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九一 奴隸

阿明汗看着李君度,他不明白眼前這個人爲什麼這麼不把生命放在眼裡,對於屠城這種事那麼隨意,但是有一點阿明汗已經明白了,喀布爾的命運已經無可更改,他只能爲自己求一個前途了。

“殿下,您準備怎麼對待總督呢?”阿明汗問道。

李君度道:“這取決於他如何面對我的軍隊,如果他第一個投降,可以帶着他的親信活下來,如果他投降的太晚,我就會殺掉他。”

“那城裡的貴族和軍官呢,他們其實已經動搖了,瞞着總督準備迎接您。”阿明汗又問。

李君度哈哈一笑:“你不是總督的使者嗎,爲什麼還要爲那些叛徒考量呢?”

阿明汗無言以對,最終,他帶着幾面旗幟回到了喀布爾,在炸開城門之後,把這些旗幟在幾棟建築裡升起,裡面是他和他忠誠的屬下,以及這些人下屬,而在城外,則是遍地殺戮,站在城堡的阿明汗親眼看到大量的貴族和軍官向敵人投降,引領者就是光屁股進來的貴族,他們已經投降過一次了,所以所有投降者都有了經驗,大家跪在地上,高舉雙手,擺出了標準的投降姿勢,甚至還有一個傢伙肉袒牽羊,拿出了中國歷史上名人的投降姿態。

一開始,阿明汗以爲這些人會被殺掉,但趙銘道欣然接受了他們的投降,然後對城市裡的人展開了大規模的屠殺,兇狠的士兵手持彎刀,殺死每一個遇到的人,無論男女老弱還是宗教、族裔,有白布裹頭的士兵放過了一些天方教徒,他們出於宗教因素,無法對同教兄弟下手,但很快就有辮髮男子殺死了那些幸運兒。

屠殺持續了兩天三夜,至少有七萬人死在了這座城市之中,沒有人對阿明汗所在的城堡動手,因爲象徵李君度的旗幟在空中飄揚,但當屠殺結束,阿明汗出來投降的時候,卻發現第一日被接納的貴族竟然被秘密處死在李君度的軍營裡,阿明汗一時緊張起來,難道對方要背信棄義嗎?

“使者就是總督嗎?”李君度笑看阿明汗。

阿明汗緊張的點點頭,曾幾何時,他也被譽爲英雄,但當他選擇投降的那一刻,所有的勇氣都如泄氣的皮球,面對李君度,他直接選擇了跪下,沒有絲毫的猶豫,甚至心中沒有什麼不滿情緒。

“您不用緊張,阿明汗,雖然你用使者的身份欺騙了我,但是我不會傷害你和你的手下,從今天起,你是我們中的一份子了。”李君度認真說道。

“可是他們.........。”阿明汗看了一眼旁邊,一具具屍體被扔上了木架,焚燒殆盡。

李君度解釋道:“他呀,他們是向莫臥兒的王公們展示奧朗則布暴虐的。很快,莫臥兒帝國內就會傳出消息,喀布爾的陷落是因爲權貴的投降,而這些人的名字也會和你一起列在一個名單上,出現在奧朗則布的案頭。

我聽說,奧朗則布是一個極爲暴虐的人,我想他會毫不猶豫的殺死這些貴族在莫臥兒境內的親人,奪取他們的財產,等到那個時候,我再告訴世人,實際只有阿明汗你投降了,相信那個時候,奧朗則布的聲譽再難挽回了。雖然這個小機謀帶不來太多的變化,但哪怕有一點點的用處就已經夠了。”

阿明汗聽了這話,失落的低下頭,他在莫臥兒帝國境內還有很多的親屬,現在看來,這些人難免一死了。

“阿明汗,你不用多想了,如果你願意,可以作爲我的顧問,我們討論一下下一個目標,白沙瓦城,當然,還有更重要的拉合爾城,聽說莫臥兒帝國的第一個首都就在那裡,或許我也要在那裡加冕稱帝呢。”李君度微笑說道。

泰爾梅茲。

這座城市在李君度橫掃吐火羅盆地的時候投降,成爲了這片肥沃土地的統治核心,李君威在越過興都庫什山脈後,命令行營安置在這裡,等大雪過去之後,再行回撒馬爾罕,因爲道路實在是太差,申京工匠爲他打造的馬車無法行駛,此時的李君威躺在駱駝背上的轎廂裡,翹着二郎腿,抖動着腳丫下,用手摳着鼻孔。

上一次像現在這樣無聊還是好些年前上學堂的時候,他用摳鼻屎抹在書桌底下的行爲打發無聊的時間,但這一次不會有下課了,無聊的後續是時間更久的無聊,終於,李君威還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嘆息。

一個腦袋探進來,是蒙古侍衛官阿塔,問道:“王爺,您咋了,是不舒服嗎?”

“無聊!你知道無聊怎麼寫嗎?”李君威沒好氣的問道。

阿塔竟然真的用手在半空中劃拉起來,李君威氣的呵呵一笑,說道:“阿塔,你的腦袋還是不那麼靈光。”

“沒什麼樂子,也沒想幹的事。”李君威說道。

阿塔從懷裡扒拉了一下,拿出一個木牌來,放在李君威面前:“王爺,要不點個姑娘侍奉您?”

李君威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說道:“這些,做的有些倦怠了。”

因爲阿塔扒開了窗戶,外面的聲音傳來,似乎很熱鬧的樣子,李君威問:“阿塔,外面是集市嗎,這麼熱鬧?”

“是人市,這不大王爺打下了吐火羅盆地,又橫掃了喀布爾周邊,抓了很多蠻子來,許多商人和權貴在這裡交易人口呢。”阿塔說道,望了一眼又說:“王爺,很多人呢,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漂亮姑娘賣。”

“行了吧你,別弄的老子跟離了女人就活不了似的!”李君威隨手用癢癢撓給了阿塔腦袋一下,李君威笑嘻嘻的說:“那就下去看看吧,反正看中了又不讓咱花錢,對了,迪麗嫂嫂派來的那個太監呢,讓他跟着,讓他把錢袋子帶上。”

李君威下了駝廂,披上厚厚的熊皮披風,走在泰爾梅茲的街道上,一個太監屁顛顛的跑來,指着遠處一個圓頂建築說道:“王爺,您下榻之處已經準備妥當了,是原本一個小汗王的宮殿,全都收拾妥當了,絕對不會有一點氣味。”

“做的不錯,手腳很麻利嘛,那宮殿就給迪麗古麗住吧,我在城外紮營。”李君威隨口說道。

衛隊已經戒嚴,阿塔率領的侍衛們直接給燧發槍上好了刺刀,提着槍握持手槍,保護在李君威的身邊,而周圍則是迪麗古麗安排的人,甩的鞭子啪啪響,大吼道:“給尊貴的殿下讓路,都滾開,讓開路。”

李君威走在石板路上,看着兩側的奴隸,男女老幼都有,寒冬臘月的,又經歷的兵禍,沒幾個有人樣的,見人實在太多了,有些後怕,不該讓李君威下駱駝的,說:“王爺,沒什麼可看的,咱們收隊回去吧。”

“再囉嗦,老子買一百個孕婦給你,讓你喜當爹一百次。”李君威瞪了阿塔一眼,停留在了一處,這處攤位用鎖鏈鎖着上百人,與其他攤位不同,每個都是強壯的男人,而且個個是光頭,但看模樣又不想僧侶。

“這裡的主人是誰,讓他過來!”見李君威對這裡感興趣,阿塔立刻招呼一旁的太監。

或許是李君威身邊跟隨的人太多,奴隸商人都不敢露面了,而一個戴着鐐銬的男人指着人羣中一個白布裹頭的傢伙說道:“是他,他是這裡的主人。”

李君威見有人會說漢語,印證心中的幾分猜想,既然能溝通,就不用奴隸商人了,李君威對太監說道:“這個商人不老實,抽他二十鞭子和十個大嘴巴,記住,抽鞭子要脫了褲子打屁股,大嘴巴要用鐵鍬去打。”

太監抹了抹臉上的汗,帶人拉着商人到了一邊,李君威問那個男人說道:“你們是滿洲人嗎?”

李君威一開始就猜測他們是滿洲人,因爲他想起了一個傳說,他的兄長李君度在伏擊了滿洲人之後,殺死了許多,但也把很多人變成了奴隸,凡是活下來的人,都要剪掉辮子,剃光頭。

男人重重點頭,說道:“我叫蘇納海,滿洲正白旗。”

李君威看了他一眼,這種原生態的滿洲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以往在京城只是見到滿洲旗佐下的那些衣冠漢化的人,雖說帝國未曾要求滿洲剪辮子,但因爲歷史的緣故,前往關內的滿洲人都會着意的留起頭髮。

“你是真滿洲還是假滿洲?”李君威問,他感覺蘇納海和身邊的蒙古侍衛沒多大區別。

“我是真滿洲,但這裡的大部分都是假的。”蘇納海回答了李君威的問題。

自從滿洲逃亡漠北之後,滿洲這個民族再一次混雜,大量的蒙古人、布里亞特人等一大批的西伯利亞人種加入其中,滿洲與其說是一個民族,不如說是一種待遇,所以滿洲也就有了真假之分。

李君威又問爲什麼他們在這裡被交易,蘇納海告知。原來滿洲被李君度覆滅之後,要麼死了,要麼淪爲了奴隸,但是滿洲奴隸都必須剃光頭,所以在奴隸之中也是特殊的,而擁有蘇納海的是一個波斯商人,他不知道這些規矩,低價購買了這些奴隸,卻發現他們不怎麼好出售,因爲李君度的關係,河中之地人人討厭他們。

“你知道我是誰?”李君威問,悄咪咪的後退了一步。

蘇納海搖搖頭:“您是一位尊貴的人,他們叫您殿下。”

李君威嘿嘿一笑,說:“我叫李君威,是李明勳的第三子。”

原本李君威以爲蘇納海會暴怒然後不顧一切的傷害自己,所以提前就退了一步,但是他在那張臉上看到的是茫然與凝重,倒是沒有看出一絲恨意,如果說蘇納海一個人可以隱藏自己的情緒話,那他身邊的人在搞明白之後個個表現的很淡定,李君威就感覺有些詫異了。

去行營的路上,李君威問:“阿塔,爲什麼那個蘇納海沒有試圖攻擊我,我應該算他的敵人才是。”

阿塔撓撓頭,說道:“王爺,你不能這麼算。”

“怎麼不能這麼算?”李君威笑了。

阿塔說:“要是這麼算,您也是我的敵人呢,我的三個叔叔和兩個兄長都死在中原,但隨着我的父親歸降了帝國,一切就過去了,如果我的父親選擇報仇,那我也會復仇,可連父親都放棄了,我們又爲什麼堅持呢?

殿下,按照我們的傳統,臺吉的意志就是全族的意志,我覺得滿洲應該也差不多吧,滿洲的主子們,要麼死了要麼投降,底下人還能怎麼做呢,當然,假如您是那個親手害死蘇納海的士兵,或許他會不顧一切,但您太尊貴了,位置高到讓一切都可以歸咎於您,但也一切都和您無關。”

“吆嗬,阿塔,你竟然能說出這麼有哲理的話來。”李君威說道。

阿塔說:“小的只是心裡怎麼想,嘴上就怎麼說。”

李君威思索一會,想了想:“我還是不明白。”

阿塔想了想李君威的行禮了那以箱子來計數,還不斷從申京送來的各類小說,認真說道:“王爺,或許您看多了快意恩仇的小說,所以過於重視仇恨了,其實仇恨沒有那麼重要。對於那個蘇納海而言,滅國之仇算什麼呢,僞清是愛新覺羅的,是八旗貴族的,又不是他的,滅族呢,帝國又沒有滅滿洲全族,而個人的仇恨就無法算在您這個位置的人身上了,更何況他現在是個奴隸呀。”

“算了,不想了。”李君威擺擺手,問:“我記得大王爺決定南下的時候說過,破了喀布爾給我多少個奴隸,是多少個來着,喀布爾破城了嗎?”

“三萬個精壯的奴隸,隨您挑,王爺!”阿塔高聲說道,眼睛裡在閃光,他這個侍衛官並不是從宮廷抽調的,而是到了西疆之後,從怯薛營裡擢拔的,阿塔是察哈爾部的一個臺吉的兒子,只不過是次子又不是幼子,所以沒有繼承爵位和領民的資格,走上了從軍之路。

藩屬旗佐與直轄的不同,奴隸仍然是重要的財產,所以阿塔分外興奮。

其實李君度答應給兄弟這麼多精壯奴隸也並非只是寵愛,而是因爲李君威幫了兄長太多,來到西疆之後,李君度與帝國的武器貿易徹底沒有了限制,使得李君度獲得了充足的武備,在李君度拿出全部積蓄南下的時候,李君威還從定邊將軍府的武備倉庫裡拿了一大半的彈藥儲備給李君度,連五十萬兩的款項都是李君威用裕王府的名義開的支票,在帝國任何一個城市都能取出。

李君威點點頭:“那你就跟那個波斯商人說一說,我願意用一對一的方式換取蘇納海那些奴隸,無論是真滿洲還是假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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