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巧?”李月薇說着,也不客氣,坐在了上官橙對面文晴的位置上。
上官橙正垂着頭想自己的心事,冷不防有人在她頭頂上說話。她原以爲是文晴回來了,卻不料是個陌生的女人的聲音。
乍一擡頭,上官橙還以爲偏巧遇到了她討厭的那個人。可仔細一看,面前的年輕女人只是和文瀾有三四分相像而已,是個完全陌生的人。
熟人?
認識曾經的上官橙?
上官橙不敢確定。
如果是曾經的上官橙認識的人,爲什麼文晴沒給自己看過這個人的照片?
既然無法確定,上官橙索性衝着對方微微一笑,“你好。”
李月薇蒼白的臉上綻開一抹笑意,“上官小姐還記得我嗎?李月薇。”
上官橙並不直接回答,只是淡淡地道:“好久不見。”
李月薇凝着她,歉然道:“我很抱歉,因爲我的疏忽,導致上官小姐受傷。”
上官橙一時不解,並不搭言,而是微低着頭抿了一口咖啡,藉以掩飾自己並不認識對方這個事實。
李月薇眉眼一展:“怎麼?上官小姐對我這麼冷落?”
說着,蹙着眉狀似傷心,臉上卻滿是笑意:“太傷我的心了……開機式上,還有上次探班,上官小姐都對我熱情得很呢!”
開機式?探班?
上官橙暗自琢磨,難道是《咒》劇組的人?
“最近我一直在養傷,所以,李小姐應該是可以理解的。”上官橙答得模棱兩可。
對方不是文晴,不知懷着怎樣的心思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上官橙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付。
李月薇不無遺憾地說:“是我的錯,沒有管理好公司的人,導致上官小姐受傷。本應該親自去探望的,可惜貴公司對上官小姐你呵護得實在是太好了,我無從得知你的住處。”
“謝謝。我已經好多了。”上官橙依舊和對方客套着。
“那就好,這樣我心裡就不至於太過愧疚了。”
兩個人你來我往地說着客套話,上官橙更是大打太極應付對方,唯恐被對方看出自己的底細。
她說她叫“李月薇”,這個名字……
上官橙想起來了,前日文晴和自己起爭執的時候,就曾經氣急敗壞地問自己“是不是想起來李月薇了”。
這麼說,過去的上官橙似乎對這個姓李的有意,還被文晴知道了?
原來如此。
可惜你的名字了,姓李,又是名字裡帶着“月”字,不過看這模樣——
上官橙打量着李月薇,心道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整個人太過犀利了,還和那個招人厭煩的文瀾長得像,我還是喜歡憨憨的。
想到“憨憨的”,上官橙腦中就映出文晴的樣子,臉上不由得發燒:怎麼總會想到她?
“上官小姐越來越漂亮了。”李月薇突然道,眼裡流露出難掩的光芒。
上官橙心一沉。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來歷,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這個叫李月薇的對曾經的上官橙很上心。
我已經不是曾經的上官橙,恐怕你是難以得逞了。
上官橙頗有心情腹誹。
對於李月薇的讚美,上官橙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我漂不漂亮,與你何干?
既然已經摸清對方的心思,上官橙便多了幾分把握。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上官橙並不喜歡,尤其是當她掃過對方坐的是文晴剛纔坐過的位置,對面的咖啡杯口上還隱約存着文晴的脣印,這使得上官橙有種自己的領地被突然侵入的不適感。
上官橙本來就不是個柔弱的女子,對於自己的利益,她從來都是想法設法去捍衛,論手段她前世更是狠厲,她也從不覺得自己是一個任人宰割的女人。除了對在乎之人,上官橙從不吝惜自己的無情。
她正要開口對李月薇下逐客令,擡眼就看到文晴一手一隻上圓下尖似乎是吃食的東西興沖沖地轉進了卡座。彼時上官橙竟然有種“你終於回來了”的如釋重負感。
李月薇並沒察覺“背後有人”,眼見上官橙面露喜色,本就明豔的容顏瞬間像是鍍了一層金,耀人雙目,讓人不注意都難。
李月薇看得有些呆,心臟狠跳了兩下。
不待她剋制自己心口的火熱,有人學雷鋒替她降溫來了——
一隻蛋卷上頂着三四個各色冰激凌球的蛋筒就這麼直不隆冬地扣在了她胸口上,素色暗紋的風衣以及內裡白色的襯衫立時都被糊上了花花綠綠的顏色,還順着胸口的衣料勢不可擋地淌成了細流。
李月薇這下是真的呆住了。
“喲,對不住!對不住!”文晴嘴上不迭聲地說着,狀似慌亂地抓過桌上的一堆紙巾胡亂地在李月薇的胸口抹啊抹,不知道還當她急切地替對方擦拭污漬呢。
上官橙快要忍不住捧腹大笑了,她從沒想過文晴有這麼調皮的一面——
那哪裡是擦拭啊,分明是把那坨碎蛋卷和奶油、冰碴兒的混合物攤得越來越大,李月薇的衣服都快被她畫糊了。
上官橙這個局外人都要忍不住替李月薇默哀了,遇到文晴這樣的情敵,有她受得了。
李月薇已經是滿臉黑線,顧不得風度和形象,蹭地躥起身,搶過文晴手裡的紙巾,邊擦拭自己身上的污漬邊不禁抽涼氣。她身體本就虛弱,又是穿得單薄,不凍個透心涼心飛揚纔怪。
文晴看她那副死樣子,都要樂得滿地打滾了。
活該活該真活該!姓李的你也有今天?哼哼,可惜了姐的蛋筒冰激凌了,好幾個球球呢,都是姐精心選的口味,好不容易忍着賣貨小妹的白眼妥妥地扣在蛋筒上的,倒是都便宜你了!
文晴撇撇嘴,掃了一眼另一隻手上融化得呈流淚狀的甜筒:你也替你姐妹兒覺得可惜吧?便宜那王八蛋了!放心吧,我會好好對你的,會和小橙橙一起吃掉你的。嘖嘖,和上官一起舔蛋筒吃,不要太美好啊。
甜筒君繼續流淚中。
文晴列着架子等着李月薇氣急敗壞地和自己“單挑”,誰承想人家壓根就忘了她的存在。
李月薇擦拭了幾下,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手上的動作一滯,匆忙忙地把紙巾撇在一邊,急三火四地摸索進自己的襯衫襟口。
我次奧!這是要當衆耍流氓的節奏哇!
文晴可害怕上官橙看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污了眼睛呢,一個箭步蹭過來,擋在了上官橙的面前,誓要和甜筒君一起捍衛上官橙的安危。
可惜她想多了,人李月薇掏出的不是什麼殺傷性武器,而是一根紅繩,紅繩下面綴着個碧瑩瑩的物事。
上官橙還以爲李月薇要打文晴呢。見文晴搶先擋在自己前面,心裡一時感動,遂奮不顧身地掙扎着要和文晴“同甘苦,共患難”。
就在她探頭的一瞬,瞥到了李月薇抓着紅繩的手掌,登時整個人都被凍住了。
玉牌!
太平的玉牌!
太平的玉牌怎麼會在李月薇的身上?
上官橙只覺得自己的大腦白茫茫空成一片,渾身都沒了知覺,只有耳邊在“嗡嗡”作響,心臟瞬間被凍成了冰疙瘩。
她怔得張大了嘴,死命地盯着那塊碧瑩瑩的玉牌。
沒錯,是它!
可是,那玉牌角上的是什麼?
趁着李月薇查看究竟的機會,上官橙發現,玉牌一側缺損了一塊,但是很巧妙地鑲嵌了一角黃金,成了真正的“金鑲玉”。
那個鑲金的位置……
上官橙記得清楚,那塊玉牌上鏨着八個字,“壽考綿鴻,含章可貞”,那是武皇陛下對太平一生的期盼。
沒有誰比上官橙更熟悉那塊玉牌。每當她在太平的懷中醒來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太平胸口赤|裸的肌膚,然後就是那塊玉牌。
此刻,鑲金的位置是原來的“壽考綿鴻”那句。
上官橙瘋魔了一般,猛然推開文晴衝了過去,抖着手抓住了李月薇的手。
在場的兩個人都被她突然的動作驚着了。
李月薇被她執着手,竟忘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整個人都呆住了,繼而蒼白的面龐上泛上不正常的桃紅色。
文晴被猛然推開,手裡的甜筒君由於慣性無助地撲街在地板上。她低頭看看甜筒君,又擡起頭看看很像是“執手相看淚眼”的兩個人,頓時心痛得無以復加。
上官橙無暇顧及那兩個人的感受,她現在心裡眼裡只有那塊玉牌。
“哪兒來的?!”她指着玉牌,質問李月薇。聲音嘶啞,帶着來自上位者的不容反抗的強迫。
李月薇難以置信地看着她,怎麼也想不到那個讓自己心動的女人味十足的上官橙怎麼突然變成了這副樣子。
無形的壓力擠迫着她的呼吸,使得她不得不實話實說:“祖……祖傳的……”
祖傳的?
上官橙擰眉。太平的後人嗎?如果是嫡系的,怎麼會姓李?
心裡疑惑着,她低着頭端詳那塊玉牌,果然——
上官橙就知道,那個關於太平的噩夢絕不是沒來由的!
“壽考”不見了!
那角鑲金的地方,正是原來鏨着“壽考綿鴻”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了“綿鴻”兩個字。
上官橙頹然。
如此,是不是預示着這一世的太平,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