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聖旨,一爲平民心,二爲固朝局,三爲拒禁軍。
一爲神武軍必守禁軍規矩,反有在城中燒殺劫掠、奸銀失道者,當場革殺。
二爲赦免姚家無罪,釋放前吏部尚書等人,公卿重臣皆需有人陪同上朝,唯有本科新吏能在京中自由行走。
三爲來京禁軍即刻回守駐地,無令不得外出。
除卻三道明旨之外,還有一道暗旨,即戶部派往邊關的軍餉、補給即刻停住,國庫閉鎖,內庫中宮之物不得輕易挪動。
神武軍出動前往搜尋馮家蹤跡,但卻驚奇地發現,馮家勢力竟然早就悄然退出了京城,不知去向何地。
一夕之間,京城風雲乍變!
但或許是變化太快,來固守的禁軍竟然沒有察覺,還未入城便得了回守駐地的旨意,也沒有過多懷疑便離開了京城。
京城長街之上,風捲殘雲般,鮮血交織。
劉宏忍辱負重,帶着禁軍收斂同胞屍骨,繁華長街之上,卻見毒氣蔓延,大雪瀰漫,淒涼悲哀,慘淡愁雲緊緊壓在頭頂,抱着禁軍屍體的家屬哭聲嗚嗚咽咽,痛徹心扉。
禁軍人人都虛軟無力,所謂神武軍,不過一羣土匪流氓,自爲服了解藥,便耀武揚威,令人不齒。
滿目猩紅,劉宏看了看不遠處的城門,冰冷的臉上似乎閃過了什麼,正此時,劉宏卻見路邊一乞丐輕咳,露出一雙桃花眼,定定地看着他。
劉宏一怔,下意識看向身邊,見無人注意,才拖着一具屍體往路邊帶,以便禁軍記錄其名姓,送回家中。那乞丐又咳了兩聲,也蹣跚地站起來,在朔風寒雪中踉蹌地往劉府中去。
入夜,劉府之中,神武軍得令守在門外,劉宏也沒穿外套踩着院子裡的雪來回走動。
倏地,屋頂之上傳來輕微響動,劉宏擡頭,還未出聲,那人便道:“別出聲,進去談話。”
劉宏喜不自勝,渾身冰冷也不覺了,興奮地往屋裡去,那人也跟了進去,拉下面罩,一張年輕驚豔的臉更是讓人過目不忘。
“馮九玉!”雖然馮九玉曾算計了他的副將位置,但劉宏此刻卻還是很開心,“你怎麼進來的?外面的人可又看見?”
馮九玉深吸口氣,扭了下脖子,笑道:“放心吧,若是我被人發現,還能走到這裡嗎?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攝政王府裡待着,今日王府都被掀翻了,我只能裝成乞丐好躲着。”
“啊!”劉宏大驚,“這麼說你不是從京城外進來的?”
馮九玉苦笑,臉色難看地坐在了位置上,“劉將軍,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想在這個時候,誰也出不了京城。”
劉宏原以爲來了個希望,沒成想也跟他一樣是個被困之人,頓時失望地坐回了位置上,無奈道:“孽禍啊!”
“……”馮九玉從背後拿出自己的火紅長劍,放在桌上,清脆的聲音響在沉悶的黑暗中,讓人越發無望。
許久,馮九玉才道,“聽聞昨夜是劉將軍最後看見太后和皇上,敢問現在宮城裡的情況如何?太后和皇上還好嗎?”
劉宏看了看他,幾番欲言又止,末了,道:“皇上無礙,姚若華還不敢對皇帝下手,太后……一時片刻也不會有生命之危。”
馮九玉目光微暗,沉吟半晌道:“劉將軍現在可還能入宮?”
“宮中只要神武軍,”劉宏沉聲道,“你我若是有任何的輕舉妄動,宮中便是岌岌可危,否則大理寺卿也不至於到現在都不出門。”
馮九玉沉默,劉宏忍不住又問:“那你能想辦法傳消息出城嗎?”
若是能傳消息,便能叫來援軍,也許便能救出皇上和太后。
但馮九玉卻未答,二人坐在黑暗中面面相覷,終於無奈,馮九玉突然道:“他們不可能一直不上朝,既然想要謀朝篡位,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說服百官。”
劉宏疑惑地“嗯”了聲,“你的意思是?”
“現下大理寺卿和各部尚書府第都被人把持,那各部御史是否還能動彈?”馮九玉定定地闞澤他,“京官衆多,只要能讓我混進宮就好,劉將軍可有人選?”
劉宏一驚,正覺得這方法不錯,但轉念一想卻又搖頭。
“不可,凡上朝者必將通過太和門,直入行政殿,神武軍必定會排列開道,你就算混進去了,也不可能在皇宮停留。”
馮九玉失望嘆氣,卻聽劉宏又道:“不過,若是太醫院那邊……沒準可以通過。”
兩人對看一眼,突然靈光一閃,異口同聲道:“刑部尚書府!”
“噓!小聲點小聲點……”劉宏頭冒冷汗。
趙子明救了其父往刑部尚書府而去,當朝尚書乃是一品大員,姚子睿不敢得罪,自然也不敢派人進去搜查,裡面的消息外面也都還不知道。
正因如此,馮九玉趁夜溜進去的時候,居然被裡面的井然有序嚇了一跳。
順天府尹趙大人倒是沒有大礙,趙子明救得及時,幸而劉向在軍中幾年,救急包紮頗有心得,留住了趙大人一命,只是氣得發狂而已。
“無恥之徒!謀逆犯上!意圖篡位!當初就該把那姚若華一起殺了!可恨至極!”趙大人痛罵道。
劉向扶額,“哎呀我的趙大人,您可歇歇吧,我這才包紮的傷口,你看你這又崩開了。”
“爹!”趙子明靠在門前,眉頭緊皺,“您先別激動,事發突然,大家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或許明日上朝事情能有轉機。”
“我呸!”趙大人一怒,“老夫就是一頭撞死在宮門前,也不去上朝!”
劉向訕笑,“您這身子,也沒法上朝。”
趙大人:“……”
趙子明目光一暗,“那勞什子神武軍,千萬別落在我的手上!”
“落在你手上如何?”馮九玉跳下房樑,對着驚訝的人豎了根指頭,看看外面道:“別激動,我不是從京城外來的,我一直都在京城。”
“好傢伙!你在京城怎麼不來找我和長青?”趙子明一把抱住他,激動不已,“我還以爲神武軍抄了你馮家,你也沒了呢。”
馮九玉訕笑,伸手拍拍他的手臂,“行了,你別激動,我這不是來了嘛。”
劉向關上門,緊張道:“現在神武軍到處搜查馮家人,你怎麼還敢亂闖?要是被太后知道了,看她不扒了你的皮!”
“這次我來,就是爲了請劉大人幫忙,送我進宮,”馮九玉沉聲,復又看向趙子明,“還要請子明想辦法傳信給泰若,去耀陽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