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喝嗎?”
上官橙雙瞳如翦,溢滿了期待,聲音更是柔軟得能融堅冰。她自己都沒意識到面對文晴的時候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柔情蜜意。
文晴一口紅茶吞下肚,燙是真燙,暖也真暖,還有一絲絲若有若無的上官橙的味道,像是一週之前嚐到的她的脣瓣的滋味。
文晴的呼吸不由得急促兩分,尷尬地垂下如黛雙眉。
她很想說:“我不是李令月,你這樣對我,會讓我很困惑。”
卻又捨不得開口,一怕傷了上官橙的心,二怕當頭棒喝敲醒了上官橙,以後就沒有這等福利了。
其實,雖然內心煎熬,文晴還是相當享受的。
誰不想要喜歡的人溫柔地對待自己呢?
誰不願意和愛慕的人各種親密接觸呢?
只是,這一切都是表面的虛華,掩蓋在其下的是無法言說的痛苦,以及難以逾越的鴻溝。
果然是“溫柔的折磨”。
“這麼看着我做什麼?”上官橙被文晴隱忍的目光看得心尖疼痛。
她好想名正言順地和今世的太平在一起。這一世,她們再也不用顧忌任何人的目光,她可以牽着她的手,坦然地行走在陽光下;可以盡情地享受她和她的愛情,再不用管什麼家國天下了。
文晴凝着上官橙,猶豫再三,終於開了口:“你……你是不是把我當成了……李令月?”
上官橙一滯。
不是把你當成啊!你本來就是李令月!
上官橙欲哭無淚。
怎麼就面對如此的局面?進是難,退亦是難。
文晴看到她糾結的表情,心裡先是一涼,輕輕推開她的紅茶,不忍再看她的眼睛,喃喃地道:“我、我不是李令月……所以,沒法迴應你……你的感情……”
上官橙呆住,只覺得剎那間從和煦的春風中跌落至陰寒徹骨的隆冬。
文晴更感到難過,腦袋垂得更低,聲音也更低:“我、我是對你……嗯,我喜歡你,我承認……”
上官橙一驚之下,便是狂喜,恰似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夜晚突現漫天的煙花,她的雙眸頃刻間燃燒起來——
文晴她喜歡自己!
太平她今生今世還是愛着自己的!
即使她不記得過往種種,對上官婉兒的感覺她還是記得的!
文晴感受到她異樣的情愫,擡起頭瞄了一眼,暗歎一聲:“可是,喜歡你不能成爲、不能構成你把我當成……嗯,當成李令月的前提。”
她眼見上官橙的神色倏忽暗淡下來,頓覺自己說了不可原諒的話,不由得語不成句。
然而,有些話文晴不得不說。未來的幾個月裡,兩個人還有若干場對手戲,不把話說開了,上官橙一旦時常見到戲裡的自己,就會越陷越深,更會把自己當成李令月。
文晴不敢再對上上官橙那讓自己心疼又心癢的表情,心一橫,索性自顧自地掰開了揉碎了,把兩個人目前的狀況講給她聽。
“你看,眼下就是這麼個情況。你雖然是無心的,到底還是佔了……咳,你懂我的意思吧?”
上官橙沉默不語。她知道文晴說的是她“佔了曾經的上官橙的身體”。
文晴尷尬地撓撓腦袋,只好接着說:“你愛着的是李令月,而我呢,恰巧演的是李令月……那個,你聽明白了吧?”
上官橙似懂非懂,不解地看着她。
文晴囧,非要把話都挑明瞭吧?這樣太傷感情了吧?
“就是說,你是不是一時迷障了?把我當成了李令月?”
不等上官橙接茬兒,文晴又道:“我確實是很對你……動心,如果沒有上官橙那檔子事兒,我可能會試着、試着追求你,可是……你看,你有李令月,我有上官橙……”
上官橙!上官橙……
三句話不離上官橙!你就這麼捨不得她嗎?既然這麼捨不得,爲什麼不直接殺了我替她報仇?也省得我心裡煎熬得生不如死!
上官橙怒火中燒,心如刀絞,她蹭的起身,恨恨地盯着文晴被自己突然的動作驚得溜圓的大眼睛——
“你既然這麼想,何必還來這兒演李令月?離我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或者直接殺了我替她報仇不是更好?!”
文晴被她戳破心事,一時更囧。
爲什麼求徐導讓自己演太平公主,她自己心裡清楚得很,什麼“好歹相識一場,幫上官婉兒回憶過往”,那都是扯淡,想時時刻刻看到眼前這個人才是真正的原因。
可這個原因卻是文晴恥於承認的,捨不得上官婉兒,就意味着對不起魂不知所終的上官橙。
“我、我……”文晴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事實昭然若揭。上官大人不是傻子,會看不懂她的心思?
文晴想到上官橙今天從見到自己的失態,直到在更衣室緊緊抱住自己的失控,再到剛纔的間接接吻,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你、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你不也把我當成李令月嗎?!”
上官橙聞言,更是氣苦:“你……”
文晴見到她還想反駁,更來勁了:“你還抱、抱我……我又不是傻子,剛纔、剛纔你那樣,明明就是想跟我、跟我間接接吻!”
上官橙又氣又羞,原本情難自禁的舉動,被文晴如此不管不顧地攤開在陽光下,讓她有一種自己行勾引之實的感覺。
上官橙覺得文晴在羞辱自己,登時急紅了眼眶:“我在你眼中,便如此不堪嗎?”
她潸然欲泣的模樣看得文晴心頭大亂,語無倫次:“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想說……”
“可我不想聽了!”上官橙霍然轉身。
“哎哎哎,你別生氣啊!”文晴緊跑兩步,攔住了想要離開的上官橙。
“你閃開!”上官橙通紅着雙眼。她心裡很亂,她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想想清楚要不要告訴文晴實情。再這樣誤解下去,她怕自己會瘋掉,更怕文晴覺得自己不知廉恥。
“你去哪兒啊?”文晴知道她是真的急了。
“回家不行嗎?”
“你家……”話說一半,文晴趕緊改口,摸出手機,“我讓裴小玉他們來接你,你一個人太不安全了。”
上官橙於是站着沒動,任由她給裴小玉打電話,任由她在電話裡千叮嚀萬囑咐裴小玉和大華“要照顧好上官”。
上官橙的心不由得軟了,她貪戀她的照顧和體貼,又痛苦於她不記得自己。目光糾纏在文晴的臉上,把她的樣子、她的氣息、她的一切都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腦袋裡,只有這樣,不能見到她的日子裡,上官橙纔會覺得有支撐自己活下去的動力。
裴小玉來電話說保姆車已經在拐角處停好了。
文晴知道她辦事妥當,怕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畢竟上官橙太火,今天是低調來試鏡的,引起圍觀就不好了。
離開之前,文晴沒忘了替上官橙扣上棒球帽。
她的手掌縷過上官橙的髮絲,使得上官橙心尖一麻,凝着她,不由得癡了。
文晴渾然不覺,“走吧。我送你出去。”
文晴的關懷,無微不至。上官橙很怕眼睜睜看着自己離開她的樣子,銀牙一咬,猛然抱住文晴,停頓了五秒鐘,深呼吸,把所有專屬於她的氣息統統吸進自己的肺中,從此之後,再也不呼出來。
然後,上官橙突然輕輕推開文晴,什麼也沒說,轉身跑了。
文晴怔住了。半晌回不過神來。
等她回到自己原來坐的位置的時候,卻發現那裡多了一個人,正嘬着牙花子,做肉麻狀。
“嘖嘖嘖,感情真好!這不依不捨的樣兒!”
文晴心裡正躁得慌,虛虛一腳踢過去:“你來幹嗎?怎麼不去陪你的蘇蘇?”
說着,還故意抱着肩膀抖,假裝抖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楚文博嘴角抽,往文晴對面一靠:“別說得那麼曖昧好不?我又不喜歡女人。”
文晴回他個白眼,是你自己叫得那麼曖昧的。
“再說了,我就算喜歡女的,也不能對自己的親妹妹下手啊。”楚文博老實不客氣地替自己點了一杯卡布奇諾。
“算你賬上。”他賤賤地衝文晴飛媚眼。
文晴膈應死了:“受才喜歡那種甜膩膩的東西。”
楚文博默。
“說吧,你來找我幹嗎?”文晴看着手邊的咖啡,皺了皺眉。上面還有上官橙的脣印,看得她心裡不好受。
“晴晴,你這態度可真生分,好歹咱倆也是青梅竹馬。”
文晴使勁兒瞪他:“鬼才跟你青梅竹馬!我怎麼沒聽說你還有個妹妹?還姓蘇?”
楚文博登時一張俊臉扭曲變了形:“我爸給我找個二媽,我有啥招兒?我都才知道沒幾年,又不是啥光榮事兒。”
文晴睨他,心說豪門深似海,看着夫妻倆感情挺好的,鬧了半天還養個小的。
“所以,蘇琳琅隨她媽姓?”
“聰明!”
文晴鼻孔哼一聲,一想到他和那個姓蘇的瘋女人有血緣關係,更覺得鬧挺了。
“你們家教養都不錯,怎麼會出個她那樣兒的?”
楚文博聽了她的話之後,也糾結了:“蘇蘇本來不這樣啊。挺文靜的小姑娘。誰承想她媽媽過世之後她就成了這樣了,估計是被刺激到了。”
“她媽媽過世了?”文晴皺眉。這個蘇琳琅也算是個可憐人。
“可不嘛,”楚文博嘆了口氣,“她媽媽可漂亮呢,可惜了。”
文晴微微詫異,個小給給還關心起女人的長相來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不等她追問,楚文博又說道:“燒得都沒人樣了,那個慘喲……”
“火災?”
“可不。前一陣東區大火你不知道嗎?”
文晴一臉茫然,表示毫不知情,這陣子她光跟上官婉兒糾纏不清,徹底不聞窗外事了。
“莫名其妙的一場大火。蘇阿姨就住在那個小區,結果就送了命。蘇蘇命大,被煙嗆昏過去了。昏迷了十幾個小時,才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