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無心插柳

走了將近半日,前面有一條官道,兩旁綠樹成蔭,後面是來時路,當然無需回頭,左邊是江水沐浴陽光如一條金龍一路向東,右邊是重巒疊嶂山連着山。

自從離家至今,林天樂第一次失去了方向感,茫然四顧,感覺好像去哪裡都對,又好像去哪裡又都不對。

何去何從猶豫了半天,林天樂索性再來一次聽天由命,像在鬼域一樣脫下一隻鞋子扔向半空,決定鞋尖朝向什麼方向就去往哪裡。

鞋子在半空中轉了幾個圈兒遠遠落在地上,他用穿着鞋子的那隻腳跳躍着奔過去,看到鞋子竟然鞋尖朝上栽在一個小土坑裡。

難道要我往天上去,林天樂頓覺啼笑皆非,若真有天意,這一定是老天給自己開的一個玩笑。

望着不遠處的江水,水流湍急,岸邊長滿不知名的野草,野草雖沒有嬌豔的花兒好看,生命力卻極其頑強,無論在多麼荒涼的地方,一經雨水就能長成風景。

岸邊有棵大柳樹,柳樹旁邊有個茅草屋,顯見年數已久,如同一個年邁的老人立在風中,屋頂的茅草上還長了幾棵青草隨風搖擺,門口有面酒旗,提醒別人這裡是個小酒館,天色已近中午,林天樂覺得腹中飢餓,大踏步走了進去。

小酒館中只有一個六十多歲的老掌櫃,面容乾瘦,頭髮已然全白,腰間繫着一條白色的圍裙,上面滿是油污,髒的已經看不清本色。

平素來這裡的都是些打漁行船之輩,當然沒什麼有錢的酒客,所以酒館裡只有些豆乾鹹蛋花生米,小魚小蝦和涼皮,一見有個俊俏的公子哥進來,看樣子身上的銀子少不了,老掌櫃連忙熱情的迎上來招呼。

“公子,是不是腹中餓了想要吃點什麼?小店雖地處偏僻沒什麼好菜,好酒倒還是有的,有十年陳釀的荷花香,要不要來一罈嚐嚐?”

開店的都喜歡有錢人光顧,所以老掌櫃顯得很殷勤。

林天樂四處打量了一下,屋子裡只有三張桌子,陳舊的桌面都裂出很大的縫隙,幾個長條凳還有一張少了一條腿,只剩下三條腿,缺了腿的那邊就靠在牆上,勉強支撐着還能坐人。

他挑了個稍微乾淨點靠窗的桌子坐下,說道:“店家,就照你說的來一罈荷花香,再隨便弄幾個小菜,店裡有什麼就上什麼。”

“好嘞,客官稍等。”

老掌櫃應了一聲,比年輕人還要麻利,很快便搬來一罈荷葉封口的老酒,拿來酒壺酒杯。

菜都是現成的,也不費事,很快他又在林天樂面前擺上四個小菜,菜餚雖然粗陋,杯盤倒都齊整乾淨。

林天樂敲開泥封揭去荷葉,立刻滿屋酒香四溢,本來以爲剛纔只是店家吹牛,想不到這種小店竟然真的能有這等好酒,他斟滿一杯,欣賞着河面上的風景,自斟自飲起來。

兩杯酒下肚,外面又進來兩個人,一個高高瘦瘦,是個水蛇腰,走起路來搖擺不定,另一個矮矮胖胖長得很墩實,臉上還有幾顆大麻子,二人都是三十上下年紀,進了酒館在牆角的桌子旁坐下。

這兩個人是什麼人呢?

矮胖的那個叫劉二,是流竄於江河之上的水賊,幹了十多年壞事也沒落網,瘦高的那個叫馬黃,因爲他父親姓馬,母親姓黃,就給他取了這麼個名字,此人從小好吃懶做,不務正業,就一標本式的地痞流氓,誰要是惹上他,就像被螞蝗沾上一樣甩不掉,這兩人不知怎麼就碰到了一起,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認識劉二以後,馬黃才覺得自己從前真是孤陋寡聞,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小打小鬧的壞事幹再多沒用,要像劉二這樣幹大事才能一夜暴富出人頭地。

二人結識以後,馬黃甘做小弟,一起喝酒吃飯,當然也是他作東。

屁股剛沾上凳子馬黃就大呼小叫道:“老馬頭,快拿一罈好酒,再上幾個菜。”

按輩分來說,老掌櫃還是馬黃的本家叔叔,這個不學無術的本家侄子常來這裡蹭吃蹭喝,喝酒從來都是掛賬,他心裡厭煩的不得了,表面卻不敢得罪,只有硬着頭皮端上些酒菜,心裡唸叨全當是餵了狗。

幾杯酒下肚,二人的話也多了起來。

馬黃又給劉二斟滿一杯酒,掩不住滿臉興奮之色。

“劉二哥,你說的這消息可不可靠,那船上真的有這麼多銀子?”

林天樂無心關注他們,劉二踏進店門便已經注意到了他。

劉二向林天樂那邊瞟了一眼,壓低聲音道:“你這是吃了春藥了,叫這麼大聲幹嘛?小聲點兒。”

馬黃趕緊點點頭,也跟着壓低了聲音。

“還是二哥細心,我說劉二哥,老頭眼濁耳背聽不到,旁邊那小子像個讀書人,年紀又不大,被他聽到又怕什麼,雖說隔牆有耳,你這也太過小心了。”

劉二瞪了他一眼,說道:“你懂個屁,小心行得萬年船,我多少兄弟都在小事上栽了跟頭,你以後跟我混的久了,就懂這理了。”

馬黃又小聲道:“劉二哥,那你說咱們什麼時候動手?我看事不宜遲,要不過了未時咱們就……”

劉二喝了杯中酒,把酒杯往桌上一頓,聲音放得更低:“你說你能不能長點腦子,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咱們總共就十來個人手,光天化日之下船來船往,白天下手那不是自投羅網。”

龜背蛇腰不可交,瞟眼看人不用刀,二人這麼小聲嘀嘀咕咕,準沒有好事。

林天樂也開始留意他們了,見那矮胖之人偷偷向自己這邊瞟了好幾眼,料定這倆人應該不是好人,雖然中間隔了張桌子,隱約之中還是聽到了他們說的話,果真如自己猜測。

馬黃臉上一紅,嚅嚅道:“劉二哥,小弟這不是剛上道嗎,以後一切都要靠你多多指教。”

不管好人壞人,一樣喜歡被人吹捧,劉二很爽的滋了一口酒,又向旁邊瞟了一眼,說道:“當然得在夜裡動手,再怎麼心急也得等到晚上,這幫商人急着進貨,恨不得日夜兼程,也正好給咱們創造了好機會。”

馬黃恭恭敬敬又給他倒滿一杯酒,像是太監伺候皇上。

“劉二哥,粗略估計一下,不知那船上能有多少銀子?”

劉二乾了杯中酒,咂了咂滋味,回味了一會兒方道:“這幾個可都是大商人,每人至少得帶個三五千兩銀子,你算算這船上有多少銀子呢?”

馬黃一聽兩眼放光,聲音都有些哆嗦了,說道:“那咱們幹了這一票,豈不是一輩子吃喝都不用愁了!”

劉二夾了塊豆乾放進嘴裡,一邊嚼着一邊說,聲音也變的有些含糊不清。

“這要看你怎麼花了,比這大的買賣我也幹過,現在不還是窮光蛋一個,只要不去賭場,不去妓院,幾輩子都夠用,否則,再多的錢一年不到就沒了,你覺得你是個手裡能放得住錢的人嗎?嘿嘿,反正我不是。”

馬黃忙又給他倒了杯酒,嘻嘻笑道:“不管那麼多,先把錢弄到手再說,我早就說過,你就是我的貴人,該怎麼着,一切聽二哥你的安排,叫我往東,我不往西,叫我打狗,我不攆雞,只要能把大財發,刀口舔血咱也不怕。”

劉二滿意的點點頭,聲音壓低的幾乎讓人聽不到。

“我已叫其他兄弟到船上集合,今晚咱們就動手,你就等着跟我一起發財吧!”

他們自顧自在那裡說,也不知道旁邊就坐着個愛管閒事的小爺。

心中有事,自然也呆不住,二人胡亂吃喝些東西便起身離開。

臨走馬黃回身甩下句話:“馬老頭兒,記上帳,下次一起給你。”

他這個下次已經說了不知多少次,也沒人知道這所謂下次是什麼時候。

老馬頭在心裡暗暗詛咒着,難聽的話罵了一籮筐,嘴裡卻不敢說什麼。

看着馬黃和劉二沿江堤走遠,林天樂向老掌櫃問道:“老丈,這兩個是什麼人?”

老掌櫃忿忿說道:“還能是什麼好鳥,一幫無惡不作喪盡天良的水賊,也不知道老天何時開眼,打雷劈了他們。”

林天樂道:“既然他們是十惡不赦之徒,劫人錢財的匪類,爲什麼沒有人報官抓了他們?”

馬掌櫃瞪大眼睛道:“這些年官兵不知道抓了他們多少次,也沒抓到一個,老百姓誰若敢去報官,只怕官兵還沒來,自己就已先遭了報復,命早就沒了,時間長了誰還敢啊?”

林天樂覺得吃的差不多了,把酒杯往前一推,說道:“如今可是太平盛世,怎麼還有這等惡徒目無王法。橫行無忌!”

老掌櫃嘆了口氣,老眼變得更加渾濁。

“無論什麼太平盛世,壞人都一點也不會少,只是打了層掩護,多了些僞裝……”

想不到普普通通的一個酒館掌櫃能有這等見識,真是難得。

林天樂掏出一片金葉子放在桌上,說道:“老人家,會帳,酒錢與你放在這裡了。”

老掌櫃連忙趕過來,一見林天樂給的金葉子,渾濁的老眼也開始泛光,說話都變得有些哆嗦。

“小爺,您給這金子我就是把自己和小店加在一起全賣了也找不開啊!麻煩你趕緊收起來,隨便賞點小錢就行!”

林天樂微微一笑道:“老人家請儘管收下,我這錢也來的容易,花的也大方,不用找了。”

說完他邁出店門,往馬黃和劉二離開的方向追去。

馬老頭望着林天樂的背影不住喃喃道:“我這是交了什麼好運?這……這分明是會走路的財神爺啊!”

施展馭風術追蹤,就像風一樣,不但快,也很輕,很難被人發現,所以,林天樂跟在後面,劉馬二人絲毫也沒有察覺。

前面二人越走越快,很快到了江邊一艘木船旁邊,船艙裡有個人迎了出來,三人一起進了船艙便再也沒有出來。

等了半晌也不見動靜,林天樂知道他們一定是在船艙裡睡着了,養足精神準備晚上動手。

於是他也找到一棵大樹,坐在樹杈上居高臨下,江面上一切動靜盡收眼底,一邊監視一邊休息。

不知過了多久,江面上船來船往,那艘木船上還是沒有什麼動靜,林天樂不覺有些睏倦,閉上眼眯了一會兒,再次睜開眼時,天色已近黃昏。

夕陽下萬物都被鍍上一層耀眼的光輝,一半江水也變成了紅色,遠處木船還在,從船艙裡走出一個人,站到船邊向江裡撒了泡尿。

沒過多久,江心又駛來一條小船,劉二也從船艙裡走了出來,小船上有個人跳上劉二他們的木船,和劉二耳語幾句,然後二人相視哈哈大笑一陣,那個人又回到小船離開,隨後,劉二他們的船揚起風帆,順風駛去。

不管他們有多快,對林天樂來說,追上他們那都不叫事,以馭風術追上之後,他飄身落在船艙上方,身子貼在上面藏了起來。

太陽已然西沉,天色越來越暗,江上的船也越來越少,劉二他們的船漸漸追上了前面一艘大船。

一個絡腮鬍子滿面黝黑的黑大漢開始發號施令。

“現在動手爲時過早,先把速度放慢一些,緊緊跟在他們後面就行。”

他的話說過之後,沒多會木船果然放慢了速度,遠遠跟在前面那艘大船後面。

前面的大船船艙高有兩層,上面一層燈火通明,隱隱傳來笙歌之音,人生得意須盡歡,無論什麼朝代,有錢的商人在什麼時候都不會忘了享受,不享受,誰還想要賺那麼多錢幹什麼?

樂聲中有人大聲說話,因爲小船處在上風頭,聽不甚真切,隱隱約約像是有人在抱怨。

“我說早點找個地方停泊,你們偏偏不聽,就算再怎麼急着趕路,哪在乎這一時半會兒,這下好了,連個停船的地方都找不到,且不說夜裡行船有觸礁的危險,就是遇到江上的水寇,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又有個聲音接過了話。

“我說王兄,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你怎麼還是是個兔子膽?想我大唐太平盛世多年,國泰民安,哪裡還有什麼水寇,再說咱們這船上三十多人,有功夫的也有幾個,就是來幾個小毛賊又怕他做甚,你就放心該吃吃,該喝喝,有事別往肚裡擱,不要再杞人憂天。”

剛纔那聲音又道。

“可我這眼皮莫名其妙跳了半天,真叫我心裡有些發慌……”

兩條船行至江心一片寬闊之處,再也沒有其他船隻,那個絡腮鬍子顯然是老大,一聲令下道。

“動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幫水賊興奮,躲在暗處的林天樂也一樣興奮。

那艘大船上至少有幾十個人,自己能救下這幾十條人命,輕輕鬆鬆便能換來功德鑰匙,這可真是一個無法描述的美好意外。

一幫水賊拿刀拿槍涌出船艙,兩船相距也不過一丈距離,劉二手裡拿着一杆長長的鐃鉤,鉤在大船船幫上,也跟着喊了一聲。

“兄弟們,上船。”

這幫水賊個個身手矯健,爭先恐後跳上大船,船上有個水手一見大事不好,剛想叫出聲,被絡腮鬍子一腳踢下船,落在江水之中成了只落湯雞。

馬黃剛加入這幫水賊,雖然做了水賊,他卻是隻旱鴨子,雖然心裡很想跟着衆人一起跳上大船,奈何兩腿發顫有些不聽使喚。

看到別人都上了大船,他在小船上喊道:“大哥,二哥,兄弟們,有你們上去就行了,我在這裡望風,順便也幫你們看船。”

當老大的絡腮鬍子“嗤”了一聲,罵道:“你小子真是沒用,入夥只有分錢的份兒,要不是看在老二的面子上,要你這樣的廢物纔怪。”

“沒用的東西,以後在外面別說是我兄弟。”劉二也跟着罵了馬黃一句,轉向絡腮鬍子道:“大哥,事不宜遲,別再耽誤時間了,咱們快點動手吧!”

絡腮鬍子和劉二帶頭衝進船艙,後面跟着的小嘍羅向馬黃喊道。

“你小子偷懶,想在那兒等着吃現成的,世上可沒這等好事兒噢。”

馬黃一聽這話也想跟上去,可是剛到船邊看到滔滔江水,嚇得他一縮脖子又退了回來。

林天樂在暗中看了不覺好笑,就這貨站在船上都兩腿打晃,還想做水賊,真是個站着的笑話,不過此刻也不容多想,他也緊跟着飛身上了大船。

船艙下層人很少,有個廚師端着剛做好的菜想往上送,一看來了一羣凶神惡煞的水賊,個個手裡舉着明晃晃的刀槍,他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嚇得把盤子也摔了,飛躍式的鑽回廚房緊緊關上了門。

絡腮鬍子見了哈哈大笑,也不管他,領着一幫人直往上闖。

林天樂暗中思忖,他們人多勢衆,手裡又都拿着傢伙,等他們都上去了自己再動手,可能就晚了一步,難免會有人被傷到。

想到這裡心隨意動,他念起馭風咒,以風馳電掣的速度拎起在最後面的一個水賊的脖領,瞬間飛出幾裡地,那傢伙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就被林天樂從高空扔到了地上。

從這麼高的地方扔下去,不死也得骨斷筋折,不過對這等惡人也沒必要仁慈,對壞人的仁慈就是對好人的殘忍,無惡不作之輩,世上自是越少越好。

一幫匪衆還沒上到二層,有七八個已被林天樂扔到了幾裡地外,絡腮鬍子和劉二走在最前面,到了上面一看,燈火通明燈中笙歌燕舞,五六個身着錦緞的中年商人被人服侍着,醉眼迷朦,滿臉陶醉之色。

“打劫……”

絡腮鬍子手中鋼刀一舉,大喝一聲,他的聲音未落,幾個跳舞的女子“啊”的一聲鑽到了桌子底下,樂師也丟掉手中的樂器,躲在一邊瑟瑟發抖。

這聲斷喝真是世上最好的醒酒藥,幾個商人頓時酒意全無,睜着驚恐的眼睛望着絡腮鬍子,其中有個商人夾了個丸子剛送到嘴裡,被這麼一驚嚇卡在喉嚨裡。“歐”的一聲背過氣去。

絡腮鬍子大叫過之後,感覺有點不對勁兒,怎麼身後除了劉二,其他人都沒有上來,這幫兄弟平素和自己總是形影不離,哪次幹買賣都像一幫跟屁蟲似的,今天這是怎麼回事兒?難道他們都在下面望風了?可是望風也不要這麼多人啊。

金銀擺在面前,想不了那麼多了,算了,且不管他們了。

絡腮鬍子相信自己的能力,就眼前這些商人在他眼裡就是一羣肥羊,一個人動手都綽綽有餘,何況身後還跟着劉二。

船上的人都知道遇到了水寇,本以爲會是一大幫,看來看去只有兩個人,可就算只有兩個人也沒人敢動,因爲他們手裡都拿着明晃晃的鋼刀。

劉二也把鋼刀一舉,划起一道寒光,他的聲音也像那道寒光一樣冰冷無情。

“都老老實實趴着別動,誰不老實就宰了誰,你們幾個過來……”

說完他用刀尖指了指那幾個商人,除了暈倒在地上的,剩下的七八個人都乖乖的走到他近前。

見沒有遇到反抗,絡腮鬍子也放鬆了警惕,厲聲喝道:“你們幾個都給我聽好,大爺給你們兩條路,一條是你們乖乖地把金銀財寶交出來,然後自己跳到江裡餵魚,一條是我一刀一個把你們砍了,扔到江裡喂王八,再搜出你們的金銀財寶……”

商船上的人一聽這個氣啊,還給我們兩條路,左右不都是個死,除了死哪有第二條路。

一個年輕些的商人有些血性,抄起一張凳子喊道:“這幫水寇只有兩個人,大夥抄傢伙,咱們跟他拼了……”

劉二也感覺到了不對,扭頭向絡腮鬍鬍子問道:“大哥,其他兄弟怎麼沒跟上來……”

這種時候哪裡還顧得上那麼多,絡腮鬍子連聲冷笑,向那個舉起凳子的商人喝道:“還真他娘有不怕死的,讓老子用手裡這口刀來超度你吧!”

說罷,他舉起手中鋼刀,往那人身上砍去,眼見那個年輕商人就要身首異處。

林天樂扔一個水賊剛回來,看到絡腮鬍子舉刀要砍人,左手一個,右手一個,老鷹抓小雞一樣拎着絡腮鬍子和劉二從窗口飛了出去。

好在窗子夠大,他拎着二人飛出去連窗框都沒碰到,這羣水寇橫行多年,哪會想到今天會被人當做玩物一樣拎來拎去。

拿着木凳本來想反抗的那個年輕人,衝上前見身後沒一個人跟上來,眼見絡腮鬍子舉刀砍過來,心說這下完了,兩眼一閉等着腦袋落地,忽然一陣風吹過,再睜開眼兩個水寇已然不見。

這是怎麼回事?剛纔的事搞的他滿腦子漿糊,想想方纔發生的一切恍如隔世,難道是祖上積德,有神仙搭救了自己。

想到這裡他雙膝往地上一跪,連聲說道:“多謝神仙救命……多謝神仙救命……多謝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

後面那幫人聽到動靜,先後睜開眼偷看,果然兩個賊人已然不見,無不心下大喜,也跟着跪在地上喊着:“多謝神仙救命……多謝神仙救命……多謝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

林天樂把兩個賊頭扔到十幾裡開外,回來看到這幅場景不覺好笑,心說我可不是什麼神仙。

想到馬黃還在賊船上,不過那小子沒什麼本事,無需自己動手,這幫人就能對付得了,也讓他們受驚之後能尋個樂子。

想到這裡他落在桅杆之上向下喊道:“船上的人聽着,你們大船後面還有條小船,船上還有個賊人,你們自己把它拿住,拿住之後隨便發落!”

說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於名,身形已飛出數十里之外。

衆人聽到聲音來自半空,更是堅信有神仙搭救無疑,再聽到神仙的囑託,哪會不聽,紛紛抄起棍棒傢伙涌到大船後面,看到後面果然有一條小船,船上還伸出個撓鉤,搭在大船上。

一定就是剛纔那幫水寇的船,神仙說小船上只有一個小賊了,自己這邊人多勢衆,那還有什麼好怕的,衆人齊聲向下大喊。

“船上的水寇聽着,趕緊放下刀槍過來受縛。”

“你的同夥一個也沒了,識時務的就快點投降。”

“不乖乖的投降,抓到你就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剜了你的眼睛,然後再送官法辦。”

船上的馬黃一聽壞了,他雖然也是一肚子壞水,大陣勢還真沒經過,好夢做了一船,本來美滋滋的在船上等着衆人回來分金銀呢,一聽劉二他們一幫人都交代了,嚇得心膽俱裂,覺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好,心說這要是被人抓住不死也得脫層皮,要是再把自己往官府一送,往後哪還有出頭之日,他越想越怕,一心只想逃命,情急之下慌不擇路,蹭到小船邊“撲騰”一聲跳進水裡。

他被嚇破了膽,滿心想的只有逃跑,全然忘了自己沒有半點水性,很快被滔滔江水吞噬,從此真的成了一隻水中的螞蝗。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爲了功德鑰匙林天樂一直在找救人的機會也沒找到,沒想到今天偶然之間就救了一船的人,算起來自己救下的這幾十條性命,去換功德鑰匙已綽綽有餘,當下直奔盲山去找玄虛子。

到了太虛觀,開門的還是聽風,觀月兩個小道童,看到林天樂,二人先是一愣,回想一下,記起了這人。

“是你……”

觀月說道。

林天樂上前道:“二位小仙童,勞煩通稟一聲,在下有事求見觀主。”

觀月道:“你找我們觀主,還是來借太玄寶鏡的吧?”

林天樂微微一笑,說道:“仙童果然神機妙算!”

被他這麼誇讚,觀月滿面開心之色,說道:“你在這裡先等一會兒,我進去幫你通稟。”

說完轉身進了道觀,沒多會兒就回來了。

雖然只是片刻之間的事,林天樂也覺得等得心焦,彷彿已是過了半年,見他回來,忙問道。

“仙童,觀主可在?”

觀月點了點頭,說道:“師父在裡面呢,你隨我來,我引你進去。”

跟着兩個小道童到了正殿,玄虛子正在打坐,聽到動靜,半天才睜開雙眼,不知道爲什麼,他的面色變得有些陰鬱,和從外面照進的陽光正好相反。

林天樂上前深施一禮,恭恭敬敬道:“仙長別來無恙!”

玄虛子起身把他引到客室,命仙童奉上茶水,看了看林天樂片刻方道:“經過這麼多變故,你竟然還能來此,看來真是造化不淺。”

林天樂心裡着急,當然想直奔主題,開門見山直言道:“仙長,我此次而來還是爲借太玄寶鏡一用,依照您的要求,我已救了數十條人命,想必足以換得功德鑰匙,不知可否現在就帶我去洞中……”

玄虛子先是嘆了口氣,抿了口茶水,臉上神色很不自然。

“難得你能積下此等功德,換功德鑰匙自是不在話下,不過現在有了功德鑰匙也沒什麼用處了。”

林天樂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難道這老道要讓自己高興而來,敗興而歸?自己雖然脾氣好,可泥菩薩也有三分土性子,被人這麼耍那可不成。

這老道是不是把自己當猴耍?林天樂現在真的不能不懷疑。

“仙長,俗人尚且講一個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況且您是修仙得道之人,說過的話豈能言而無信,您的要求我都照做了,現在又說這種話,難道存心故意刁難我不成?”

說話的時候他頭上似乎冒起了呼呼的火苗。

玄虛子放下杯子,彷彿放下壓在心上的一塊石頭,依舊不急不慢徐徐說道:“這功德鑰匙可以給你,只是太玄寶鏡你是借不成了。”

林天樂聲音上揚道:“我要這功德鑰匙就是爲了借太玄寶鏡一用,借不得太玄寶鏡要這鑰匙又有何用?”

玄虛子眼皮一垂,說道:“那我也無能爲力,我勸你還是別在此多做耽擱,早些回去吧!”

林天樂着急歸着急,倒不至於失去理智。

“仙長,既然功德鑰匙在山神手裡,看守洞門的也是他,何不帶我去找他,成與不成我也不會怪你。”

玄虛子看了看眼前這個年輕人,喟嘆道:“既然你如此執拗,不到黃河不死心,那就隨我去後山一行吧!”

林天樂本也就坐不住,自然是急不可耐,跟着玄虛子一起來到後山一座山洞之前,只見洞口石門緊閉,門上有一個獸頭,似龍非龍,似虎非虎,隱含威懾之氣。

林天樂四處望了一下,近處草木蒼翠,遠處雲遮霧繞,卻不見守洞山神在哪裡。

玄虛子從一塊白石後面摸出一把鑰匙,這把鑰匙足足有一尺來長,通體閃着金燦燦的光芒。

林天樂說道:“仙長,想必這把鑰匙就是功德鑰匙吧?您不是說功德鑰匙在山神手裡由他掌管嗎?如今怎麼在你手裡?”

玄虛子甩了下拂塵,聲音依舊不緊不慢。

“你且聽我我慢慢道來,前幾日不知從哪裡來了個渾身長毛的石人,三分像人七分像猴,口口聲聲說是當年大鬧天宮齊天大聖的兄弟,找山神要功德鑰匙,山神一查,他只救了九條人命,還差一個,當然不能給他,那石人非說自己已經救了十條人命,足夠換功德鑰匙一用,話不投機,二人爭執起來動起了手,石人打傷了山神,搶了功德鑰匙進了石洞,又打爛太玄鏡跑了,山神一氣之下上天去找玉帝告御狀,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也不知何時能回,臨走之前便把這把功德鑰匙交由我保管。”

林天樂一聽太玄寶鏡被人打爛了,好像自己的心被人揉碎了一樣,心裡那個着急,簡直比鏡子的主人還着急。

毫無疑問,玄虛子說的那個石人想必就是石二,一定是了,他怎麼這麼魯莽,總不至於連十個數都數不清?是了,救柳小姐一命應該算不上是他救的,因爲萬年烏龜精不是他殺的,給柳小姐服的藥也是古紫鬼給的,只是他自己以爲這人是他救的,纔會這樣蠻不講理和山神起了衝突。

可是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呢?。

意外就是意外,意外這東西在哪裡都有可能發生。

玄虛子並未多說,他把那把功德鑰匙往門上的獸口插入,一陣轟隆隆的響聲過後,兩扇石門左右一分,洞口大開。

玄虛子回頭道:“你且隨我進來,看過之後你就會明白,我剛纔所說非虛了。”

這座石洞高大而寬敞,因爲洞壁是白色的,愈發顯得敞亮,跟着玄虛子一起上了幾節臺階,來到一座石室之中,只見石室正面牆上有一面很大的鏡子,當中有一道黑色的裂縫,一邊光芒璀璨,另一邊卻暗淡無光。

玄虛子向林天樂說道:“這面鏡子就是太玄寶鏡,乃是女媧補天之時用剩下的七色補天石煉化,鑄造而成,通曉過去未來之事,不知爲多少人指點過迷津,而今被人打爛了,和世間普通的鏡子已經沒什麼兩樣!你就是有了功德鑰匙還有什麼用呢?”

明白了事情原委,林天樂心中的火氣早已消散的無影無蹤,焦灼卻未減一分,本來他還盤算着自己救了這麼多人命,換取功德鑰匙已綽綽有餘,向太玄寶鏡探詢父親林老實下落之時,或許順便也可以問問古紫鬼的去向,而今一切全然落空,心下滿是沮喪之餘,他猶有不甘。

“仙長想必也聽過破鏡重圓之說,這太玄寶鏡難道就沒有修補之法嗎?修補之後是否還能和原來一樣爲人指點迷津?”

他抱着一線希望問道。

玄虛子無奈地看了太玄鏡一眼,說道:“這太玄鏡若能修補如初,當然還會和原來一樣,只是這修補的材料實在難尋!”

一聽有門,林天樂連忙追問道:“不知道修補太玄寶鏡需要什麼材料?”

玄虛子第一次擠出一個不自然的笑。

“修補太玄鏡需要用七色補天石,當年女媧煉鑄此鏡後,只剩下一塊補天石,如今無人知道落於何處,就連我也束手無策,想不出一點法子,難道你能有本事找到那塊石頭不成?”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彷彿已經沒了半點希望,又好似還有一點飄渺的希望。

呆了半晌,林天樂方纔說道:“仙長,只要世間還有一塊補天石,我就盡力去找!”

誰年輕時候都會有些犟脾氣,玄虛子當然理解這一點,說道:“盲目的去找,恐怕你窮盡一生也無法找到……”

林天樂決然道:“事在人爲,事到眼前也不得不爲,仙長,我告辭了……”

話音剛落,他已飛身出了洞外。

玄虛子在後面喊道:“你且慢走,我還有話未說……”

又和前次一樣,舊時一幕重演,林天樂早已飛出數十里開外,哪裡還聽得到他說什麼。

玄虛子只能在後面嘆口氣道:“這年輕人,心急的脾氣怎麼一點也改不了!”

離開太虛觀,馭風飛出幾百裡外落在地上,林天樂不由又犯了愁。

海底撈針尚且知道針在海里,可自己一點線索也沒有,像一隻沒頭的蒼蠅似的亂撞,到哪裡才能找到補天石,思來想也理不出一點頭緒,想的越多心裡越煩躁。

就在這時,他聽到從前面的樹林裡傳出一陣呼叫之聲。

“救命啊……求求你們,不要殺了我……”

聽聲音是個年輕女子,想必是遇到了壞人。

林天樂飛身進了樹林,小樹林裡竟然是吳有德,方亦文師兄弟二人,兩人一前一後正追着一個黃衫少女。

第三十四章 畫神非神第三十五章 紅衣小人第三十三章 保鏢任務第九章 功德鑰匙第三十五章 紅衣小人第十八章 仙劍大會第三十八章 古廟尋仇第二十五章 平地風波第五十章 皇宮救駕第三十六章 朱雀神弓第七章 古寺盜藥第四十章 偷心之賊第三章 鬼域之行第四十九章 天羅之災第二十二章 愛屋及烏第二十八章 前世今生第四十一章 綠野魔王第三十八章 古廟尋仇第四十六章 斷袖之癖第二十七章 紫薇重生第二十一章 曲蓮之死第十章 流星火雨第十三章 小人無禮第七章 古寺盜藥第二十一章 曲蓮之死第五十章 皇宮救駕第四十一章 綠野魔王第三十四章 畫神非神第五章 兩個白吃第一章 初出茅廬第十九章 前朝王爺第四十一章 綠野魔王第四十章 偷心之賊第十章 流星火雨第十五章 生離死別第四十一章 綠野魔王第四十七章 萬年妖姬第三十三章 保鏢任務第三十四章 畫神非神第四十二章 碗裡乾坤第二十五章 平地風波第十章 流星火雨第十二章 碧月寒潭第四十七章 萬年妖姬第十五章 生離死別第一章 初出茅廬第四章 九陽太子第四十一章 綠野魔王第四章 九陽太子第三十九章 絕境重逢第二章 四正道人第四十二章 碗裡乾坤第四十九章 天羅之災第七章 古寺盜藥第九章 功德鑰匙第五十一章 女魃之墓第二十二章 愛屋及烏第四十六章 斷袖之癖第十九章 前朝王爺第四十七章 萬年妖姬第二十八章 前世今生第五十章 皇宮救駕第三十七章 降妖除魔第四十九章 天羅之災第十七章 讀心有術第三十二章 地煞大陣第三十八章 古廟尋仇第十八章 仙劍大會第二十九章 山羊人語第三十六章 朱雀神弓第四十四章 前塵舊夢第十三章 小人無禮第四十章 偷心之賊第二十一章 曲蓮之死第五十二章 墓中春色第二十五章 平地風波第三十七章 降妖除魔第四十四章 前塵舊夢第三十五章 紅衣小人第十三章 小人無禮第四章 九陽太子第五十三章 真相大白第二十六章 般若島主。第十章 流星火雨第三十五章 紅衣小人第十四章 無邪老人第二十章 靈犀劍法第五十一章 女魃之墓第十七章 讀心有術第二十四章 水落石出第四十六章 斷袖之癖第五章 兩個白吃第三章 鬼域之行第四十九章 天羅之災第五十二章 墓中春色第十六章 無心插柳第五十一章 女魃之墓第四十四章 前塵舊夢第三十三章 保鏢任務
第三十四章 畫神非神第三十五章 紅衣小人第三十三章 保鏢任務第九章 功德鑰匙第三十五章 紅衣小人第十八章 仙劍大會第三十八章 古廟尋仇第二十五章 平地風波第五十章 皇宮救駕第三十六章 朱雀神弓第七章 古寺盜藥第四十章 偷心之賊第三章 鬼域之行第四十九章 天羅之災第二十二章 愛屋及烏第二十八章 前世今生第四十一章 綠野魔王第三十八章 古廟尋仇第四十六章 斷袖之癖第二十七章 紫薇重生第二十一章 曲蓮之死第十章 流星火雨第十三章 小人無禮第七章 古寺盜藥第二十一章 曲蓮之死第五十章 皇宮救駕第四十一章 綠野魔王第三十四章 畫神非神第五章 兩個白吃第一章 初出茅廬第十九章 前朝王爺第四十一章 綠野魔王第四十章 偷心之賊第十章 流星火雨第十五章 生離死別第四十一章 綠野魔王第四十七章 萬年妖姬第三十三章 保鏢任務第三十四章 畫神非神第四十二章 碗裡乾坤第二十五章 平地風波第十章 流星火雨第十二章 碧月寒潭第四十七章 萬年妖姬第十五章 生離死別第一章 初出茅廬第四章 九陽太子第四十一章 綠野魔王第四章 九陽太子第三十九章 絕境重逢第二章 四正道人第四十二章 碗裡乾坤第四十九章 天羅之災第七章 古寺盜藥第九章 功德鑰匙第五十一章 女魃之墓第二十二章 愛屋及烏第四十六章 斷袖之癖第十九章 前朝王爺第四十七章 萬年妖姬第二十八章 前世今生第五十章 皇宮救駕第三十七章 降妖除魔第四十九章 天羅之災第十七章 讀心有術第三十二章 地煞大陣第三十八章 古廟尋仇第十八章 仙劍大會第二十九章 山羊人語第三十六章 朱雀神弓第四十四章 前塵舊夢第十三章 小人無禮第四十章 偷心之賊第二十一章 曲蓮之死第五十二章 墓中春色第二十五章 平地風波第三十七章 降妖除魔第四十四章 前塵舊夢第三十五章 紅衣小人第十三章 小人無禮第四章 九陽太子第五十三章 真相大白第二十六章 般若島主。第十章 流星火雨第三十五章 紅衣小人第十四章 無邪老人第二十章 靈犀劍法第五十一章 女魃之墓第十七章 讀心有術第二十四章 水落石出第四十六章 斷袖之癖第五章 兩個白吃第三章 鬼域之行第四十九章 天羅之災第五十二章 墓中春色第十六章 無心插柳第五十一章 女魃之墓第四十四章 前塵舊夢第三十三章 保鏢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