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眼見耳聽俱爲實

繞過巷子的土坯牆,兩人來到一處簡陋卻不破落的小院外面,院門口立着槐樹,枝幹粗壯,樹幹亭亭如蓋遮去了大半個院子,一老人拄着木杖坐在樹下的磨盤上,下巴頦抵着雙手持握木杖的橫拐,雙目空泛似在追憶往事。

皇甫見到此等情形不忍上前打擾,這樣的畫面總能體味人生悲涼之感,他攔住欲上前探問的王思禮,只站在遠處靜靜地等着。

老翁將神思從記憶中抽出,回到了眼前的世界,對兩個等了很久的不速之客相問:“兩位遠客可是要討口水喝?”

皇甫惟明上前連忙拱拱手:“老丈,我二人是聽說漢代的耿恭井就在此處,特來訪尋故地拜謁。”

“喔,是想喝耿恭井的水啊,可惜暫時不行,都督府已經把那包圓了,正在修繕祠堂。”

皇甫惟明決定從側面出擊,誘發老人主動露出謊言的漏洞:“老丈家距這耿恭井不算遠,以前是不是經常在這井中挑水喝?”

“哪兒呀,”老翁擺了擺手:“這口井好多年前就乾涸了,我們家喝水一直是從別處挑的。”

“你是說這井現在突然出水了?這也不一定是什麼吉兆啊。”

老翁狐疑地擡起頭:“何來這吉兆凶兆一說?這明明是疏勒鎮使李將軍親自站在井前恭拜,這枯井才涌出清泉,這正是他的虔誠感動了上天吶。”

“老丈此言不盡不實啊。”皇甫惟明捋着鬍鬚笑道。

老翁雙手重重地用木杖敲了一下地面,高擡起下巴頦冷聲說道:“你的意思是我老翁胡謅?到今年我已經活了九十九,上半輩子騙過人,下半輩子又何曾說過誑語?”

皇甫惟明連忙躬身作揖:“原來老丈已是人瑞,失敬失敬。”

“人瑞什麼的不敢當,不過遠客此來是爲井水,還是爲別的事?若是爲井水,你去親嘗一口不必問我。若是爲別的事,那一日我們這個坊、這條巷的百姓,可是親眼看見李鎮使站在井外參拜,然後纔有枯井生泉,您若是不信,倒是問問別人去。”

老翁說完這番話,便不再理會皇甫,雙手抵着木杖繼續眯眼出神。

皇甫惟明牽着馬離開,回頭看了老人一眼,心想人老成精,怕已看穿了他們的身份。不管眼下這井出水是真是假,李嗣業在這疏勒城中的人氣倒也做不得假,既然多數人都說他的好話,那說明他至少還能維持住表面功夫。

他們一路走來,安西的大多數官員都是這個水準。不騷擾百姓,風評就不會太差。此人治軍方面,稍微出彩些,但也沒到讓他皇甫惟明佩服的地步,其餘方面中規中矩,論到考課等級,倒應該給他箇中中,稍比高仙芝弱些。

暗訪差不多結束了,他們決定把駱駝牽到客棧去,先安頓房間住下,再等着大隊伍前來。

不遠處傳來馬嘶聲和鐵錘敲擊的聲音,兩人循着聲音牽着駱駝往前走,眼前已是疏勒城中心地帶,卻有一座用土坯牆木頭柵欄圍起來的大院,院子分左中右三部分,左邊是馬廄,裡面有幾匹瞧上去病怏怏的矮馬。

矮馬通常是兵卒們用來馱運物品的,比起石國大宛馬和突厥敦馬要廉價得多,私人也能夠也買得起。

中間是一座摺尺狀的平頂屋,分別朝兩個方向,黑洞洞的門中彌散出熬煮中藥的味道,一個裹着皮圍裙的傢伙提着一桶水走出來,他來到矮馬跟前,用梳子沾着水梳洗馬鬃。

這個機構的作用他一眼便知,這不就是軍中的馬醫麼?不過一路行來,疏勒城中的這個倒是最完善的。

靠左邊這個,竟然還有鐵匠鋪?他們牽着駱駝貼在欄杆旁邊好奇地觀看,一個鐵匠漢子在學徒的幫助下,將一隻馬腿擡起,把一個環形的鐵掌鐺鐺地釘在了馬的腳掌上。

他們給馬穿鐵靴?皇甫惟明回頭看了王思禮一眼,王思禮搖頭聳肩表示自己也沒有見過。不過疏勒位於磧西最西端處,從大食、拂菻手裡學來這種東西,也是正常的。

由此來看,這個李嗣業能做兩鎮鎮守使也不是沒有緣由,他在領軍治軍上雖沒有高、夫蒙這兩個胡人那麼亮眼,但在馬政和後勤方面應當是遠遠超過了,這個考課可以考慮往上提提,與高仙芝同等,也算箇中上。

兩人牽着駱駝來到城中邸店,交給店裡活計牽到後院的馬廄中喂料。進城後巡遊了一個上午,腹中早已空空,便索性在樓下待客的廳堂中吃些飯食。

兩人盤膝坐在案几前,店中的酒博士挽着麻布巾上前來擦了擦案几,熱忱地問道:“客,兩位來點什麼?”

“羊肉湯,胡餅。”

“好嘞,客稍等,羊肉湯胡餅馬上就來嘍!”

皇甫惟明突然看見屋檐下掛着的一串串肉脯,不由得好奇道:“某隻聽說荊楚之地百姓喜歡做風乾臘肉,沒想到這習俗竟然傳到磧西來了?”

坐在他們斜對面案几前有兩三位本地老客,聽到後接茬道:“這醃肉還是從唐軍軍營裡傳出來的呢。”

兩人點了點頭,王思禮表示很驚訝,開口說道:“想不到疏勒鎮如此富庶,我們剛剛在外面街上轉了半圈,看見幾乎家家門外都掛着醃肉。”

“哪裡是富庶了。”一個穿着褐衣短裳的漢子說道:“這是去年冬天遭災後積攢了下來的羊肉。”

皇甫惟明聽者有意,就像敏銳的獵狗嗅到了獵物的傷口,緊跟着搶問道:“去年冬天遭遇了什麼大災,大風雪?還是霜凍?”

他實際上是想知道疏勒鎮唐軍官員在這種災害中保持什麼樣的立場,有怎樣的表現?

可能是口音的問題,幾位老客皺起眉頭,好似在其中聽出了幸災樂禍的味道,立刻陰陽怪氣地反嗆道:“大風雪和霜凍還能算災麼?我們疏勒冬天要能有大風雪,種地的估計晚上睡覺都能笑醒。說到霜凍,年年十月就開始霜凍啦,日子雖一天比一天冷,但也是提醒牧民早做過冬準備哩。”

客人們顯然不想順着他倆的問話談下去,緊接着講起了別的事情,皇甫惟明索性不再說話,只慢慢地嚼着羊肉,只當做了聽衆。

兩人選擇閉嘴時,反而聽到了自己想聽到的東西。這些老客喝了不少酒,隨口閒聊提到了去年冬天的大火。

“放火的卜老三放出來了沒有?”

“早就放出來了,他又不是故意的,只能算是無心之失,都督府打了他板子,又關了他兩個月。

“呵呵,這個憨貨。”

“嘿,卜老三早就認栽了,卜家娘子也準備把所有羊主動送出去等唐軍挨個兒宰掉。奇怪的是唐軍並沒有那麼做,還給他家分了草料,他們家保下了一半兒的羊。聽說卜老三放出來的那天晚上,站在羊圈門口嚎啕大哭,又對着軍營方向磕了三個響頭。”

“哪兒是軍營啊,我聽說是對着了鎮守使府邸磕的。”

“咳,不管是哪兒,反正是磕了。”

一名老客感慨地說道:“這要是往年,別說卜老三家的幾百只羊保不住,就算是受災的那些牧民,估計也不剩下幾頭,一次性要殺掉好幾萬吶。羊毛皮子全部賠出血賣給本地的幾家商鋪,就這人家還不願意收呢。”

“也幸虧李鎮使及時從於闐趕回來,他剛進城門就把殺羊的兵卒們罵了一通,阻止裴都督他們殺羊,逼他寫下徵調令,讓整個疏勒鎮軍民都從自家的牧草中分潤出一點救災。又命令屯田的段將軍奔赴幾百裡去天山北面的草場收割牧草,牧民們才保下了大部分的羊。”

幾個客人唏噓不已,稍微年長者感慨道:“我們疏勒還從未有過像李將軍這樣的官,出了事情最先想到的就是挽救咱們這些牧民的損失,救下了幾萬只羊,等於救了多少放羊的?這可是偌大的恩德。連老天爺都認爲他仁德,不然他拜耿恭井的時候怎麼會突然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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