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爲什麼要把令牌給她?她是誰您都不知道,這……”阿涼很是不解,眉心緊蹙,猶豫着開口問道。
“令牌在我手裡沒有用,她比我需要。”他淺淺一笑,眉眼之間是淺淡而溫和的笑意。
“可是這是皇上留給您的,您帶在身邊多年,就這麼給了一個不知底細的人,這恐怕……落入有心之人,後果不堪設想啊。
況且,幾位皇子們都虎視眈眈,若是丟了令牌,日後必定會很麻煩。指不定他們會藉此機會……”阿涼非常擔憂,眉心緊緊蹙在一起。
“無礙,她不會讓令牌有事的。”他不甚在意地擺擺手。
“殿下……”阿涼還想再勸,他卻緩緩道,“阿涼,我知道她是誰。”
“殿下,她是誰?”阿涼不解地看着他。
“南啓皇后,蘇諾。”
“殿下!這……”阿涼震驚,殿下居然將令牌給了南啓的皇后?太子令牌可令數十萬大軍,是太子殿下至身份的象徵,殿下怎麼能夠給南啓的皇后呢?這簡直就是把刀遞給人家讓人家捅嘛!
“阿涼,她不會的。”他篤定地笑了笑,卻不說爲何。
阿涼深深地看着自家殿下的背影,越發不懂殿下此舉是何意圖。
他走進書房,提筆寫下一封信,然後用火焚燒殆盡。
沒有收信人的信,只能如此。
阿涼站在書房外,依然不解。
他擡手招了招阿涼,看着窗外的天氣,心情甚好,“阿涼,你跟在我身邊,已經多少年了?”
“十三年了。”
“真快。”他低低嘆了一聲,“二十多年了,被關在黑暗裡,無人問津,孤獨寂寞。應該是很難熬的吧。”
“殿下,您爲什麼不親自去看看呢?”阿涼無奈地也嘆了一口氣,殿下每次這樣說,他就知道殿下是在說什麼了。
“她是第一個從那裡走,不顧安危不計後果地對她好呢。”他摩挲着手中的一小塊碧綠通透的玉佩。
玉佩的樣式簡單,水頭卻足,像極了百年之前流傳下來的舊物。
“殿下是在說……南啓皇后娘娘?大概是她比較好心。”阿涼想了想,道。
他淺淺一笑,眸中光華流轉,泛着讓人看不透的瑩瑩光澤。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這個世上,只有那個姑娘,纔會用那樣讓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眼神看他。
這個世上,只有那個姑娘,才能夠撩動他的心絃。
這個世上,只有那個姑娘,纔會那樣明媚囂張,真誠地令人神往。
什麼時候對她動心的呢?他也不知道。
就是喜歡看她的笑容,喜歡看着她含笑的雙眸。
她落難時,他會不顧一切忘記所有地去保護她,照顧她。
他生來尊貴,自幼便是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從來沒有那樣狼狽過,狼狽到裸着上身在暴雨中疾行。他從來沒有那樣焦心過,焦急到恨不得自己能夠再快一點。他從來沒有那樣服侍過一個人,卻甘願爲她放低到塵埃裡。
她像株路邊被風雨淋打的花,他走在路邊,那樣不忍心她的美麗凋零,只好用自己的身體去呵護她,替她擋風遮雨。
他從來沒有這樣認真用心的對待過一個人,他只是很想很想看着她笑,別的他什麼也都不奢求。
她不明白,爲什麼她會那麼好的運氣,能夠只用一縷頭髮換來那麼多寶貝。
那是因爲她之前進高樓時,對出了答案,所以這些都是她的獎勵。
而他這個沁雨小築的主人,只是悄悄放了水,讓原本只能拿一件的獎勵變成了任由她挑選而已。
她拿着那些東西,笑得那樣開心,心心念念都是她的小塵塵。而他只是在一旁看着,也淺淺地笑着。
他就是很想寵着她,看着她笑,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重要了。
鄀笙問他到底想做什麼,他說他是護花使者。
他的確是一個護花使者,只想呵護她保護她,不想佔有她。
她懷有身孕,他很容易就看出來了。
她那樣一個自己經常受再重的傷都不會在意的人,連走路都變得小心翼翼,自然是有了特殊情況。
他爲她高興,願意這樣把她當做是自己的小姑娘一樣寵着。自己去了廚房給她做菜,給她做了她能夠吃且愛吃的東西。
看着她面上的笑容,他無比高興。
她入宮的那天,他真的很開心。他暗地裡吩咐了一衆人等,每天都小心翼翼地爲她的安全憂心着。
她在東宮裡,被他養得是那麼好。她整日和墨纖塵情書來情書去的,他看見了,也不說,只是更加在她的飲食上費心思。
她口味因孕期變得古怪刁鑽,經常會突然想吃那個,又不想吃這個了。他爲了她能夠吃好。每天變着花樣的給她做,卻從來不告訴她。
她的肚子越來越大,他知道她那麼聰明,遲早會猜出他的心思。爲免她會難過,他特地和她說,要讓她的女兒做他的乾女兒,讓他做她的乾爹。也就是爲了讓她覺得自己對她的感情並不濃厚,打消她的疑慮,讓她不會有負罪感。
他登基那天,他想將這一刻,一直留下來,讓她一直看,一直看。讓她的目光在他的身上,能夠多停留一下。
可他剛離開沒多久,她便出了事。他悔恨,憤怒,卻被他們纏住不得脫身。他沒有辦法,只能送走她,自己與他們放手一搏。
他和他們,和他的大哥一起,煙消雲散。
而他能夠爲她做得,也就只有這樣了。
閉上眼。痛苦來臨的那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五臟六腑都震痛。他滿腦子,都是她是否已經安全。
他的腦海裡,他的心裡,他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她。
時而撒潑的她、時而罵架的她、時而笑着的她、時而哭泣的她……一幀一幀都在不斷重複着,那樣清晰,那樣讓他捨不得。
他的血液漫天飛舞,他沒有了任何知覺。
恍惚間,他看見了多日前的一晚,她指着紙上寫好的一行字,笑眼彎彎地念給他聽。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空若懷谷,至善若水。”聲音頓了頓,似乎含着笑,“你瞧,說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