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幹什麼？”半夏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厲寒川，伯母找你好幾天了，還給你打了很多電話，你有時間喝酒還不如回去看看你爸媽。”
“半夏，爲什麼要躲？”
厲寒川似乎因爲她後退的動作很受傷，“你就這麼討厭我？我找了你好久你知不知道，到處都找不到你，哪裡都沒有你……半夏，既然討厭我爲什麼還要管我？爲什麼……”
他大概真的是醉的厲害，神志也不清楚，說起話來沒有半點邏輯。
半夏冷笑，表情說不出是慍怒還是嘲諷，“不是我想管你，你現在怎麼樣跟我半點關係也沒有，我只是不想伯父伯母一天到晚爲你擔心……既然你就在這裡，那我現在給伯母打電話讓她過來把你接回去。”
她確實不想管他，可他們之間沒什麼深仇大恨，所以她不可能放任一個醉鬼繼續開車。
就算只是爲了厲伯母昨天那個電話，出於道義，她也不能把他扔在這裡。
可就在半夏拿出手機翻號碼的時候，身體卻突然被人一把抱住，“半夏，別打。我不要他們，我只想要你陪我，葉半夏……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錯，是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厲寒川！”
半夏怒了，使勁掙扎卻掙不開他，索性拿高跟鞋鞋底狠狠踩在他皮鞋上，突如其來的疼痛終於讓男人鬆開了對她的鉗制，“我之所以留在這裡，只是爲了伯母，你別得寸進尺！”
她蹙眉道，“我再說一遍，你給我聽清楚了——以前的事我不想再談，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當初做決定的時候沒有人逼你，你要爲你自己做過的事負責。現在所有的事已成定局，你以爲是你一句後悔就能挽回的嗎？”
“什麼定局！”
厲寒川驀地怒吼一聲，雙目赤紅地死死盯着她，“不就是你結婚了嗎？我不在乎，就算你結婚了我也不在乎，只要你回來……半夏，你跟他離婚好不好……”
半夏看着他滿是痛楚的臉色，眼底閃過一絲淺淺的恍惚，因爲失去了，所以更想要嗎？
靳湛北是這樣，厲寒川也是這樣。
可靳湛北還有從頭來過的可能性，厲寒川卻是沒有了。
“厲寒川……他對我很好，在我這輩子最困難最無助的時候，都是他陪着我。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無條件在我身邊，這樣的丈夫，我怎麼可能跟他……”
“所以你只是感激他是不是？”男人驀地將她未說完的話打斷。
“半夏，你說了這麼多，其實只是因爲他一次次幫你所以你纔會在他身邊是不是？其實你只是感激他，你並不愛他，我知道的半夏……我不訂婚了，沒有葉優然，沒有莫辰衍，以前的事是我錯了，你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他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雙手顫抖地抓着她瘦弱的肩，低沉的嗓音沙啞頹然，包括他此刻的模樣也因爲幾番夜不歸宿的緣故顯得消沉寥落，“我們在一起兩年，怎麼會比不上你們在一起短短兩個月？葉半夏，你回來吧……”
“不。”半夏推開他的手，垂下眸，“我說這些只是想表達——你連跟他爭的資格都沒有。”
她不是沒有求過他，結果呢？
半夏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宋珊，“伯母，我是半夏。我剛纔在路上遇到了厲寒川，恩……他喝了點酒，不方便開車……在長風公園對面，伯母您過來就能看到了。”
半夏再次擡眸看着面前的男人，淡淡地道：“天不早了，我要回家了。你在這裡待着別動，我剛纔給你媽打了電話，她一會兒就會過來接你。”
厲寒川看着她決絕轉身離開的背影，心底驟然一痛。
或許是她的話說的太清楚，以至於他明明喝了酒神志不清，卻還是清清楚楚地理解了她的意思——沒有半點回旋餘地的意思。
“半夏……”
不知道是她沒有聽到還是不想理他，不過厲寒川覺得，大抵是不想理他，因爲她的腳步微頓了一下，只是沒有停下來，繼續往前走了出去，穿過亮着綠燈的人行道。
這一次轉身，大概就是永遠。
這個認知狠狠刺痛他的大腦，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腐蝕了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寸寸潰爛，嗓音愈發的低沉沙啞，“葉半夏，別走……”
別走，是他錯了。
厲寒川薄脣動了動，下一秒便立刻擡腳追上去，“半……”
身後劇烈的剎車聲和撞擊聲陡然響起，太過熟悉又刺耳的聲音讓半夏整個人都震了震，腳步終於還是停下來，臉色有些發白，幾秒之後才抿着脣緩緩轉身。
刺眼的血色，男人高大的身影倒在地上，面前還停止一輛中型麪包車。
雖然她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出車禍，可這還是她第一次親臨現場，半夏有些崩潰，朝着那個方向跑過去，蹲在他身邊，嗓音緊繃而顫抖，“厲……厲寒川，你怎麼樣？”
“沒事，我沒事。”
她終於還是回頭了，那就好……
半夏顫着手拿出包裡的手機，“喂，我，我這裡是長風公園正門口…這裡有人出了車禍，你們快派輛救護車過來……”
麪包車司機在一旁連連道歉，半夏驀地擡頭，“你瞎了嗎？紅燈你也敢朝他撞過去！”
“小姐，實在是對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他會突然竄出來……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報警了！”
半夏冷眼瞪着他，“你闖紅燈還有理了？”
話音剛落，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備註，她深深地吸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莫辰衍……”
“這麼晚了還不回來？”
“我現在還在外面……厲寒川剛剛出了車禍，我在他身邊……”
那端男人的聲音一緊，“你怎麼樣？”
“我沒事，是他被車撞了。莫辰衍，我先送他去醫院，你跟寒煙先吃吧，不用等我了。”
沒等她掛電話，厲寒川便突然擡手，“半夏，對不起……”
原本大概是想觸摸她的臉，只是擡了一半卻又無力地重新垂下去。他虛弱地闔了闔眸，“我愛你，不管是跟你在一起那兩年還是現在，我都愛你……”
“嘟……”
電話被掛斷了。
——
還有兩千在白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