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也有些沉不住氣了,在一旁幫腔做勢地晃了晃手中鋼刀,聲音直接提高了八度。
“小子,我說你是不是個瞎子?你看不到我們的人,難道也看不到我們我中的鋼刀嗎?”
林天樂喝光酒壺裡的最後一口酒,彷彿意猶未盡,有些戀戀不捨的把酒壺放到地上,慢吞吞道:“哈哈,你們終究是來晚了一步,酒沒了,雞也只剩下骨頭,你們要是不嫌棄,這些雞骨頭都送給你哥倆解饞了。”
瘦子腦子靈光一些,聽出林天樂話中有話,差點被氣得七竅生煙。
“大哥,這小子不但目中無人,說話還這麼氣人,拐彎抹角地罵咱哥倆是狗,咱們做了半輩子強盜,形形色色的人見的多了,膽子這麼大的人倒是頭一遭遇到。”
酒足飯飽心情好,林天樂繼續笑着逗他們。
“非也非也,我可沒有目中無人,是根本沒把你們當做人,大老遠就看到二位來了,至於你們手中的鋼刀那可是要命的傢伙,我就是看不到人,也不能看不到刀,我方纔一直在想,都說現在太平盛世,國泰民安,民風淳樸,路不拾遺,怎麼能想到這年頭還會有強盜呢,想來想去一直找不到答案,也就不小心忽略了二位,恕罪則個,恕罪則個,不過剪徑的英雄在下手之前都要自報家門,你們不會連這點道上的規矩也不懂吧?”
“我們哥倆一個叫吳本,一個叫生意,一起佔據了這座荒山,專做這無本生意,不過比起那些當官的,當大官的,就沒得比了,他們幹起無本生意連手指頭都不用動彈,就有大把的金銀財寶鑽進口袋,我們只能掙點辛苦錢,識趣的快把銀子拿出來,免得我們動手。”
胖子挺聽話,真的自報了家門,他又看到旁邊的古紫鬼,眼前一亮。
“咦!想不到這荒山野嶺的還能看到這麼漂亮的小姑娘,漂亮,真是人間少有,不過我們兄弟二人乃是綠林豪傑,劫財不劫色,乖乖把銀子交出來我們絕不爲難她。”
畫神也喝光了酒壺裡的酒,把空酒壺扔在一邊,打着酒嗝,把手中啃了一半的雞腿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好像實在吃不下去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真是奇哉奇哉,怎麼如今沒長眼睛的人也能做強盜,看來這做強盜的門檻真的低了許多。”
他彷彿在喃喃自語。
叫做生意的瘦強盜哪願嘴上服輸。
“呸!你說誰沒長眼睛呢?我這雙眼睛比牛眼還大,這你都看不見,我看是你沒長眼睛纔對。”
畫神都看了看手中的雞腿,搖了搖頭,好像真的食之無味,實在沒心情吃下去了,順手把雞腿扔了出去。
“你若是長了眼睛,怎會看不出我們身無分文,身上若有銀子,找個酒樓吃人家現成做好的山珍海味不香嗎?還用得着自己動手,在這裡吃這缺油少鹽的東西?若說這山雞是你們養的,一隻就值一百兩銀子,你們何不都抓了拿去市場售賣,十兩銀子一隻也足以讓你們變成大富豪,還用得着費力幹這等下賤營生。”
吳本揚了揚手中鋼刀,瞪大了怎麼看着也不大的眼睛。
“什麼?你敢說我們做強盜的下賤,我們綠林好漢可是有尊嚴的,今天你們若不乖乖把銀子交出來,我們哥倆就把這天仙般的小姑娘送到窯子裡去,隨隨便便也值個上千兩銀子,嘿嘿嘿!你們若不識相,就別怪我們哥倆講情面了。”
說自己可以,說別人也可以,但他們敢說古紫鬼,這就讓林天樂大爲不悅了,他剛要發作,畫神向他擠了擠眼睛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別發火。
他向兩個強盜陪笑道:“我看二位好漢氣宇軒昂,非一般的綠林好漢可比,動手之前,何不留一幅英雄影象留作紀念,老了以後再拿出來看,還能看到自己當年的英姿颯爽,意氣風發的模樣,就是留在日後也可以供兒孫瞻仰,在下粗通丹青之術,畫什麼像什麼,畫人物更是栩栩如生,今天遇到二位,身上沒一點資財可以奉獻,心下頗感歉疚,願以此技爲二位效勞,不知兩位英雄意下如何?”
厲害的盜匪若是狠起來,連自己都敢砍,不厲害的盜賊若是有了好奇心,比一般人的好奇心還要大得多,生意的好奇心就被畫神給激起來了,心河盪漾已管不住自己,。
他忍不住向胖強盜說道:“大哥,看他這副窮酸樣子,殺了最多落身舊衣服也值不了什麼錢,不如就讓他畫一畫咱哥倆,畫的像了饒他這條小命,畫的不像,到那時再殺他也不遲。”
吳本暗地一合計,既然在他身上榨不出油水,不如就物盡所用,讓這中年人畫一畫自己哥倆,反正也費不了多少功夫,便點了點頭。
“我們哥倆就給你這個機會,你可要用心點畫,畫的不好,我手中的這把鋼刀可比你的畫筆管用。”
古紫鬼只顧看書,對眼前發生的一切置若罔聞,林天樂則不知道畫神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樂得在一旁看戲。
畫神研好墨鋪開紙,指導他們擺好姿勢,選了一個好的角度。
“二位擺個好看的姿勢,你把刀往上舉一點,你的身子往前傾一點,對,好勒,好了好了,就是這樣,二位英雄就這樣別動了,片刻就好。”
畫神不愧是畫神,只見他刷刷點點筆走龍蛇,吳本,生意二人的形象很快栩栩如生,躍然紙上,幾乎連鬍子眉毛都清晰可見,不過他畫好二人之後並沒停手,又在二人身後畫了一座雪山,林天樂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不免有些納悶,明明說畫個人物,後面再畫這些東西豈不是畫蛇添足,有些多此一舉。
等畫神畫完了,把畫卷一收,林天樂回過神來才發現兩個強盜已經不見了,他們就是走得再快,也不會片刻之間就走的蹤跡皆無,比自己的馭風術還快得多,更何況賊不空手,這兩個強盜出來打劫,怎麼可能什麼也沒得到就輕易放過遇到的人。
畫神看出了林天樂的疑惑,微微一笑道:“我把他們送到了雪山之上,讓他們好好吃些苦頭,也能從此改過自新。”
想想吧!兩個衣着清涼的強盜在雪山之上被凍得瑟瑟發抖的樣子,不被活活凍死恐怕也得丟掉半條命,把人畫到畫上,再畫上哪裡的景物就能把人送到哪裡,這世上除了畫神也沒有別人能做到了。
林天樂也不能不佩服他的本事,思忖就算自己動手,也不如畫神收拾兩個強盜來的利索。
肚子裡有酒,熱心腸燒到了一定的溫度,畫神彷彿意猶未盡,又向林天樂道。
“酒足飯飽,你們要去哪裡,不如讓我送你們一程吧!就算你們要去天涯海角,在我來說只不過是舉手之勞。”
既然已親眼所見,林天樂當然相信畫神有這本事,可從始至終他連自己的名字都沒問過,真不知道畫神哪裡來的這份熱心,他越熱心,反倒令人越不放心。“
林天樂想了想道:“好倒是好,不過我們要去的地方你未必知道,當然也就未必畫得出來,你看我身上穿着如此單薄,我可不想被你送到雪山上挨凍。”
畫神頗爲自信,一副古道熱腸幫人幫到底的態度。
“小兄弟說笑了,你倒是說說你們想去的是什麼地方?天下之大,我沒去過的地方倒還真是不多,你想去的地方我未必就不知道,一個喜歡畫畫的人,最喜歡好山好水好風光,去過的地方自然比一般人多,這點你毋庸置疑。”
見他這麼刨根問底又這麼熱心,林天樂也不好意思不說:“我們要去仙源山,那裡你未必去過吧?”
一聽是仙源山,畫神露出滿臉神往的樣子,讓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他一定去過那裡。
“還真是巧了,仙源山三年前我還真的去過,那裡山清水秀,景色宜人,至今記憶猶新,看來你們這個忙我還真幫得上,小兄弟,你們就別推辭了,讓我一番好意付諸東流。”
”林天樂想徵詢一下古紫鬼的意見。
“古姐姐,你看如何?要不要畫神用丹青之術送我們去仙源山?”
古紫鬼剛剛在洛書中領悟到一種雷系法術,正自高興,把洛書放到地上,想要演示施法的手勢,隨口答道:“一切由你定奪好了。”
就像是練劍的舞劍,練刀的耍刀,還沒等林天樂再多說什麼,畫神運筆如飛,已將他和古紫鬼畫在了畫上,又在人物之後畫了一座山勢險峻的青山。
好像就是閉了一下眼睛又重新睜開,林天樂眼前的景物瞬間完全換了模樣,此時恰逢古紫鬼剛唸完一句雷咒,掌心一道電光流矢般飛出,正擊在一顆兩人合抱也抱不過來的大樹上,樹身立刻攔腰斷了下來,一聲巨響過後樹葉落了一地。
“你……你們是人是妖?”
不遠處一個正在砍柴的樵夫,先是看到不知從哪裡冒一男一女出兩個人,目瞪口呆之際,接着又看到古紫鬼用***劈了一棵大樹,更是嚇得魂飛魄散,以爲大白天遇到鬼了,手中的斧子差點都扔了出去。
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仙源山了?林天樂心中高興,趕到樵夫面前施了一禮道:“樵夫大哥不要害怕,我們不是鬼,是實實在在的人,請教一下,不知道這座山叫什麼名字?是不是仙源山?”
樵夫看他彬彬有禮的樣子,不管是人是鬼,都不像有什麼惡意,心中也不再那麼畏懼,答道:“我自小生長在山下村中,這裡是華山,哪裡是什麼仙源山!你說的仙源山我聽也沒聽人說過。”
林天樂聽了一呆,難道畫神把他們送錯地方了?
這時他身後的古紫鬼驚叫起來。
“書……我的洛書……奶奶給我的洛書沒了……”
林天樂一下明白了,畫神哪裡是出於什麼好心把他們送到仙源山,分明覬覦已久那本洛書,看準了古紫鬼把書放到地上的時機,把他們送到千里之外這個地方,這樣一來,書也就到了他的手裡。
雖然林明白的有些晚,總比一直的糊塗好,林天樂氣惱的拍了拍腦袋。
“不好,古姐姐,我們中計了,都怪我太大意,少了防人之心,我們現在快些趕回去,說不定還能找到畫神,找到他一定不能輕饒。”
古紫鬼知道事情已然發生,現在怪誰都沒用,心裡雖然着急,臉上卻沒表露太多。
“天樂,也不能全怪你,不知道爲什麼做人以後,知覺不如以前做鬼時的靈敏,我也好像變得遲鈍了許多。況且知人知面不知心,看那人面相也不像個壞人,哪裡會想到他會對我們使詐。”
“古姐姐,我教會你馭風術的口訣,我們用馭風術趕回去,比御劍飛行要快得多。”
林天樂心急如焚,把風神傳授的口訣和心法告訴了古紫鬼,古紫鬼是何等聰明透頂,一點就通,便也很快學會了馭風之術,二人一起雙雙向來處飛去。
馭風術雖然很快,比起畫神傳送的方法終究還是慢了太多,等他們趕回原地日已西斜,殘陽浴血,他們原來烤雞的地方灰燼早已被山風吹淨,就連扔在地上的雞骨頭也不知被什麼東西吃的乾乾淨淨渣都沒剩,只有三個酒壺不規則的扔在地上,證明他們曾來過這裡。
“糟糕,他一定早就走遠了,我們馭風術雖快,卻不知道他是往哪個方向,如果隨便追下去,搞不好會弄個南轅北轍越追越遠,唯今之計,看來我們也只有沿路往山下追了。”
林天樂恨恨說道。
說完他撿起地上一個酒壺,也不知道現在他哪來的力氣,一下把酒壺捏的扁扁的。
古紫鬼想了想隨即點點頭,二人沿蜿蜒的山路追了一會,快到一片小樹林的時候,聽到樹林之中隱約傳來一陣廝殺之聲。
林天樂側耳傾聽片刻,廝殺之聲越來越激烈,有些不明白怎麼回事。
“難道這裡也有強盜出沒?古姐姐,我們一起去那邊看看好不好?”
“好。”
古紫鬼當然沒有什麼意見。
樹林之中,幾十個黑衣人黑巾蒙面,圍住一隊官兵正在廝殺,領頭的是兩個紅衣之人,也是黑巾蒙面,二人一個使刀一個使劍,一前一後圍住一個年輕將官模樣的人刀劍並舉,一心要將那年輕人置於死地,年輕將官手持一對車**斧,雖然雙斧舞的密不透風,畢竟雙拳難敵四手,氣力已有一些不濟,再打下去估計撐不了多久便會落敗。
不遠處有兩輛囚車,囚車上的人面露喜色,就像飛鳥看到打開的鳥籠門,古紫鬼只看了一眼便認出了他,正是慶州府原來看守府庫的兩個差役之一的龍三,她和黃英救林生的過程中發現了他們的不法勾當,使得二人因爲監守自盜東窗事發一個死於非命,一個 被下了大牢,不知爲何現在到了這裡。
古紫鬼抽出玄武鞭,動手之前還不忘徵詢一下林天樂的意見。
“天樂,這幫盜匪是想劫囚車,我們幫一下這些官兵吧?囚車上的人不是好人,劫囚車的肯定也是同黨。”
路見不平,豈能不拔刀相助,林天樂點點頭,一下來了精神,覺得原來憋的一肚子火現在終於有了發泄的地方。
“好,古姐姐,你對付那幫嘍囉,我對付那兩個領頭的紅衣人。”
場中年輕將官本來以一敵二已夠吃力,見又多來兩個人,以爲是對方的幫手,心中正在暗暗叫苦,一分神的功夫肩膀上被使劍的紅衣人刺了一劍,頓時鮮血崩濺,一隻大斧扔到了地上,使劍的紅衣人順手第二劍又刺向年輕將官的咽喉,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只覺得手臂一麻,斜刺裡一柄利劍飛虹般擋住他這致命的一招,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電光火石之間寒光一閃,冰冷的劍鋒已襲向他的面門。
林天樂出手了,而且出手的正是時候,那個年輕將官幸運的因此逃過一劫,眼見林天樂的劍鋒就要刺到使劍的紅衣人,使刀的紅衣人放棄進攻揮刀來救。
“你是什麼人?爲什麼要多管閒事?”
使劍的紅衣人雖然也是劍術高手,對於林天樂使出的劍招卻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只聽耳際一片龍吟之聲,青龍劍上下翻飛,寒光爍爍讓他看的耳暈目眩。
“別問我是誰,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當然也有人管,今天小爺要好好教訓一下你們這幫膽大包天的惡匪。”
林天樂敵住二人,讓那受傷的年輕將官閃到一邊稍作休息。
幾乎就在同時,古紫鬼也動起了手,她正好想借此機會試一試在離魂谷底學會的伏魔鞭法,一鞭揮出疾風四起,把一個黑衣蒙面人連人帶刀捲起扔到十幾丈開外,正好撞在一棵大樹之上,慘叫一聲骨斷筋折,軟綿綿地落到地上。
“我可沒想真的殺你!連力氣都沒用多少……”
古紫鬼一下捂住自己的眼睛,她也沒想到玄武鞭下的情形如此殘忍。
那羣官兵已經死傷十幾個,剩下的人一見來了幫手,也不管他們是什麼人,也不問是來自何處,反正只要有人幫就是好事,幫自己的肯定是朋友就不是敵人,當下精神俱都爲之一振,不再像先前那樣只有捱打的份。
那羣黑衣人刀劍齊舉向古紫鬼砍了過來,她若想手下留情受傷的只有自己,只好謹慎迎敵,伏魔鞭法用來對付這些黑衣人,簡直就像遊戲一樣,數招過後,黑衣人又死傷了十多個,剩下的見勢不妙想要逃跑,可是看到那兩個紅衣人沒有撤的意思誰都不敢跑,片刻之間又被官兵砍死了幾個。
兩個紅衣人合力鬥林天樂,也是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武功上贏不了別人,便只有想別的法子,使刀的紅衣人暗中唸咒施法,霹靂聲中,一道電光從他掌心發出,向林天樂激射而去,幸好林天樂閃的快,那道電光將一棵大樹穿了個洞,洞口一片焦黑之色。
古紫鬼不想傷太多人,早就停手在一旁袖手旁觀,那幫官兵得理不饒人,見佔了上風一下全從病貓變成了猛虎,又毫不留情的砍翻了幾個黑衣蒙面人。
看到紅衣人用法術對付林天樂,古紫鬼有些氣惱,心說你會法術別人就不會法術不成,同時更擔心林天樂吃虧,也念起咒語祭起一個***向使刀的紅衣人劈去。
那紅衣人所有注意力全放在林天樂身上,沒料到旁邊古紫鬼有這一招,眼見一道雷火襲來,忙奮力跳到一邊,只是慢了那麼一點兒,鬍子全被那道雷火燒焦了,一股難聞的焦臭味在空氣中瀰漫開來,萬幸的是沒有被打到身上,性命無礙。
使劍的紅衣人沒想到來的兩個年輕人這麼厲害,不但武功好,還會法術,眼見敗局已定,向半空揮手打了個手勢。
“風緊,大家快撤。”
面子固然重要,可是命更要緊,被燒了鬍子的紅衣人此刻再也顧不上面子了,跟着打了個手勢,率先向小樹林外逃去。
囚車上的龍三,本來是滿臉喜色,以爲今天就是逃脫牢籠之時,沒想到眼前的變化這麼快,他臉上的顏色越來越灰暗,比死了爹媽還要難看。
“留個活口……”
那個年輕的將官話音未落,剩下的一個傷重沒跑掉的黑衣人,也被殺得興起的官兵砍成了幾段,聽到這話有人想追上去再抓個活口。
“算了,窮寇莫追,免得前面還有什麼埋伏。”
林天樂叫住他們,那些官兵向年輕將官看了一眼,見他也點了點頭,便不再去追,有兩個軍兵圍上來,趕緊給他包紮上傷口,其餘人照顧其他傷者。
那年輕將官包紮好傷口,上前施禮後先自報家門。
“在下程處嗣,多謝二位少俠救命之恩,不知二位少俠怎麼稱呼?”
林天樂把寶劍歸鞘,打量了程處嗣一眼,看到這個濃眉大眼的小夥子因失血過多,臉色有些發白,不過氣宇軒昂並沒有因此而減少。
“我叫林天樂,她叫古紫鬼。我們湊巧經過這裡聽到動靜趕來的,那幫黑衣人是什麼人?真是新鮮,做賊的竟然不怕官兵,連你們都敢打劫?”
“這幫人不是一般的盜匪,他們一定是爲了囚車上押送的朝廷欽犯而來,幸虧二位少俠及時相助,使我們化險爲夷,沒想到他們這麼厲害,一下傷了我這麼多人。”
程處嗣接過手下撿來的斧子,肩上的傷口一掙,忍不住痛的皺了下眉頭。“
林天樂心中有事,也就不想多說,直來直去說道。
“我幫你們也幫過了,現在該你們幫我了,請問你們來時這一路上有沒有遇到過一個鼻子和嘴脣之間有顆黑痣,教書先生裝扮的中年人?”
“這倒不曾遇見過。”程處嗣仔細回想一下搖搖頭,又轉向手下官兵問道。“一路上你們有沒有看到過這個人?”
“沒有。”
“不曾看到。”
那幫官兵異口同聲都說沒看到過。
這個畫神難道上天入地了不成,林天樂有些悶悶不樂,看了看古紫鬼。
“唉!算了算了,知道問你們也是白問,古姐姐,我們走吧,我就不信追不到他?”
古紫鬼也是心亂如麻,只好聽林天樂的,二人剛一轉身,身後有人叫住了他們。
“二位請留步……”
林天樂回頭一看,叫住他們的是程處嗣。
“二位暫且留步,我有話說。”
林天樂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那幫黑衣人既然逃走了,一時也不會再回來,看他肩上的傷口也不會要命,不明白他爲什麼還要叫住自己。
“不知程將軍還有什麼事?”
林天樂不解道。
“我奉旨押解這個朝廷欽犯回朝,沒想到經此一戰手下就傷亡慘重,我自己也受了傷,現在離長安尚遠,前路不知還會有多少兇險,萬一有個閃失,丟了我這條命不要緊,只怕會有負聖恩。”
程處嗣臉上微微一紅,從來都是別人有求於他,他何曾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有求於別人,不過還得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
“不知林少俠可否再幫一個忙,陪我一起將這個朝廷欽犯押回長安。”
“你是想找個保鏢啊!不行不行,若在平時幫你也就幫了,現在我們急着找人,那纔是十萬火急的事,哪裡還顧得上幫你。”
林天樂明白了他的意思,雖然自己是個熱心腸,可現在身有急事,而且是古姐姐的事,他也就不想再管這個閒事,斷然拒絕。
“不知二位要找的那個人和你們什麼關係?是不是你們的仇人?”
程處嗣仍不死心,繼續追問道。
“差不多啦!比仇人還仇人,他搶了……不對,應該是說偷了我們的東西,很重要的東西,是一件難得的寶物,無論他到了哪裡,住在哪裡,我都一定要找到他,事情緊急,所以呢,程將軍你也應該能理解,你的事和我的事比起來,還是我的事更重要。”
林天樂恨畫神太過陰險,看他像個正人君子,做的事卻連小人都不如。
林天樂這話讓程處嗣眼前一亮,他彷彿又看到了希望,繼續說道:“沒想到二位這麼好的功夫還會被別人算計,不過,這麼盲目的找一個人猶如大海撈針,我倒是有一個好法子,只要他還在大唐疆土之上,我不但可以幫你找到他,還能很快找到他,人生在世,無非就是你幫我,我幫你,如果林少俠願意幫我一起把朝廷欽犯押送到長安,我也可以幫你把要找的那個人的畫影圖形發到各州府縣衙門協助捉拿,保證他就是躲到天邊也無處藏身。”
林天樂看了他一眼,有些半信半疑。
“這……不是我不相信你,我看你官職未必能有多高,怎麼會有這種能力,不會就是隨便吹吹牛,騙我幫你把犯人押回長安吧?”
程處嗣對他的話並不着惱,只是淡淡一笑,說道:“我這名字你可能沒聽說過,不過我爹的名字你一定聽過,他就是當今聖上的開國功臣程咬金,你說的沒錯,讓各地協同緝拿一個要犯我是沒這能力,可是你該相信我爹一定能做到。”
“你是程咬金的兒子?”
林天樂又仔細打量他一番,聽說程咬金長得很醜,他的兒子怎麼長得一點也不難看?程處嗣身材偉岸英俊挺拔,濃眉虎目,鼻樑高挺,除了嘴脣有點大,長得倒還算英俊,怪不得他手使一對斧頭,程咬金的三板斧天下聞名,他兒子想必也會那幾招。
程處嗣認真的點點頭,表示自己並沒騙人。
“千真萬確,沒有人會隨便承認自己是別人兒子的,回去我要我爹幫這個忙,也就只是動動嘴的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也省卻了林少俠漫無目的東奔西走盲目尋找,那什麼時候是個頭。”
古紫鬼知道林天樂心裡着急,可能也拿不定主意,在一旁道:“天樂,我看這個法子倒是不錯。幫人也是幫己,我們不如聽程將軍的吧,就算他不能幫我們抓找到那個人,能提供個準確的訊息也是好的。”
林天樂想到以後吃飯的問題,而且現在不是一個人的吃飯問題,而是他和古紫鬼兩個人的吃飯問題,和古紫鬼在一起可不能窮,那樣會很沒面子,總不能天天去打山雞吃吧!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不如趁這個機會賺些銀子。
想到這裡林天樂說道:“好,我就做一回鏢師,和你們一起押這個犯人回長安,不過呢,忙不能白幫,我可是要酬勞的,這樣吧!我保證幫你把犯人安全押解至長安,到了地方呢,你給我二百兩銀子。”
“什麼?二百兩銀子?”
程處嗣睜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又看了林天樂一眼。
“你別這麼盯着人家好不好?看得人心裡直發毛。”林天樂以爲他嫌貴,反正現在對自己來說一兩銀子也是好的,改口道。“也別這麼大驚小怪的,漫天要價,落地還錢,要是覺得我要的多,你隨便開個價好了。”
程處嗣笑了,笑得眼淚都差點出來了。
“不是不是,林少俠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以林少俠你的身手來說,只給二百兩銀子太少,那是對你的侮辱,兩千兩,就兩千兩吧,希望林少俠不要嫌少。”
林天樂也瞪大了眼睛,自己的耳朵很年輕,當然不會聽錯,見過還價往低處還的,沒想到還有往高處漲的,這年頭什麼時候變的錢這麼好賺。“
“什麼?好,你官兒大,你說什麼就什麼,咱們就這樣一言爲定。”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程處嗣也高興萬分。
此地不宜久留,見林天樂同意了一路同行,程處嗣忙命手下掩埋了死者的屍體,經過一番收拾之後押解着龍三這個朝廷要犯繼續上路。
不知不覺天色越來越暗,這些官兵也走得累了,只盼着前面有個村鎮可以落腳,小樹林慢慢被甩在身後,漸漸成了一片黑影。
令林天樂沒有想到的是,逃跑的黑衣人之中,有一個正是吳有德,因爲蒙着面孔,林天樂和古紫鬼沒認出他,吳有德卻認出了他們,剛開始看到他們來時吳有德就覺得形勢不妙。
果然,同行的兩個長老在林天樂面前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更爲奇怪的是,古紫鬼已不再是鬼,竟然變成了人,就算是重新投胎,也不會這麼快就長大吧。
令他更爲忌憚的是古紫鬼手裡的鞭子,碰到者死,沾到者亡,嚇得他拿劍的手都有些發軟,是以兩位長老發話讓逃的時候,他一馬當先衝了出去,而且跑的比誰都快。
一幫人一路跑到十幾裡開外才停了下來,最後趕來的黑衣蒙面人氣喘吁吁,有的連手中的兵器都沒了,只剩下赤手空拳。
爲首的兩個紅衣人,是太平教的長老,一個叫馬千鈞,一個叫萬錦侯,開始他們一切都很順利,以碾壓的姿態和程處嗣帶領的一幫官兵交手,本想將他們斬盡殺絕,不留一個活口,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對少男少女壞了他們的好事。
吳有德平復了一下氣息,等到喘的沒那麼厲害了,向兩個紅衣人說道。
“二位長老,我認識那兩個人,以前就和他們交過手,這二人一直與咱們太平教爲敵,不是冤家不聚頭,沒想到今天在這裡又碰上了。”
兩個紅衣人摘去蒙面的黑巾,露出了面孔,一個白麪黑鬚年紀在五十上下,眼睛小而有神,一個不但面孔發紅,還有酒糟鼻子,比白麪黑鬚者要小上幾歲。
白麪黑鬚的長老叫馬千鈞,聽到這話問道:“他們是什麼來路?爲什麼要與我們太平教爲敵?”
吳有德現在還是沒想明白怎麼回事,只能直說:“他們什麼來路不太清楚,只是那女的原來是個鬼,奇怪的是現在怎麼變成人了,至於那個少年,我師父也曾見過,說他至少有幾千年甚至上萬年的修行,就連……就連教主他老人家也未必在他之上。”
馬千鈞和萬錦候相互對視了一眼,剛纔二人只顧得和林天的交手,還真的沒在意這些。
“這裡……還不安全吧?”
“我們要不要走遠一些?”
“是啊,他們會不會追上來?”
一幫黑衣人驚魂未定,七嘴八舌嘴裡說着,眼睛還不忘往遠處瞟一眼,恐怕後面有人追上來。
馬千鈞雙眉一擰,斥責道。
“看你們這副沒出息的樣子!真是一幫酒囊飯袋,膽小如鼠,他們押解着囚犯,怎麼可能會把犯人扔下不管追到這裡!”
馬長老這麼一說,這幫黑衣教衆立刻住了嘴,嘴上雖然不說了,卻只是口服心不服,心裡暗暗想着。
“說我們膽小如鼠,你膽子不小,你倒是別跑啊,怎麼跑得比我們還快……”
吳有德看了看兩位長老,心有不甘。
“可惜教主他老人家閉關這麼久還沒出關,方護法因爲要照顧方師弟這次又沒一起來,否則我們也沒這麼容易落敗,二位長老,我們要不要發出求救信號,等附近教裡的兄弟趕來時再一起殺個回馬槍,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馬千鈞輕輕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的斤兩,和林天樂交過手,也深深知道了對手的厲害。
“將在精而不在多,除非教主或者兩位護法能趕來,否則就算人來的再多又有什麼用!現在只有儘快想辦法聯繫到方護法,然後再一起從長計議。”
萬錦侯也在一旁附和道:“看來也只能如此了,以你我二人之力,決計不是那個年輕人的對手。”
商議一番之後,他們決定返回太平教的東北分舵。
太平教的東北分舵離慶州有三十多裡地,在一座山莊之中,莊名叫做越秀山莊,越秀山莊的莊主叫李萬全,是個富甲一方的土財主,三年前加入太平教,因爲能力卓越,表現突出,得到火速提拔,很快成爲東北分舵的舵主。
越秀山莊地處兩座大山之間,山上蒼松翠柏,山下柳綠花紅,整座山莊氣勢恢宏,平素少有人至,彷彿一個處在紅塵之外的佛門淨地,處處有明媚的陽光,悅耳的鳥叫蟲鳴此起彼伏,空氣中飄蕩着令人陶醉的自然氣息,足以陶冶人的性情,山莊的南面有一片湖水,碧波盪漾,綠水環繞,無絲竹之亂,無案牘之勞,山風拂過,似有萬千愁緒都赴湖中化作了萬千漣漪。
一行人來到越秀山莊,已是第二天上午的事,李萬全看到他們狼狽的模樣,便已明白了怎麼回事,連忙叫人安排帶受傷的教衆去醫治休息,然後備下好酒好好飯,爲其餘的人壓驚。
萬錦侯是個愛發牢騷的人,三杯酒下肚,話就自然多了起來。
“這次真是有夠窩囊,自從入了太平教,我從沒受過這種窩囊氣。”
萬錦候猛的灌下一口酒,眼中充滿了血絲,也不知道是因爲酒喝得太多,還是因爲昨天一夜沒有閤眼造成的。
“本來我們已勝券在握,沒想到節外生枝,半路冒出一對少年男女,他們兩個加起來也沒我的年紀大,我竟然不是他們對手,要不是逃得及時,恐怕此刻命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