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鈴鐺也從樓上下來了,她倒不是爲了看熱鬧,而是看到那個小偷想偷自己的神行小驢,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偷自己的東西,豈有不下來的道理。
孕婦的丈夫最先停住手,向另外兩個人說道:“咱們先別打了,旁邊那位老人家說的對,大家一起把他綁去見官吧!”
三人找了根繩子,先把小偷捆起來,商人心思縝密,看到小偷的腿摔斷了,恐怕到了官府賴在自己身上,說是被自己打的,到個大堂上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他大聲問道:“這頭小毛驢是誰的?大家也都看到了,這傢伙是從驢背上掉下來摔斷的腿,可與我們三個人無關。”
看到自己的神行小驢好好的,小鈴鐺也放了心,聽到這話答道:“我的小毛驢摔斷他的腿,正好讓你們能抓住他,這可是幫了你們一個大忙,難道你還要怪它不成?”
商人臉上有些發紅,乾咳了一聲道:“姑娘,這是哪裡話呢!別說摔斷他一條腿,就是摔斷他兩條腿,也是這賊人罪有應得,我們是想……想麻煩姑娘跟我們一起去一趟官府做個見證,這小偷的腿是自己逃跑時摔斷的,並不是我們三個抓他打斷的。”
小鈴鐺急着趕路,本不想管這個閒事,可是她又不善拒絕,想起樓上那個被小偷踹了一腳的孕婦的慘狀,跟去做個見證,讓小偷服法也算是件好事,想了想應該耽誤不了多久,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小偷腿斷了不能行走,商人和另外兩個人一起架着他,後面還跟着一些看熱鬧的人,一起簇擁着來到縣衙。
縣太老爺四十來歲,面貌清癯,一身正氣,看模樣像個清官,實則是個貪官,這裡的老百姓都知道,可是知道又能怎樣?這衙門就像他家開的,無論喜不喜歡,碰到打官司的事還是不得不來,不能不往虎口送肉。
縣太爺正在吃飯,菜不多,一盤鵝掌,一盤鴨舌,還溫了一壺黃酒,他正在自斟自飲其樂無窮,聽到有人擊鼓鳴冤,只能很不情願地出場。
看到這麼多人亂糟糟的,加上喝了些酒,縣太爺腦袋有些發懵,等到問清原委,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縣太爺向商人問道:“你爲什麼打這個青衣漢子啊?”
商人連忙答道:“老爺,他偷我銀子,偷我五十兩銀子想逃跑,所以我一路追他到了酒樓,在那裡和他廝打了一會兒……”
一聽銀子二字,縣太爺立刻兩眼放光,打斷他的話問道:“銀子……銀子在哪裡?”
抓到小偷的時候,商人早把被偷的銀子拿了回來,連忙把銀子遞上去道:“老爺,銀子在這裡。”
縣太爺接過銀子,又問小偷道:“你爲什麼偷他銀子?”
小偷轉了下眼珠狡辯道:“青天大老爺,小人並沒偷他銀子,只是……只是借他的銀子,早就還給他了,若說我偷他銀子,那銀子怎麼會在他身上?”
縣太爺將驚堂木一拍,向商人喝道:“原來如此,你說他偷你銀子,那銀子又怎麼會在你自己身上?分明是誣陷好人,五十兩銀子充公,再罰銀一百兩。”
商人一聽急了,忙喊道:“大老爺,小人冤枉啊!”
縣太爺一聽不樂意了,又說道:“怎麼?你還覺得我判案不公冤枉你了不成?如若不服判決,重打三十大板,再多加罰銀二百兩。”
一聽這話,商人不敢出聲了。
“你……爲什麼打他?”
一看商人老實了,縣太爺又問喝茶老頭的兒子。
喝茶老頭的兒子自覺有理,理直氣壯道:“大老爺,我爹正在路邊茶攤喝茶,這小偷從樓上扔下一隻茶碗正好落在他太陽穴上,把我爹給活活打死了,我當然要去抓他,世上最大的仇恨莫過於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他殺了我爹,我怎能無動於衷,打死他都是輕的,何況我只是打了他幾下。”
縣太爺問道:“你爹頭上出血了沒有?”
喝茶老頭兒子有點不明所以,老老實實回答道:“流血倒是沒有,只是正好打在我爹太陽穴上,纔會將人打死的。”
縣太爺捋了捋鬍子,沉吟片刻方道:“嗯!如此看來你爹是早就死了,活人被這麼高扔下的東西砸到怎麼會有不出血的道理?你說他在樓上扔的茶碗,隔着一層樓,他就算長着眼睛也看不到下面,又怎麼偏偏會砸到你爹頭上?分明是一派胡言,想要故意訛詐,心存歹毒,實在是無良之人,罰銀五十兩,不服判決就多罰一百兩。”
縣太爺如此斷案,不光小鈴鐺聽的呆住了,圍觀的羣衆也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都是聽得稀裡糊塗,不知道接下來這位青天大老爺要怎麼繼續下去。
縣太爺又問孕婦的丈夫道:“說說,你又爲什麼打他?你與他之間是有新仇還是舊恨?下手這麼重,怎麼這麼狠心?把人家的腿都給打斷了!”
孕婦的丈夫看了看商人和喝茶老頭的兒子,有了前車之鑑,他認真想了想措辭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大老爺,首先這個小偷的腿不是我給打斷的,是他想騎這位姑娘的驢子逃跑,從驢背上掉下來摔斷的,而且從始至終我也沒動手打他,本來我和我媳婦在酒樓吃飯,沒招誰沒惹誰的,這人一腳踹在我媳婦肚子上,我媳婦懷了六個月的身孕,就這麼一下,肚裡的孩子沒了,所以就一起來這裡見官,求青天大老爺爲草民做主。”
縣太爺點了點頭,扶了扶頭上的烏紗帽說道:“如此說來,的確是他的過錯,你和你妻子都很無辜,理應得到合理賠償。”
聽到這話,孕婦的丈夫心中暗喜,覺得還是自己比較會說話,覺得會說話的人到哪裡都吃不了虧。
他趁熱打鐵連忙又道:“請青天大老爺爲民做主!他日一定連年升官。”
縣太爺一臉正氣,滿面嚴肅。
“老爺我身爲一方父母官,爲民做主是理所當然的事,打傷你妻子造成流產,他害得你妻子沒了六個月的身孕,這豈是銀錢可以賠償得了的事情,這樣吧,你妻子跟他走,等到有了六個月的身孕讓他再還給你。”
糊塗官斷糊塗案,孕婦的丈夫一聽這話急了,有些張口結舌不知所措。
“大老爺,這可萬萬不行。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這可萬萬使不得。”
縣太爺猛地一拍驚堂木,斥責道:“呔!你竟敢不服本老爺的判決,若是不服,先重打三十大板,再罰銀五十兩。”
“啊……”
孕婦的丈夫驚呼一聲,不光他這樣,圍觀的人羣裡也同樣發出了驚呼,許多人在竊竊私語。
“當官的竟然可以這樣斷案!”
“這整個就一糊塗蟲啊!”
縣太爺又猛的拍了幾下驚堂木,讓下面的人不要喧譁,然後又問小偷道:“這樣的判決你滿意不?”
小偷本來以爲自己到了大堂九死一生,哪裡會想到這樣的結果,驚喜之餘笑容滿面,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
“滿意滿意!非常滿意,青天大老爺斷案如神,判的真是公道,多謝青天大老爺爲我做主。”
不管怎樣,總還是有人對判決滿意的,縣太爺臉上也露出微笑。
“公道就好,不過你偷人東西總是不對,也是該罰,罰你紋銀三百兩,少一兩把你另一條腿也給打斷,讓你從此做不了賊。”
三百兩銀子這可不是個小數目,自己就算加班加點去偷,恐怕一年半載也弄不來這麼多銀子。
小偷也着急了,連連叩頭告饒:“青天大老爺,我現在腿都斷了,還怎麼去弄那麼多銀子,求青天大老爺饒了小人吧!”
縣太爺將臉一扳道:“既然你已說過本官判決公道,怎麼還敢反悔?若有不服,先重責一百大板,另外你是從驢背上掉下來摔斷的腿,快點說驢子主人是誰?”
聽了這麼半天,小鈴鐺聽得一肚子火,沒想到這最後還有自己的事,她倒要好好看看這個糊塗官兒還想做什麼。
小鈴鐺大聲答道:“驢子是我的,這又如何?”
縣太爺上下打量了一眼小鈴鐺,看她年歲不大,衣着也很普通,估計榨不出多少油水,便說道:“你作爲驢子的主人把驢子亂停亂放,看管不嚴,以至於傷到別人,理應重罰,但看你年紀尚小,罰你五十兩銀子就算了,若是拿不出這麼多銀子,就把驢子留下相抵。”
聽了這話,小鈴鐺肺都要被氣炸了,她的小暴脾氣哪裡容不下這等事,大聲道:“你這老頭真是糊塗得緊,當官的若都像你這麼當官,天下的百姓豈不都會被活活冤死,你若沒當官的本事趕緊回家種地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這樣斷案純粹就是黑白不分,是非不明,還不如三歲的孩童。”
當官之道,一要臉皮厚,二要會揣着明白裝糊塗,做了這麼多年的縣官,縣太爺當然早已深諳此道,糊塗斷案只爲錢,聽小鈴鐺這麼一說,他心想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連自己的官威都不放在眼裡,看來得給她點顏色看看才行。
縣太爺一拍驚堂木向兩旁衙役喝道:“豈有此理,無知民女真是大膽,竟敢咆哮公堂,左右給我讓她拿下,重打三十大板,然後逐出公堂。”
“我看你們哪個敢動手。”
小鈴鐺豈能吃這樣的虧,一看一羣衙役提着水火無情棍圍了上來,亮出斬影刀,身形一轉,揮刀之間那班衙役手裡的棍子都斷成了兩截,嚇得趕緊退倒一邊。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小鈴鐺一步跳到縣太爺身旁,將刀架在他脖子上道:“你這個糊塗貪官,爲了銀子就冤枉這麼多好人,看我不把你的腦袋割下來。”
事發突然,那些衙役等到反應過來,一切已經太遲,想救老爺也來不及了,至於圍在外面看熱鬧的人,平日早就恨透了縣太爺刮地三尺,貪得無厭,巴不得小鈴鐺手中的刀子在他脖子上來一下,立刻讓他腦袋搬家。
“女俠饒命,女俠饒命,你若是饒了我,銀子全都給你。”
縣太爺嚇得臉色煞白,動也不敢動一下,錢再多沒命花那也是件很悲哀的事,死字當頭,銀子在他眼裡也變得不再那麼重要了。
如果天下當官的都是這樣的,老百姓還有活路嗎?小鈴鐺越想越氣,怒目圓睜,大聲斥責道:“誰稀罕你的銀子。你若不好好審清這個案子,信不信我一刀結果了你的性命。”
涼颼颼的刀子架在脖子上,縣太爺全身的血好像都凝固了,心也提到嗓子眼兒了,嚇得不住求饒。
“人命關天,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女俠快些把刀拿開,我一定秉公辦理,再不敢有一點徇私枉法,女俠,女英雄,姑奶奶,求你千萬不要殺我。”
“殺你還怕髒了我的刀呢!”
小鈴鐺一把將縣太爺推開,本想去一旁看他怎麼重審案子,忽然一陣天昏地暗,大堂上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莫不是要發生什麼天災地震之類的事情,只聽一陣混亂之聲人人都爭着往外跑,這情形以前小鈴鐺倒是遇到過,不過那時是先看到天上飛來一隻大鳥,然後纔有天昏地暗的事情發生,而現在突然就變得這樣,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她忽略了一個問題,她現在是在屋子裡,就算有什麼從天上飛過,她又怎麼有機會看到呢。
這麼多人亂哄哄的往外跑,小鈴鐺擔心自己的神行小驢跑丟了,也跟着人羣出了大堂,好在神行小驢四蹄雪白,適應了一下週圍黑暗的環境便看得清清楚楚,爲了防止它走丟,小鈴鐺摸黑跨上驢背,接下來意外又發生了,不知是誰在神行小驢的屁股上猛的撞了一下,神行小驢受了驚嚇,一下竄了出去,也不知是往什麼方向,在黑暗中沒命的狂奔起來。
“你別亂跑啊!”
小鈴鐺想讓神行小驢停住,而神行小驢根本不聽,原來它不只是因爲屁股被撞了一下受驚,這頭小驢天性比人還要怕黑,沒命的狂奔只爲找個有點光亮的地方。
“停住……快停住……”
只聽耳邊呼呼生風,神行小驢越跑越快,小鈴鐺生怕會撞到什麼地方把自己撞個半死,將斬影刀在手中揮來揮去,這樣有擋路的東西可以砍到一邊,當然,如果遇到堅硬的山石之類,那樣……便只有認命了。
“姐姐,你進了鬼窩了……”
小靈兒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經她這麼一說,小鈴鐺頓時感覺四周真的有些不對勁,陰風陣陣,寒氣逼人,而這種寒氣不是純粹的寒冷那種寒氣,而是給人一種骨和肉要分離的感覺,而肌膚,彷彿已經蕩然無存。
就這樣稀裡糊塗的狂奔,前方出現一些零星的火光,近一些才發現那火光有些怪異,竟然都是藍色的磷火,沒想到這頭神行小驢也像飛蛾一樣有趨光性,只知道往有亮的地方跑,看到眼前有了亮光,神行小驢甩了甩耳朵,打了個噴嚏,慢慢停了下來。
“這裡是什麼鬼地方?好像是一個峽谷?”
聽着小鈴鐺貌似在喃喃自語,其實她的話是向小靈兒說的。
“這裡什麼地方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這裡到處都是鬼,而且都是一些好可怕的惡鬼,姐姐,我好害怕,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裡?”
小靈兒膽小的毛病又犯了,聲音裡透着驚恐。
小鈴鐺向四處看了看,除了前面那處亮光,別的地方都是漆黑一團,究竟該何去何從,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小靈兒別怕,有姐姐保護你,什麼樣的妖魔鬼怪也不用怕,你說的那些東西,我怎麼一個也看不到?”
“姐姐,你先閉上眼睛。”
小靈兒說完跳上小玲的肩膀,用食指蘸了下口水,在小鈴鐺額頭上點一下,趕緊又藏進她的衣袖裡。
於是,見證奇蹟的時刻到了,再次睜開眼晴,小鈴鐺看到明處暗處到處都是影影綽綽的身影,而且一個個長的奇形怪狀,讓人看了極不舒服。
她一回頭,看到一個斗大的腦袋正瞪着銅鈴一樣的眼睛看着自己,膽子再大,也會害怕, 更何況是沒有一點防備之下所見,小鈴鐺兩腿一夾緊,神行小驢往亮光之處竄去,看到小鈴鐺手中拿着斬影刀,那些亂竄的黑影顯然極爲害怕,忙不迭紛紛閃到一邊給她讓出一條道路。
離亮光近了,已經可以看清是怎麼回事,前方團團藍色的火光之下,無數黑影正圍住一個白衣少年和一個紫衣少女,白衣少年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寶劍,在亮光之下極爲耀眼,紫衣少女手中則握着一根通體烏黑的鞭子,二人顯然也極爲厲害,那羣鬼物只是圍住他們也不敢上前,有敢衝上前去的,不是被白衣少年手中的寶劍砍作幾段,就是被紫衣少女手中的鞭子抽成幾截。
不過四周的鬼物實在太多,任他們怎樣費力也是斬不盡殺不絕,數不盡的大鬼小鬼前赴後繼連綿不絕,死了一批又上一批,照此下去,不將二人活活累死纔怪。
藉着火光看清了包圍圈中的人,小鈴鐺驚喜的喊了一聲。
“林哥哥。”
原來被困在這裡的正是林天樂和古紫鬼,能帶着大鬼小鬼將他們困在這裡的,當然是金眼鬼王,白天金眼鬼王來,烏遮必定隨行,天值午時,豔陽高照,烏遮用翅膀遮住太陽,才讓方圓千里範圍之內變得漆黑一片,比黑夜還要黑上幾分。
小鈴鐺從小到大在蒼山長大,很少見到什麼生人,和林天樂一起相處那麼長時間,對他也有些莫名的喜歡,所以印象極深,有時做夢都能夢到,豈有認不出他的道理,而今再次相遇,心中欣喜萬分。
聽到有人呼叫,林天樂也覺得頗爲意外,循聲望去,竟然看到騎着神行小驢的小鈴鐺出現在面前,剛想說話,看到小鈴鐺身後有個三丈長的惡鬼張大嘴巴想要將小鈴鐺和她的神行小驢一起吞到肚子裡,不由驚呼一聲。
“小鈴鐺,小心身後……”
小鈴鐺聞聲往後一看,一個鐵塔般的黑影立在後面,張開大口彷彿能吞噬天地。
她擡手將斬影刀向黑影扔去,斬影刀刀鋒閃着寒光,風火輪一般的急速旋轉,眨眼間將其削成無數再也拼湊不起的碎片,落到地上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隨後斬影刀又飛回小鈴鐺手中。
看來這個大鬼是衆鬼的頭目,他一死,剩餘的小鬼都嚇得退到了後面,畏畏縮縮再也不敢向前。
“林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裡?這裡是什麼地方?”
小鈴鐺下了坐騎,幾步到了林天樂旁邊,拉住他的手不停搖晃。
許久未見,林天樂看到小鈴鐺又長高了一些,只是臉上依舊稚氣未脫,身上還是野性十足,說也奇怪,小鈴鐺到了這裡,那些小鬼紛紛閃避,竟沒一個敢再圍上來。
原來這些鬼怪雖然兇猛,卻最怕小鈴鐺手中的斬影刀,普通的刀劍將他們砍得斷成幾截,他們身體還能合在一起恢復原狀,根本奈何不了他們,可是斬影刀就不同了,那些惡鬼落到斬影刀下,從此以後連做鬼的機會也不會有了,你說他們怎麼不怕?又怎會不躲!
惡鬼不再圍上來,林天樂頓感輕鬆不少,得以喘了口氣。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我們被金眼鬼王施法用萬鬼幡困在此處,小鬼太多,總也殺不完,一直無法脫身,小鈴鐺,我們說好的,你在蒼山等我回去一起幫你報仇,你怎麼自己出來了?而且找到了這裡?”
重又見到林天樂,小鈴鐺好像忘了所有不開心的事。
“林哥哥,我已經可以拉開朱雀弓了,去羅荃寺爲我爹孃報仇,不想那個大和尚正好不在廟中,便一路找他,本來我在一個縣城裡,不知怎麼莫名其妙突然變得天昏地暗到處漆黑一團,什麼都看不到,騎着神行小驢稀裡糊塗便來到了這裡。”
林天樂看到圍住他們的那些大鬼小鬼不敢靠近,便接着說道:“這當然都是金眼鬼王搞的鬼,他手下有一隻大鳥叫烏遮,飛到天上就能遮住太陽,讓白晝變成黑夜,而且這地方真是奇怪,在這裡也不能使用法術,不知殺了多少小鬼,總也殺不完,再這樣下去,我們非得被活活累死不可。”
小鈴鐺收起斬影刀,從背上摘下朱雀弓。
“大鳥?哪裡有大鳥?什麼大鳥竟敢大白天興妖作怪,看我不射死它!”
林天樂知道小鈴鐺箭術了得,不過那也得有的放矢,看不到目標又如何去射,想了想說道:“既然是帶翅膀會飛的鳥,當然是在天上,不過它在暗處,恐怕有些不好辦。”
小鈴鐺不以爲然,拿出一支箭搭上弓弦說道:“知道它在天上就行,大不了多射幾箭,總有一箭可以射中……”
說來也怪,小鈴鐺剛舉起弓箭,天際便出現一道亮光,接着黑暗像是一道幕布一樣被拉到一邊,天地間重又恢復了光明,那些大鬼小鬼最怕陽光,眨眼間都跑了個一乾二淨,不知道是逃回了地下還是被金眼鬼王收入了萬鬼幡。
白晝重新降臨,這下也能看清周圍的環境了。
原來他們所處之處是在一個峽谷之中,往上看足有百丈高,藍天白雲在上面顯得更爲高遠。
爲什麼會這樣呢?原來那烏遮視力極好,不管是白晝還是黑夜,千里之外的東西都可以盡收眼底,三人看不到烏遮在哪裡,他們的一舉一動烏遮卻可以盡收眼底,烏遮在蒼山被小鈴鐺射了一箭,養了好久才把傷養好,心裡有了陰影,一見小鈴鐺就害怕,看到小鈴鐺在下面舉起弓箭,這隻大鳥哪裡還敢做怪,收起翅膀狼狽而逃。
金眼鬼王施詭計把林天樂和古紫鬼困在困龍谷,又放了十萬陰兵圍住他們,本想以逸待勞等他們打到精疲力盡以後,自己再親自動手收拾他們,到那時一定可以輕輕鬆鬆,不費吹灰之力手到擒來,沒想到烏遮臨陣脫逃,沒了烏遮任是金眼鬼王再怎麼厲害也不敢在大太陽光底下待下去,怪只怪自己的烏遮太不爭氣,忙用萬鬼幡收起那些大鬼小鬼,和烏遮一起逃回鬼域。
一隻飛鳥從高高的天上飛過,下面就是峽谷出口,出口處的石壁上刻着三個字,一是出口離的不遠,二是字太大,所以能看得清清楚楚,三個大字是“困龍谷。”
看到“困龍谷”三個字以後,古紫鬼皺了皺眉頭,不由感嘆道:“難怪咱們御劍術,馭風術都無法施用,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聽說困龍谷這個地方連龍都能困住,飛鳥在裡面都飛不出去,我們自然也是不能用法術飛行。”
林天樂還劍歸鞘,心情輕鬆了,臉上也佈滿笑意,那種特有的迷人的微笑。
“好歹現在又是朗朗乾坤,一片光明,飛不出去咱們可以走出去,幸虧來了小鈴鐺這個救兵,要不咱們還不知道要被困到什麼時候呢。”
看到林天樂身邊突然多了一位漂亮小姐姐,而且還不是一般漂亮的小姐姐,小鈴鐺忍不住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把古紫鬼細細看了個遍,最後終於忍不住心中好奇。
“林哥哥,這個小姐姐是誰?”
她並不認識古紫鬼,古紫鬼卻認識她,因爲和林天樂一起在蒼山的時候,那時她還是個鬼,一直藏在玉佩裡,所以小鈴鐺沒法看到她,而她卻能看到小鈴鐺。
“她……她是……”
林天樂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回答,按常理說她們在蒼山的時候早就該認識,而事實上她們以前雖然曾經見過面,可是小鈴鐺卻又沒能看到過古紫鬼,不知該怎麼介紹纔算貼切。
小鈴鐺嘻嘻笑道:“噢!我明白了!她是你未來的妻子吧?唉!本來我還想等自己長大了嫁給你呢,沒想到這麼快你就有妻子了,算了算了,看來我是沒這個福分嘍。”
林天樂看了古紫鬼一眼,見她沒有生氣的樣子才放下心,說道:“小鈴鐺,你可千萬不要隨口亂說,她叫古紫鬼,比我們兩個都大,你以後和我一樣,也叫他古姐姐就行,只是千萬不要胡說。”
小鈴鐺沒什麼心機,心直口快,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也不太在意別人的想法。
“嘻嘻,那當然好啦!現在我又多了個姐姐,加上你,我就哥哥姐姐都有啦!不過你們以後若是在一起做了夫妻,我是不是就該改口叫她嫂嫂了?”
這話說的林天樂心裡很甜,面子上又有些不好意思,臉上微微泛紅,也拿小鈴鐺沒辦法,只好尷尬的笑了笑。
“小鈴鐺,叫你不要胡說,怎麼還亂說話?誰說我們以後會成爲夫妻了!”
小鈴鐺不依不饒,還是隻顧說個沒完沒了。
“林哥哥,你以後不能一個人過一輩子吧?你若是不和古姐姐做夫妻,那以後就娶我,我們做夫妻,古姐姐,你是這樣好不好……?”
小鈴鐺這番瘋話,讓古紫鬼也覺得有些害羞,而且引的她差點笑了出來,不過她年歲大一些,也懂得矜持,還是努力把笑憋在了心裡化作了甜蜜。
古紫鬼擔心他們久別重逢說個沒完,忍不住催促道:“現在當務之急,我們應該趕快走出這個峽谷,免得耽誤久了另生枝節,身處險境,在這裡被困了這麼久,難道你還想繼續被困下去?有什麼話不妨到外面慢慢再說。”
小鈴鐺做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
“好了,好了,我知道再多說,古姐姐要吃醋了,咱們一起快點離開這裡吧!”
神行小驢跟在後面,三個人一起出了困龍谷。
走出峽谷,頓時讓人有一種飛鳥出了牢籠的感覺,林天樂覺得心情格外舒暢,問小鈴鐺道:“小鈴鐺,你說那個大和尚不在廟裡去了別處,他去了什麼地方?你要到哪裡去找他?”
提起這件事,小鈴鐺不由嘆了口氣。
“嗨!本來他徒弟說他去了波斯,我有些不信,差點把羅荃寺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想來應該沒有騙我,我也不知道波斯在什麼地方啊!後來總算遇到了知道的人,沒等趕去,意外的在這裡遇到你們。”
聽了小鈴鐺的話,林天樂覺得一切沒有那麼簡單。
“波斯?,我勸你還是別去那裡找了,到那裡你也沒法找,小鈴鐺,波斯是一個國家,他們說話你聽不懂,你說話他們也聽不明白,到了那裡根本無法溝通,連問個路都沒法問,更何況是要去那裡找一個人,豈不等於大海撈針一般。”
“什麼?那裡是一個國家?林哥哥,那……我該怎麼辦纔好?既然已經出來,總不能半途而廢,再回蒼山去等那個和尚回羅荃奇吧!”
小鈴鐺很覺意外,她本以爲波斯只是個村鎮大小的地方,找一個人也不費難,若是在一個國家找起一個人來,那可真是件不容易的事了。
林天樂安慰她道:“小鈴鐺,你也不要心急,車到山前必有路。”
小鈴鐺心中一時沒了主意,說道:“林哥哥,那我現在該怎麼辦啊?”
林天樂想了想說道:“這好辦,你先跟我們一起去仙源山,我也說過要幫你一起報仇,等我們從仙源山回來以後再去羅荃寺,到那時一藏和尚也應該回來了,我們一起去找他算賬。”
小鈴鐺心下有些猶豫,說道:“這……我都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對了,林哥哥,你們去仙源山幹什麼?”
林天樂看小鈴鐺揹着朱雀弓,手裡還拿着斬影刀,身後還跟着神行小驢,真是坐騎裝備齊全。
他笑着說道:“我們要去仙緣山找補天石,到那裡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妖魔鬼怪,你跟我們一起去正好路上多個幫手,小鈴鐺,你說好不好?”
聽了這話,小鈴鐺不再猶豫,很乾脆的答應了下來。
“林哥哥的事就是小鈴鐺的事,哪有什麼好不好的,你說怎樣便怎樣,不過我的神行小驢在地上走,你們在天上飛,怎麼也走不到一起啊?”
古紫鬼也很喜歡小鈴鐺的天真爛漫,巴不得多個人一路同行,便替她出了個主意。
“小鈴鐺,你把小驢留在這裡,我們一起在天上飛着過去,你看怎麼樣?”
小鈴鐺興高采烈道:“好哎好哎!長這麼大,小鈴鐺還從來沒有在天上飛過呢,這樣當然更好玩,不過現在我飯都沒顧得上吃,肚子餓得咕咕叫呢,小鈴鐺很怕餓的,我們不如先就近找個地方吃些東西,填飽肚子再上路。”
林天樂也表示贊同,三人所站之處地勢頗高,前方也沒有什麼遮攔,遠遠就能看到七八里地之外有個村落,樹木掩映之下,房舍鱗次櫛比,還是個挺大的村子。
“前面正好有個村子,我們去那裡買些吃的。”
在困龍谷和那些小鬼打了那麼久,林天樂也覺得腹中飢餓,看到村莊彷彿聞到了飯香。
幾裡地不算遠,當然很快就可以到了。
到了村外,他們看到村口有一棵大槐樹,枝繁葉茂,樹下遮出一片很大的樹蔭,真是個乘涼的好去處,從樹幹的粗壯程度來看,樹齡沒有二百年也得有一百多年,不過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大槐樹的樹幹裡是空的,可以看得出不是現在掏空的,如果是現在掏空樹幹,大槐樹肯定會枯死了,哪裡還會有這麼多蒼翠的枝葉,一定是它在還是一棵小樹的時候樹幹就空了,幸運的是樹沒有死,一直活到現在,可見自然界中樹木生命的頑強。
這的確是個很大的村子,不過奇怪的是不但村子外面沒有一個人,村子裡也有些冷清,看不到炊煙,聽不到人聲,彷彿是一個凝固的空間。
“那裡……怎麼有個死人?”
小鈴鐺眼尖,看到大槐樹下不遠的地方躺着一個人,一個歲數不大的中年人,準確來說應該是一具恐怖的屍體,因爲那個人胸口血淋淋的,有一個很深的大洞,活人的胸口有這麼一個大洞,肯定會變成死人,所以說這肯定是個死人。
林天樂和古紫鬼也看到了,三人一起奔了過去。
死屍一身布衣,從裝扮看是個普通的農夫,除了胸口一個血洞,別的地方從頭到腳再沒有一處傷口。
顯然他胸口這個窟窿是唯一的傷口,也是致他於死地的原因,不知道是誰下手這麼狠毒,一個農夫又能得罪什麼人?讓人用這麼殘忍的手法要了他的命?若是普通的尋仇,身上應該不只有一處受傷,再看他的臉上,籠罩着一層恐怖的神色,到現在還沒有散去,顯然是他臨死之前見到過什麼可怕的東西。
能這麼一下就要了人命的,要麼是個很厲害的武林高手,要麼就不是人,而是一個妖怪,才能這麼輕易就要了人命。
小鈴鐺覺得有些奇怪,也忘了害怕,疑惑的問道:“林哥哥,古姐姐,村口死了人,怎麼也沒人管沒人問,他們村子裡的人呢?難道都死光了?”
林天樂覺得她這話說的太不吉利,好像也是無端詛咒別人,忙制止道:“小鈴鐺,不要亂說,村子這麼大,至少會有一兩千人,怎麼可能一下子全出意外,咱們先進村子裡去看看,找人問一問是怎麼回事。”
古紫鬼仔細看了看死者的傷口,不由皺起眉頭道:“這個人之所以死掉,不只是因爲胸口上的傷,而是因爲他的心沒了,殺了人又把人心取走,看來殺人的一定是個妖怪,有些妖怪會有這種特殊的嗜好,因爲妖界有一種妖法,要靠吃人心修煉增強法力,正因爲村子裡出了妖怪,所以大白天村民都關門閉戶不敢出來,村口死了人也不敢來收屍,所以村裡村外處處一片寂靜。”
林天樂覺得古紫鬼的分析似乎很有道理,不只這一次,古紫鬼說的話他也常常覺得很有道理。“
他說道:“妖怪……古姐姐,如果這裡真的有妖怪害人,咱們也不能不聞不問。”
小鈴鐺本來就膽大,和林天樂在一起膽子更大,跟着說道:“真的有妖怪,就讓我一箭射死他。就算是個射不死的妖怪,我還有斬影刀對付他,我們一起殺了妖怪爲這裡的村民除害。”
她說這話倒真不是吹牛,畢竟小鈴鐺也曾經降過妖除過怪。
林天樂和古紫鬼相互看了一眼,他們都覺得小鈴鐺雖然人不大,膽子可真不小,面對這麼一具恐怖的屍體,她竟然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還能這麼淡定。
古紫鬼思忖片刻道:“先不管這具屍體了,咱們還是先進村去看看吧!這麼大一個村子,村子裡肯定不會沒人,如果村裡的人不知道這裡死了人,正好可以通知他們,讓他們來收屍。”
林天樂和小鈴鐺都點點頭表示同意。
離大槐樹不遠,進村的路旁立着一塊石碑,石碑上刻着三個字“辟邪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