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諾想想也是,都這麼晚了,宮門早就關了,蜻蜻飄零也重傷,明天和蘇軒他們一齊進宮也好,反正都是要一起參加秋狩的,蘇軒也派人給宮裡帶話了。
只是蜻蜻飄零這個樣子,肯定不能再跟在她身邊了,明日秋狩就真的是她一個人了。
“那我回房去睡了。”她轉身撐着往回走,每走一步膝蓋就疼的厲害,牽動着經脈,導致她每走一步腿都會不自覺的收縮,她強裝鎮定,生怕蘇軒察覺出來。
“你的腿怎麼了?”蘇軒蹙眉,“是不是傷到了?我去請大夫。”
蘇諾連忙攔住他,“不了,跪得時間長,有點麻而已。你趕緊回房吧別管我。”
她加快步伐往回走,進了房間就看見蜻蜻飄零趴在牀上,虛脫了般渾身癱軟,即使穿得有衣服,也能看出來屁股被纏了很多圈。
她們睡在牀上,她便躺在躺椅上和衣而眠。
夜深,除了護衛走動的細微聲音外,一片寂靜。
一道身影閃過,入了房門,蘇諾猛的睜開眼,還未看見什麼就再次昏睡過去。
一襲銀色華服的葉玖熙站在躺椅前凝視着她的睡顏,心疼地爲她撫平不安蹙起的眉。目光落在她垂下來的右手上,解開纏着的衣襬,猩紅一片的傷口入目,他心中驀然一陣鈍痛。
她的手腕處還有凝結的紅燭淚,他輕輕刮乾淨,露出裡面被燙傷的肌膚,起了幾個血泡,他給手上的傷分別上好藥包紮起來。
想到她忍着疼痛在壽宴上言笑晏晏,藏起見骨的傷與葉沁言對嗆,掩去不安的神色傲然跪在祠堂,只有在深夜沉眠時纔會顯露出些許疲憊脆弱,他的心就痛。
想不明白也說不清爲什麼,只知道她受了傷受了委屈,他的心就揪着疼,像是血脈相連般,昨日她在外被刺殺時,他就一直心悸,惶惶不安,直到看見她安然無恙的進了清和殿,懸着的一顆心才落下。
那樣瘦瘦小小的一團躺在這裡,面色蒼白得好像隨時都會消失,頰邊帶着不正常的潮紅。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滾燙的溫度灼了他的手,他掀開她的被子,膝蓋處黑紅一片,褲子緊緊地黏在膝蓋上。他脫去她的外褲,剪去膝蓋以下的裡褲,血肉與裡褲融合在了一起,他用力一撕,膝蓋處的傷完完全全展現在他面前,哪怕是在昏睡中,蘇諾也痛得輕哼。
膝蓋處的皮全部隨着褲子被扯起,只看見筋脈和骨頭,血流不止。
他給她細細的上藥,給她用繃帶包紮好,躲避着護衛打來冷水,敷在她額頭上,又打來熱水,解開她的衣裳,閉上眼笨拙地給她擦拭着身子,儘量不碰到不該碰的地方,一遍又一遍,直到天邊泛白,必須走的時候他才離開。
蘇諾醒來時蜻蜻飄零剛剛醒,一見她醒了,急得直挪着要過來,她連忙道:“別動,趴着!我沒事,你們兩個別亂動,你們傷的很厲害,如果想留疤就繼續動!”
聞言,蜻蜻飄零一僵,不動了,只是上下打量她,“小姐,你的膝蓋……”
她低頭一看,自己的外褲脫了,裡褲自膝蓋處剪下,兩個膝蓋被繃帶包紮好,身上的衣服倒是完好。
她心中一緊,昨晚上進來的那個是誰?竟然是給她包紮的?她昏昏沉沉間感覺像是在悶爐一樣渾身燥熱,汗流浹背,可醒來卻發現渾身清爽,衣服還是昨天的衣服,但身上卻乾爽無比。
她可以確認有人來給她包紮過了,但是有沒有給她洗澡她卻不知道,蜻蜻飄零剛剛纔醒,肯定不是她們,到底是誰呢……
“五小姐可是醒了?奴婢採霞、採雲拜見五小姐。”門口站了兩個丫鬟,見她醒了,乖順行禮道。
蘇諾愣了愣,“你們是誰?”
採霞道:“奴婢是二公子房裡的婢女,二公子知道兩位姐姐傷了不能服侍五小姐,特意讓奴婢兩個來服侍五小姐的。”
採雲將手中端着的衣物放置在桌子上,道:“五小姐可要沐浴更衣?這是二公子爲五小姐置辦的。”
原來是蘇軒派來的人,那應該是可以信任的了,蘇軒心細謹慎,特別是在她的事情上,不會害她。
“那就沐浴吧。”她淡淡道。
“小姐……”蜻蜻有些尷尬的喚了聲,她們兩個纔是小姐的婢女,如今卻躺在牀上,讓別人來服侍小姐,這怎麼看着都覺得難爲情啊,哪有下人睡在小姐牀上的……
“你們好好躺着,別亂動,一會兒隨我進宮,你們就在福壽宮裡呆着哪也不要去,無論秋狩時我出了什麼事,都儘管找我哥,他能安排好你們。”她知道她這一去,定是凶多吉少,讓蜻蜻飄零別跟着她也好。
蘇諾隨着蘇家一行人進了皇宮,今日她雖代表着墨晞曄的未婚妻,但始終未嫁,還是要跟在蘇家身邊的,只是比旁人多了些護衛而已。
因皇帝壽辰與秋狩相近,因此每年萬壽節和秋狩都是一齊準備的,萬壽節過了沒多少日子便是秋狩,諸國使臣都還留在驛站隨着南啓皇參加秋狩,因此秋狩不僅僅只有打獵這一項活動,打獵、賽馬、比武、燒烤,還有詩詞歌賦等等活動,足足有三日時間。
今年來得有使臣還有諸國皇子公主,存着和親的心思,是以有興趣的女子們都可以參與,皇上早就令人另開闢一則小型圍場及賽馬場供女子們參加。
一到圍場,蘇諾整個人都活了,這裡都是人工修理的,但滿眼的綠色,比在皇宮裡好多了,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下人們忙着安營紮寨,皇上在上面坐着,百官也就肅靜地坐在下面,她很想到處走走看看,可惜腿腳不便。
她現在的身份還只是常定將軍府的五小姐,所以坐在女眷堆中,她擡頭便可以看見對面的一票美男子,心癢難耐,直勾勾地看過來看過去。
慕雪涵的臉黑了,每次看見她猥瑣的樣子,她就替哥哥不值。
見她面色略紅潤了些,氣色比昨天好了些,也有了精神,葉玖熙便也放心了,衝她友好的笑笑。
墨晞曄知道她昨天在將軍府發生的一切,知道她被罰跪,知道她被林氏威脅,知道她被迫妥協,他也很心疼,但他不能再放縱自己,母后說得對,他不能因爲一個女人壞了整個計劃。
只要她要,他會給她想要的一切,除了江山以外。
他別開眼不再看她,似笑非笑地看了楚梓枍和落長安一眼,眸中嘲諷意味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