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啥時候拍的?”
文晴一指上官橙微博上最上面一條的照片。
只有上官橙瓷白的右手背,上面扎着吊瓶針頭,連着導管。
上官橙一臉茫然。
“‘謝謝大家的關心!我很好,只是擦破傷。護士姐姐很溫柔,扎針一點兒都不疼’。”
文晴一字一句念出那條微博,在看到最後面綴着的一個吐舌頭的調皮表情的時候,眼角忍不住一抽。
這絕壁不是上官橙發的,她認字都費事呢,打死文晴她也不信現在的上官橙還能發微博。
肯定是大華那貨。
想想大華一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兒,發吐舌頭表情什麼的,文晴寒。
“看看你的粉絲們都說了啥吧。”文晴點開評論。
粉絲?
上官橙繼續茫然。
“嘖嘖嘖,黑你的還真不少。”文晴按動鼠標,展開一頁頁評論,除了和諧又溫馨的祝福,就是各種黑、高級黑、路人以及……廣告。
文晴大概掃了掃,其中居然還有替程昊威抱不平的,說上官橙這種花瓶女人救她做什麼,救就救吧,隨便誰去就都好,爲什麼搭上“我家無辜的小耗子”?
“小耗子”是粉絲對程昊威的暱稱。
發這條微博的人,可能是程昊威的nc粉,替程昊威抱不平。
不過文晴很懷疑這條微博是公司僱來的“水軍”,說白了,明着是褒程昊威貶上官橙,實際上一正一反把兩個人都給炒熱了。
果然,就有人@這人,有的說“我威和小橙橙是真愛,人家樂意,關你屁事!”,還有的說“小耗子威武!純爺們!真漢子!”。
娛樂圈裡的真真假假、是是非非本來就說不清楚,網絡本就是個模糊的平臺,任誰只要一臺電腦、一根網線就可以隨意發表自己的觀點,難怪蓋茨當初就說過:“網絡的那一頭,你不知道是不是坐着一隻狗。”
文晴看得頭疼,索性揉着太陽穴讓電腦暫時休眠。
看看錶,上午九點多,中午吃什麼呢?
貌似她和上官橙現在的生活就是吃和睡,像豬一樣。
“可否教我用那個?”
上官橙指着筆記本開口了,打斷了文晴關於吃的思索。
“你說上網?”
原來這個叫“上網”。
上官橙點了點頭。
這有何難?
文晴能清晰地感覺到上官橙強烈的求知慾,她要自己教她讀書,要自己教她上網,說明她潛意識中對這個世界還是熟悉的。
誠然,失憶之後的上官變得更聰明,學習能力更強,由她看自己用手機就學會了中可見一斑。
只是,明明是高興的事,文晴卻覺得失落。
如果上官橙學會了那麼多東西,又恢復了記憶,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她要離開自己飛走了?
飛得又高又遠,是不是那個時候,自己除了像個粉絲一樣仰望她,再也夠不到她了?
再也抱不到她,再也不能名正言順地摟着她入睡,更不用說兩個人一起安靜地相處……
文晴默默地摳住掌心,那一刻,她有一種衝動,她想折斷上官的翅膀,就這樣再也什麼都記不起來,只依賴自己,只屬於自己……
“可以嗎?”上官橙見她半天不答言,又追問一句。
文晴的心被揪緊——
上官的神情那麼認真,全然都是信任。
自己怎可辜負?
文晴的心緒,這一瞬陷入叫做“患得患失”的淵藪中。
她怎麼了?怎麼突然這麼呆呆地看着自己?
上官橙心裡畫了個問號。
忽的腰身一緊,她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熟悉的薄荷氣息撲面而來。
“你……”
上官橙微詫。
不待她開口,文晴急切地阻住了她。
“聽我說!你先聽我說!好不好!”
上官橙於是閉口,由着她像個害怕失去最心愛玩具的孩子一般,緊緊地扣住自己。
這個人,畢竟是這個世界上,自己唯一信任的。
上官橙很瘦,上官橙的身體很柔軟,這樣的柔軟與順從,讓文晴無比貪戀,她不敢想某一天再也不能這樣肆無忌憚地抱她時,自己會是何等難過與失落。
文晴覺得自己上癮了,對這個叫上官橙的失憶的女人,深深地、無可救藥地上癮了。
明明她失憶了,明明她已經不記得關於自己的一切,卻散發出一種莫名的吸引力,引誘文晴恨不得掏心掏肺把自己擁有的以及沒有的,全都想法設法地給予她。
就像——
前世的虧欠。
就像——
命中註定。
文晴在顫抖,不由自主地輕輕地顫抖。
上官橙心生憐惜,她想說你怎麼了,你別怕,可在開口的瞬間生生嚥下了那些話。
她知道自己沒有立場。
你別怕?
自己對於文晴就是個可怕的存在,又有什麼資格這樣安慰她?
能做的,唯一有資格做的,大概就是靜默無聲地任由她抱緊自己吧?
其實,這樣一個懷抱,不是不讓人貪戀,只不過,終究不是那個人啊!
文晴深吸着獨屬於上官橙的氣息,她終於忍不住把心底的不安傾訴出。
“上官,你答應我,不管將來你記起什麼,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文晴擡眸,同上官橙四目相對。
眼中的認真,讓上官橙心頭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