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來喜靜,不喜歡她身上那種明媚張揚的氣勢。可他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一天愛上她。
好像只要是她,所有一切無法忍受的東西都能夠甘之如飴的接受,並且爲之樂此不疲。
“我與她相識十多年,她擡擡眉、噘噘嘴,我都知道她在想什麼。”鄀笙語氣裡帶着絲絲不易察覺的驕傲與幸福。
“可你還是沒有守住她。”落長安失笑,他這算是在嘲笑情敵?
“我從未想過與她在一起,能看見她就已是奢求。”鄀笙搖頭笑笑,並沒有在意他的幸災樂禍,“你不知道,長期生活在死亡邊界的人,是沒有資格追尋幸福的。”
因爲一個不小心,就會與幸福失之交臂。
如果不曾得到,他便不會貪心更多,即使死亡,也不會覺得遺憾。
“她今天也在問我,關於生與死。”落長安眸中笑意微微一滯,難道她的過去還有他不曾知曉的事情?
“她每次害怕,都會自己一個人發呆想事情。如果沒有人去指點,她便會鑽牛角尖。她不是不聰明,只是太過在意反而看不清楚。”鄀笙喟嘆一聲,他這是怎麼了?和情敵談論她?
“你第一次遇見她,是什麼樣子的?”
“怎麼說呢,我和她很小的時候,生活在一個專門撫養孤兒的處所裡,叫孤兒院。裡面有很多被父母拋棄或者父母已故無人撫養的孤兒,我和她就是其中一員。”
“我父母去世的時候,那時候我才四歲,剛剛被送去孤兒院。被人領着進了房間,便看見兩歲的她縮在牆角里。不會說話,也不會走路,睜着一雙無害的大眼睛盯着我手中的一個糖果看,那是孤兒院院長給我的。”
“我伸手向她把糖果遞過去,她不會走路,着急想要過來,剛一踏出步子,就摔在了旁邊。又黃又瘦的小臉上立刻破了皮,額頭腫起一個大包,她卻好像沒有知覺,拍拍屁股就站起來,朝我奔過來。這次,她跳過了走路,學會了跑。”
“你也許無法想象,一個兩歲的女童被人遺忘在角落裡、被同齡小孩子孤立欺凌、沒有人教她如何說話、沒有人教她如何走路,整日撐着一雙細瘦的胳膊在地上爬,餓得受不了時看見一塊糖果,磕得頭破血流也堅強得沒有哼出一聲來,那是一種怎樣的悲哀。”
“就是那一瞬間,我很想保護她,不再受人欺凌,不再獨自堅強。”鄀笙雙目放空,似乎沉浸在了回憶之中。
落長安無言,良久不語,似乎在想象那是一副怎樣的場景。
半晌,他抿了抿脣,再開口時,嗓音有些喑啞深沉,“她的親生母親,似乎三歲纔去世。”
“你們看見的,是蘇諾。而我說得,是你們所有人永遠都不可能知道、不可能親眼看見的另一個她。”
鄀笙頓了頓,又道,“我護她護了十幾年,從第一眼見開始,她便已經在我心中紮根生長。我教會她說話,她人生中學會的第一句字是笙,第一個詞是笙笙。我對她來說,亦父亦兄亦師亦友,獨獨沒有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