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閣撒出青鳥遍尋嚴總管,甄大管事命得力助手領着人,從跟丟人的市集周邊找起,灰袍漢子們則是往他們盯梢時,嚴總管去過的地方尋找,嚴主事則由甄大管事親自陪着一一探訪,接連幾日清查下來,皇天不負苦心人,總算讓他們尋到些許線索。
“稟會首,有人看到嚴總管出現在京西城門附近,就不知他是否帶着小廝出城去。”
因爲龍從文已南下查帳,龍從武與秋冀陽一同坐鎮京裡的福安商業協會,他坐在右首第一張椅子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嚴總管這個人貪杯好女色,就不知那日是早已籌謀已久還是真臨時有事。”
餘大主事則道:“屬下讓他們幾個將每一次跟梢的過程、去處、時間都列出來了。”
秋冀陽接過一看,赫然發現,原來之前也曾發生同樣的事情,“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之前不曾回報過?”
餘大主事漲紅着臉,訥訥的道:“他們不敢據實回報,之前發生過同樣的事情,都是屬下督導不嚴,屬下願意領罰。”
“現在不是領罰的時候,重要的是,查出嚴總管人在何處。”秋冀陽板着臉,走到牆邊,那裡掛着一張大地圖,是龍從文耗時一個月繪出的京城全圖,雖然只能大略描繪狀況,但站在地圖前,能清楚明白各處的地理位置。
“那個市集在這兒,有人看到他在京西城門這附近,你們看出什麼來沒?”
龍從武走到他身邊,看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搖搖頭。“看不出來。”
餘大主事看了半晌後道:“每一次都是在市集處不見人影,會不會他每次都去了京西這裡。”他用手在城門附近比劃了一下。
秋冀陽順着他的手看向地圖,他劃的圈裡,有一處酒樓。
“阜陽城何城主家開設的酒樓,原來開在這兒。”
餘大主事看了那四周,“這附近的酒樓很多,他未必是去何家酒樓。”
“但這附近的酒樓,沒有一家的店主,像何家酒樓有一城之主當靠山。”秋冀陽頓了下,快步走回書案後坐下,並低頭在書案上尋找着那一落落的文書。
“會首您在找什麼?”
“鳳閣先前送來的那份名單,可能跟嚴總管買標單的名單。我記得方纔掃過一眼,上頭有阜陽何家。”
前些天鏢局的人方與餘大主事抱怨過,他側頭想了下便道:“是,何家接連從我們手裡搶走了差事,幾位鏢頭抱怨說,他們的價格與我們的相差無幾。”
一般來說,商家要運送貨物,會找專做運貨的貨棧,但有些珍貴的貨物,需要請人護送,就會請鏢局的人保護,所以發展到後來,貨棧通常會兼開鏢局,但小商家單請貨棧運貨,量少價高划不來,京城的官府每一個季都會開出長途的商隊,有需要的商家不需派人運送貨物,也不需自費請鏢局護送,自有官府出面延請。
福安商業協會京裡的鏢局,有一大部份的生意,就來自於此,因此被搶走生意,對他們而言是件非常嚴重的事。
嚴總管將標單外泄,簡直就是商業協會的大罪人了。
餘大主事思及此,有些躊躇,最後還是開口問道:“會首,嚴總管這事,遲早會衆人皆知,那嚴主事……”
“他如何?”秋冀陽終於找到那份名單,上頭確實有阜陽何家。
“他爹吃裡扒外,日後他在商業協會裡……”未竟之意,書房裡的人個個心知肚明。
秋冀陽挑起一眉,“他若與此事無關,我自不好追究他的責任,他在商業協會裡若遭衆人排擠,難道是我該去煩惱的事?”
“他若待不住,會不會重蹈其父的老路?”龍從武道。
“現在先找到嚴總管再說,他的事,日後再議,他若真待不住,以他的能力,當能自立門戶,你們兩個替他擔什麼憂?”秋冀陽瞄他們一眼。“有那閒功夫替他操心,不如快想想,怎麼找到嚴總管。”
龍從武看着市集和京西城門之間的距離,喃喃道:“這段距離不近,嚴總管身子肥胖,叫他就這麼走過去,可不是件簡單的事。”
秋冀陽頷首:“我記得他不論上那都要乘車。”
就是因爲如此,跟梢的人才會以爲他去市集可能只是嘴饞要吃點東西,跟丟了人也不以爲意,誰會曉得最後竟是在這出問題。
“讓人去查附近的計裡鼓車,還有轎伕、車馬行。”秋冀陽急急吩咐道。
餘大主事忙應諾轉身出去。
“我們怎麼就會沒想到。”秋冀陽重槌了書案一記,砰地一聲,書案上的筆架跳動了一下,上頭的毛筆前後擺動着,案上一角擱着的茶碗,發出脆磁碰撞的聲音。
“因爲我們以爲他就要去的地方,就那附近,沒想過他戒心如此重,不知有沒有人看穿他,他就已經如此小心翼翼的防備人。”龍從武施施然走回來坐下,“幸好我哥不在,否則他看咱們在這兒耗這麼多天還找不到人,不笑死我們。”
秋冀陽擡頭看他一眼。“這老狐狸做賊心虛,他去其它地方都不曾故弄玄虛,可見他那日要去的地方,肯定有貓膩。你說那日他爲何匆匆離去?”
“我記得他那日原在商業協會裡罵人,小廝進來跟他說了什麼,他才匆匆離去,若說那日他怕東窗事發而籌謀着離京,似乎不太像。”
“那個小廝跟他說了什麼?來人。”平喜和貴喜兩個應聲而入,“去把嚴總管手下那些人叫過來,還有,讓人去問問,可有人與嚴總管那個小廝相熟,那天那個小廝是那裡進來,之前可有收了信或口信。”
他二人點頭離去。
“都這麼多天不見人,只怕他已遇不測。”
“嚴總管接觸不到標單,會裡有他的幫手在。”秋冀陽若有所思道。
“之前那個許總管,我昨兒聽到餘大主事身邊的小廝跟人道,嚴總管夫人在許總管被髮落後,曾跑去要餘大主事夫人幫忙,讓餘大主事抹了這事。”
“我記得許總管與管標單的杜總管是酒伴。”秋冀陽露出笑容,“原來如此。我之前就想,嚴總管的屬下辦差稍有差池,便被他批得狗血淋頭,還有人爲此跑到老餘跟前去訴苦,我處置許總管,他卻到處說我發落得重了,原來是因爲這般。”
“許總管離開京城,他就沒有人手幫忙抄標單,這麼說來,該不會跟他買標單的人氣惱之下,收拾了他吧?”
“你去查查看,阜陽城主一家有誰在京裡。”秋冀陽朝龍從武說。
龍從武點點頭,一口喝乾茶碗裡的涼茶,隨即出門去。
※
“你說什麼?不是?”郎主冷冷的瞪着山閣主。
海閣主則上前擋着郎主的視線,“不是,在那個狗屁親王府裡的,不是胡長老,但是它確實是吞了胡長老的內丹。”
“什麼?”一旁的長老驚訝的叫出聲。“胡長老那隻老狐狸的內丹被人給吞了?啊哈哈哈哈哈,這老傢伙成天算計,沒想到連內丹都被人算計去了。”
“那隻狗是那隻狐狸化的?”
“看起來應該是當初被胡天華派去守着胡長老的那批狐狸,胡長老實在夠狠,爲了逃出來,他出手殘暴,那些小狐狸那擋得住,全給撕成碎片,連內丹都讓胡長老奪了。”
“不對,如果胡長老的內丹在那隻……狗體內,有可能是那隻狗發狂殺了他們,連胡長老都死了吧?”幾個長老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來,全然不管座上的郎主青着臉。
“我說你們,到底知不知道此事的嚴重性?”郎主冷聲道,聲音不大但他在其中加註法力,把一屋子長老全給震倒。他們毫無防備的被震得東倒西歪,紛紛爬起來後,不解的眼神齊聚郎主身上。
“嘎?”長老姥姥揉揉眼,拉拉耳,“郎士奇,你說什麼?”
“長老姥姥,那隻……狗的體內有胡長老的內丹,他的道行不夠高,胡長老都不見這麼久,他還不曾將內丹煉化,眼下他體內有兩顆內丹,道行高深的內丹遲早會排擠他原有的那顆,而且若是胡琪或胡長老知情後,會不會有何變數?”
衆人還不是不明白那裡嚴重了,睜大了眼看着郎主,郎主掃了衆人一眼,有點不太敢置信。“你們不懂?”
“對啊”山閣主很直接的回道。
郎主閉上眼,再睜開眼時,他語氣平靜,大家卻都很明白的感覺到怒火在那平靜的表面下浮動着:“你們沒忘了,那隻狗現在在那兒吧?”
“狗屁親王家。”海閣主很直接的說出他對那位親王的感覺。
“如果兩顆內丹開始排擠,依那隻狗的道行,他是壓不住的,最後只能爆裂而亡。”
“那又怎樣?挺多死樣嚇人一點。”
長老姥姥總算明白過來,她臉色有點白。“他要是在山野森林裡爆裂而亡,自然不會啓人疑竇,但是他身在人間……”
“那個親王之前騙人說,那隻狗是咱們小小送的,要是他那隻狗死得那麼奇怪,會讓人連想起精怪……”
一時之間大家都靜了下來。
“小郎呢?讓小郎去探探他。”
“怎麼探?我待在那兒看了幾天,那傢伙似乎忘了以前的事情。”山閣主揉揉鼻子,沒好氣的道,小郎還是他教出來的,他這個師父都看不出名堂來,難道小郎就比較厲害?
郎主知道大家還沒完全接受,小郎身上流着一半狐族的血,苦笑的朝門口站着的郎主夫人招手。
“你藥弄好了嗎?”
“好了。”郎主夫人清冷的回道,心裡有些不高興,叫她弄*藥,爹和這男人是那裡有毛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