙用絲巾給她擦眼淚。

老姑奶奶沒事人似的又說道:“也沒見這樣的太太,一句話也值得笑得這麼的?”

“哎呦!我不行了,姑奶奶饒命。”蕭氏忍不住又笑起來,笑得皺着眉捂着胸口。連連擺手道:“可別再說了,再說非得背過氣不可。”

打外面回來的徐灝就見大傢伙都停住了,唯有母親笑得那個開懷,而且便宜老爸一臉的尷尬,覺得這裡面一準有故事。

沐凝雪也察覺出來了,夫妻二人圍着母親打聽。蕭氏只顧着笑連連搖手。

到底坐在一旁的徐慶堂自己憋不住了,紅着臉嘿然道:“你們不用問了,我實話告訴你們吧。早年我小時候調皮搗蛋,又是行二,你二爺爺給我起了小名。就叫做二韃子。姑奶奶這個笑話兒,說對了景了;這個老故事。除了老太太和你娘,大約沒第三個人知道,那下臭棋的不是別人,正是本家你二伯,那時候我們兄弟和老太太還住在老家,你二爺爺追隨聖祖平天下呢,一晃這麼多年就過去了。”

聽了這個解釋,徐灝夫婦乃至那些媳婦婆子丫頭們聽了,儘管不好意思笑,也不由得鬨堂大笑起來。尤其見平日道貌岸然的老爺早年還有此等糗事,笑得更厲害了。

沐凝雪笑得站不住,躲在裡間伏在炕桌上大笑,蕭雨詩閃在穿衣鏡的旁邊,笑得肚子裡的腸子都疼,只得一隻手扶着鏡框,一隻手捂着肋部,丫鬟婆子笑得前仰後合,沒一個整形。虧了這大笑,終於把徐老爺臨走前的一肚子酸文給薰了回去。

當下大家說笑一陣,徐灝一個人頻頻拍着自己大腿,哈哈笑道:“原來我爹年輕時就這樣,難怪考不中進士呢,哈哈!”

徐慶堂瞪着眼睛怒道:“小兔崽子,你再笑就是不孝。”

蕭氏笑道:“可不是麼,你爹早年說話辦事就喜歡繞圈子,明明一句話能說清楚,他偏偏翻來覆去的繞個半天。想我剛嫁給他那陣子,別提多惱火了,喊他吃飯等他說完,飯菜早就涼了。

那時記得二叔就說他們哥倆,一個是認死理不懂變通,一個是腦筋太活泛了卻想多錯多,兄弟中就屬他倆不務正業,淨鬧些笑話出來,將來的成就一準有限。”

徐灝漸漸停止了笑容,暗道這何嘗不是老實人有後福呢?自己家不清楚,那邊歷史上哥四個有三個死於非命,獨獨認死理不參與任何事的二伯徐膺緒活得最久最安穩,想必沒有功名官職的便宜老爸也差不多。

老姑奶奶微笑看着,當年她喜歡和二韃子哥倆說說話,其他人不是熱衷習武就是讀書,當時自己還是個小媳婦,現在則成了白髮蒼蒼的老婆婆。

第二天,因徐家二老爺一席話,沐凝雪不得不分成三班召集所有家人,把公公交代的精神傳達下去。

並且把要跟着去的家人單獨請過來,當面囑咐道:“徐叔,你是從不欺主,不辭辛苦的,不用我囑咐,我卻要囑咐你,不必過於辛苦了,你要幫着老爺總辦,不必天天跟着他們跑,掰扯不開的地方,多多指點一下,儘量把事情想在前頭。”

大管家徐貴沉着嗓子答應道:“好。”

以往沐凝雪很少對老一輩這麼說話,一來礙於輩分二來也礙於徐慶堂,再說還得敬老,就連蕭氏等太太身邊的老人同樣如此,輕易不敢多說一句。不過她也沒因此受過任何委屈,徐家老一輩大多是在戰亂年間出生,一輩子勤苦慣了,知道現在的生活得來不易,很少有倚老賣老等毛病,年紀大了更要臉面,大多人從不搬弄是非什麼的。

再來二房經過幾次動盪,該走的都走了,留下的都是忠心家人,以至於沐凝雪很少爲了老輩頭疼,何況還有丈夫的強大存在。

沐凝雪對着徐慶堂多年親隨徐忠和戴勤,柔聲道:“兩位叔叔,今次老爺點你們的名字,爲了的是一個耿直,一個勤謹,你二老可得比別人更得多加一番小心,道路遙遠一切拜託了。”

二老拱手道:“奶奶放心,咱們不敢有絲毫怠慢。”

沐凝雪又說道:“其他也是家裡兩三輩子的家人,此行要想着盡心盡力,不要偷懶撒謊,這些我不和你們絮叨了。”

朱巧巧接過話來,說道:“過去後別認爲家裡進項多,不在乎那幾畝地,一碼歸一碼。第一,不要先存了畏難的心,咱們在京城卻叫你們在荒野地丈量,不是家裡不近人情,而是總得有人去做事,諸位皆是德高望重下面心服之人,你們不去,別人也不放心。

到了老家,先傳齊了那些莊頭,把話說明白了,接着查下去。

第二,不可先存了省事的心,不許分作多路圖省事,管事之人不許分開,不是信不過大家,而是這丈量土地,斷不是幾個人就能照料過來的,如果弄不清楚,依然是由着當地人怎麼說怎麼好,那還不如不查。從莊頭手裡的佃戶名下查畝數,從畝數裡頭差租價,歸進來核總。

第三,不可存了含混的心,查的時候,人不許分,查過之後,地可以分,如莊稼地是一項,菜園子是一項,果樹林子是一項,棉花地是一項,葦子地是一項,某項各若干,共若干,務必查清楚了。

對了,這裡頭還得分出哪個是良田,哪是薄地,哪是高岸,哪是低窪,將來才分得出收成分數。還有讓佃戶說明白了,哪塊是租地,哪塊是養贍地,哪塊劃利地,不許把好地都讓莊頭佃戶佔了,不好的都算在咱家的租地上頭,一總要查明白了。”

“是!”大傢伙點頭答應,要說先前存了遊山玩水得過且過的心態,現在則打起了精神。

常言道上樑不正下樑歪,反過來也是如此,當家奶孃是個精明人,眼裡不揉沙子,那下面人也就不敢隨便糊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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