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徹的雙脣微張，眸中顯示出的驚訝程度，不亞於原始社會的人類，忽然撿到了一部智能手機。
很顯然，他對眼前的情況還沒完全搞懂。
這兩個人，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熟的？
楚徹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男人抱着女人快步離去的背影，倏然有了一種覺悟。
沐易臣懷裡的那個女人，是他今生今世都無法企及的。
而他手中捏着的紙巾，與他本人一樣，都彷彿被人遺棄了一般，顯得孤零零的。
趙冬寒躺在沐易臣懷裡，咬了咬嘴脣。
這個男人的懷抱，很暖。
“你的手……不要緊吧？”
瞥了一眼他的手臂，她低聲問道。
他的衣袖上，似乎有液體滲出來，濡一片。樓梯間的燈光有些昏暗，辨不清是汗水還是血水。
沐易臣沒有理她，一臉陰沉，腳下的步子卻極穩。
還能抱着她下樓，他的胳膊應該不嚴重吧？
她尷尬地揉了揉鼻子，歪着頭沉默了一會兒，換了個問題：
“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這一次，他略微頓了頓腳步，回答了她：
“就在你說，‘楚徹是個不錯的男人’的時候。”
“那些都是我胡說八道的。”她連忙解釋了一句，不希望又被他誤會，更不希望自己受到無妄之災。
其實，她說楚徹這個人不錯，倒也是事實。但沐易臣聽來，怕是會理解成另一個意思。
“是嗎？”
沐易臣的話，聽起來沒有溫度。她沒有把握，自己有沒有過關。
清了清喉嚨，她再次換了個話題：
“剛纔……謝謝你，又幫了我一次。”
“我說過，感謝我的方式，只有一種，那就是在表現得好點兒。”他冷哼，緊抿起雙脣壓抑着怒火，“如果不是你走神，恐怕也沒那麼容易被人暗算。”
剛纔在走廊，再一次聽到，從她口中吐出了那個男人的名字。沐易臣十分鬱悶，很想搖晃着她的肩膀問一句：
歐陽天真的有那麼好？好到讓你念念不忘，以至於在居心不良的人面前走神，連周遭的危險都不顧了？
咬了咬牙，終於還是沒問出口。抱緊了懷中的小女人，疾步走出了盥薇。
趙冬寒在他懷裡瑟縮了一下，察覺到男人的不爽，她知趣地合上了嘴巴，沒有再開口。
在他們身後，一箇中年女人疑惑地看了過來，若有所思。
“在看什麼呢？”
中年男人走到她身旁，攥住她白皙柔嫩的手問。
“沒什麼。”趙太太斂起眸色，緩緩轉過身，微笑着對身邊的男人說，“好像遇到了一個熟人。”
沐易臣抱着趙冬寒，走到邁巴赫旁邊，不知何時出現的保鏢，前先一步替他們將車門打開。沐易臣將趙冬寒車後座，而後他也俯，坐進了駕駛室。
趙冬寒繫好安全帶之後，從前座丟過來一個東西，她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仔細一瞅，是一塊包裝精美的餅乾。
她疑惑不解地看向沐易臣，他用力踩下油門，在車子竄出去的瞬間，冷冷地丟下一句話：
“不是說餓了嗎？”
趙冬寒這才反應過來，方纔爲了阻止他傷人，她隨口找了個藉口，說自己餓了，竟被他放在心上了。
這男人，也不是完全沒有可取之處嘛！
趙冬寒脣角上揚，沐易臣在盥薇教訓了徐捷，還替她擋住了危險，她心裡並非毫無觸動。
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她輕輕撕裝袋，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吃了起來。
小餅乾甜甜糯糯的，味道很可口，也不曉得他在哪兒買的。
興許是因爲吃了甜食的緣故，趙冬寒的心情，忽然變得開朗了幾分。
徐捷那件事，帶給她的鬱悶情緒，瞬間煙消雲散了。
在回別墅的路上，沐易臣接了個電話，是冷坤打來的：
“少爺，按照您的吩咐，餐廳的預定已經取消了。我已經吩咐了廚房，您和趙小姐今天的晚餐在家裡用。
盥薇的事，據說有人報警了。徐捷身受重傷，剛剛被送到了醫院。有了新的進展，我再向您彙報。”
“嗯，讓傭人準備一雙女鞋。”
接完了電話，車裡又變得安靜下來。
趙冬寒不安地坐在後座上，幾次想開口再說些什麼。剛發出一個音節，就被沐易臣制止了：
“有什麼話，回去在說。”
她縮了縮脖子，只好閉上眼裝死。
一路無話，車子很快就來到了別墅前。
早就有女傭，拿着一雙舒適輕便的平底鞋，等在了門口。
車子一停下來，就有人爲他們打開車門。
女傭蹲下來，爲趙冬寒穿好鞋子。
她邁步從車裡走下來，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被男人攥住了纖細的手腕。他硬拖着她，進了別墅。
趙冬寒一路趔趄，仍然沒敢吱聲。踉踉蹌蹌地默默跟着，心裡頭的，總有一種“暴風雨來臨前夕”的強烈感覺。
平時沐易臣不高興了，總是會諷刺她幾句，或者說出她哪裡惹到了他。可這一回，一路上他並沒有責問她什麼，顯然是在憋着火氣。
她爲了使用離間計，說了不少對楚徹有意思的話。雖然她跟沐易臣作了解釋，可瞧他的反應，似乎淡淡的，沒有再多問她什麼，只丟給她一句回來再說。
他平時不是一個這麼好打發的人，今天如果不是突然轉了性，那就一定有什麼可怕的後招了。
直到送她回到房間，將她丟在沙發上，沐易臣才鬆了手，轉頭對身後跟過來的周管家吩咐道：
“你明天去一趟趙氏，替趙小姐把辭職手續辦了。”
“是，少爺。”
周管家答應一聲，轉身剛要走，趙冬寒像只兔子一樣，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兩步走到沐易臣面前，由於身高的差別，她不得不揚起臉看着他，質問道：
“爲什麼要替我辦辭職手續？我什麼時候說要辭職了？”
聽趙冬寒提出了反對意見，知道她在沐易臣心目中的地位，周管家站住沒動。擡起頭觀察着他家少爺臉色，等候接下來的吩咐。他也不確定，少爺會不會收回成命。
男人理都不理她，冷冷地瞥了周管家一眼：
“這裡沒你的事了，出去吧！”
“是。”
周管家不敢再遲疑，立刻快步離開了。
“喂，我在問你呢？幹嘛不理我？”
趙冬寒雙手架在腰側，瞠大了眼睛，瞪着面前這個比自己高出很多的男人。
沐易臣繞過她，走到透明的落地窗前。背對着她，眺望着遠處的景色，淡淡地說：
“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不需要徵求你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