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來唐朝之前,魏叔玉總夢想着有朝一日能睡在錢堆裡打滾的日子,他覺得那樣很幸福,很拉風。
在此之前雖然有地主和名營企業家的雙重頭銜,但是現實生活中的衣食無憂已經讓魏叔玉漸漸對金錢沒有多少概念。可如今所見讓他猛然覺醒,原來地主果然是個很有前途的職業,不僅吃喝不愁還幫助完成了心願,魏叔玉很驚喜,正當他想要將夢想化作現實產生一頭扎進錢堆裡被打滾的衝動時,玉珠阻止了他。
“這些錢分兩項,第一筆是收禮收來的,當初玉霜還沒往出賣的時候收了不少,其中珠寶首飾居多,佔了小半個倉庫,後來妾身吩咐才處理掉一些換了。再然後便是茂公長孫的拜師禮,除開一處園子之外真都在這放着呢。最後剩下的都是玉霜作坊一年下來的進項,真金白銀只佔少數,大多都是一貫貫的錢。”
玉珠一邊偷偷拽着魏叔玉,一邊冷靜的解釋。
這太及時了,魏叔玉回過神來有些慶幸,幸虧這婆娘及時拉住自己,不然要真一頭栽進錢堆裡,搞不好腦袋當場就開了瓢。打眼一看那麼大一堆的銅山,想睡錢堆上打滾估計都有被活埋的危險。看來兒時的夢想是不現實的,睡在錢堆上打滾除了要有一定身家財富,還要冒一定的風險,或許提前應該買份保險。
王管家站在一邊這時也紅光滿面,明顯也被刺激到了,這人一上了年紀就愛回憶,往昔的一幕幕涌上心頭,老頭又開始觸景生情的嘮叨:“老爺泉下有知念着子孫,把侯爺變好了,這緊接着家裡也變了,莊子上也變了,連這倉庫比老爺在的時候都闊綽。這一年變化太大了,就跟做夢似地什麼,讓人分不清真假。”
文賬房明顯要冷靜一些,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倒也同樣有所感觸,“都是咱家攤上個好侯爺啊。這纔多大會功夫就給魏家來了個大變樣,這家裡富足了,莊戶也沾了光日子一天天紅火,附近其他莊子就數咱魏家莊戶最殷實。”說到這看了眼魏叔玉,感激道:“連我都撿了個便宜,承侯爺恩惠,調教出一個能耐兒子。”
被這麼一前一後的誇獎,玉珠也感覺臉上很有面子,笑容越發慈祥,跟西太后似地母儀天下嘴臉,“文先生不用過謙,文舒那孩子是他本事,您生了個好兒子纔對。”見文賬房果然一臉自豪,玉珠再次說道:“話說到這我魏家也得好生感謝管家和文先生,這一年不管家裡外面都二位盡心盡力維持,受累奔波了一整年。前段日子家裡熱鬧,串門的求辦事的一個跟一個的來,這些還都數王管家將家裡打理的僅僅有條,多大的人物來了都給照顧的好好的,都誇您本事。還有文先生,這一年家裡和作坊來回跑,也的確苦了你了。”
兩個管家被這麼一通話說的又自豪又感動,稀里嘩啦就差痛哭流涕,看的魏叔玉一臉佩服。
玉珠就擅長這個,別看沒有孫小小會做生意,可同樣的,比起維持這個家孫小也同樣不是她的對手,兩個婆娘腦袋瓜子都比魏叔玉這瓜蛋好使,不同領域各有特長罷了。這邊等到口頭表揚加兩個功臣,就開始動真格的了,用魏叔玉的身份提出今年打賞翻個好幾番,愣是把兩個功臣刺激的差點給她跪下磕頭了。
“感恩戴德啊……”兩口子沒多久走出倉庫,魏叔玉回頭看了王管家那年輕十歲的身影,感嘆。
“相公又笑話妾身了。”玉珠一臉自得,得意的笑着,一點沒不好意思的表現。
這就是這婆娘的聰明之處,明明在外面拼死拼活撈錢的是孫小小,可打賞下去人都只記得她的好。其實年底打賞是每年的慣例,說來就跟魏叔玉那個年代發年終獎一個性質,可放在這年代就沒有那麼理所應當,得了這份錢的都跟白撿了大便宜似地,歡天喜地少不了,再給翻了好幾番,人心裡肯定要感恩戴德。
這件事上玉珠就聰明,用主母身份掩蓋了這恩惠的真正來源,不過最後還好記得讓魏叔玉佔個光。
當領導是魏叔玉的另一個愛好,當了領導再給一羣手下發年終獎在他看來更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託玉珠的福,領了這麼個任務,破天荒起了個一大早,一身嶄新的衣裳,四平八穩的坐了正堂太師椅上,左手香爐茶水,右手厚厚一沓子紅包,一臉領導表情,目不斜視,不苟言笑,靜等丫鬟僕役上臺領獎。
“相公,幹嗎繃着個臉,太嚴肅了不好,笑笑。”
頭回幹這事不太熟練,比較沒經驗,玉珠跟西太后似地垂簾聽政,站在邊上小聲提示。
魏叔玉被這麼一提醒,也覺得表情過分了點,快過節了嘛,和和氣氣的多好,都是那些狗屁領導擺出的臭臉給誤導的,瞧把地下一羣丫鬟僕役嚇的,一個個彎了個身子大氣都不敢喘,估計正擔心自己不給發了似地,領賞領的擔驚受怕這份上還真怪可憐的。讓人不由感嘆,多麼質樸的一羣人啊,這要放了魏叔玉那個年代,絕對是人事經理抱着大腿嚎啕大哭都不肯放走的十星級員工,上哪找這麼一棒子階級同志去。
“發什麼愣呢,相公趕緊。”
耳邊又傳來玉珠的催促,魏叔玉知道自己又一次思想跑偏了,定了定神,露出不失威嚴的和善的笑容。
這個表情太複雜了,費勁很,弄得最後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猙獰嚇人。好在一羣下人領賞心切,沒誰注意到這個不太細節的細節,從王管家和文賬房開始,一個個歡天喜地感恩戴德的接了賞退下,眼看還剩下最後一個大點的紅包沒人領,魏叔玉看了看四周,偷偷拿過來瞄了眼,呲牙咧嘴倒吸一口涼氣,有錢啊!
“侯爺。”
剛依依不捨的放下,大牛那碩大的聲影就進了門,一副扭捏的樣子低着頭。
魏叔玉指了指紅包,“愣着幹嗎,過來拿啊,還要侯爺我給你送過去?”
這小子幾天以前就來了魏家,按照魏叔玉的指派當了高級打手兼一品帶刀護衛,起初孫小小和玉珠都表現出極大的不滿,一個是劫持爺爺之仇,一個是擔驚受怕一中午之仇,不共戴天你死我活。兩個小憤怒婦人差點掀了房子,還好有正義的魏叔玉主持公道,在陪着笑臉點頭哈腰一下午之後,終於戰勝了她們。
大牛上班之後很快和一羣刀都沒怎麼拿的僕役打成一片,成爲打手圈子內的偶像,實力派!平時沒事就院子裡轉悠,在魏叔玉的慫恿下憑藉多年走江湖的經驗設置了一系列安保策略和緊急狀況演習,成爲魏府一大風景,受到花癡丫鬟們的熱烈歡迎。但除此之外的多數見不到人,這小子還是喜歡呆在老神仙身邊。
大牛有些不自然的擡頭看了眼玉珠,這婆娘剛還母儀天下一臉慈祥,見了大牛就繃緊了臉。
“侯爺,大牛纔剛來,又沒做什麼,這錢……”
魏叔玉二話沒說,直接給紅包砸了過去,“推辭個屁,拿了滾蛋,見你就煩,快滾!”
大牛還想說什麼,見魏叔玉一擡腳要踹人,無奈還是謝過之後走了出去。
有了之前綁架老神仙的事,玉珠對這大牛一直都沒什麼好感,要不是魏叔玉死皮賴臉的堅持根本就不會讓他當了這供奉。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玉珠是一個拋開表面看本質的人,她很冷靜的無視大牛是一個武林高手動作明星這個事實,卻始終對大牛的人品問題窮追猛打,認識他是一個有可能再次危害他人的壞蛋。
“夫人……”見玉珠臉色不善,魏叔玉打着哈哈,“大牛那小子其實挺不錯的,你別瞧不上啊。”
聽了這話,玉珠翻了翻眼皮不予迴應,帶着小梅就往後院方向走去。
魏叔玉趕忙喊道:“夫人,別走啊,跟爲夫一起去跟大牛討教功夫咋樣?咱倆雙劍合璧闖江湖走。”
玉珠轉過身,冷靜的回答:“您帶小小雙劍合璧吧,妾身可沒空和相公闖江湖,眼下還準備祭祖呢。”
祭祖是個大事,能給一大家子人折騰的吐血的差事。
這事自從魏徵同志去世之後年年都是玉珠負責,看模樣她很樂意爲魏家列祖列宗服務,算着日子頭兩天開始就開始收拾祠堂,準備祭品什麼的。這方面的東西玉珠捨得花錢,需要什麼只求準備到位,根本不計較開銷,看的魏叔玉都直羨慕,玉珠啥時候能最自己這麼大方就好,恨不得自己立馬就是玉珠她家祖宗。
“祖宗啊……”
祭祀完過後,魏叔玉就和一臉虔誠的玉珠走近祠堂,就兩個人,見牌位就拜,拜的魏叔玉想吐血。
玉珠這婆娘屬於深度迷信份子,放了魏叔玉那個年代就是那種鄉下整天神神叨叨的神婆。從進了祠堂先邁那個腳開始,禮節順序那是一套一套,也不知道是什麼動力支撐着她的信念,再細節的方面都做得一絲不苟,胡亂個嚴肅,見魏叔玉背挺得不直了,焚香時折斷了都立馬暴力相向,弄得魏叔玉也胡亂緊張。
“那是老爺的牌位。”
魏叔玉聽到玉珠的往過一瞅,覺得頭回見面,應該跟這個便宜老爸打個招呼。
“爸啊……不對,爹啊。”瞅了瞅要發難的玉珠,認真道:“不孝子屬於帶夫人來看您了……”
說到這纔想起來,祭祖就自己和玉珠,孫小小咋沒來,這不像話的。
扭過頭,朝玉珠說道:“夫人,讓下人叫小小來,咱三個一起拜拜。”
玉珠皺眉,小聲說道:“她來幹嗎,不說還沒進門,就算成了魏家人也輪不到她進來拜祭。”
這婆娘就這點不好,等級觀念太強。平時雖說也挺疼孫小小那丫頭的,可到了正事上就一本正經。按她的道理來說,正房和妾室身份上有着絕對的高低之分,這祭祖的事無論從風俗還是觀念來講都不是孫小小應該進來的。可魏叔玉就聽的不是滋味,都是自己夫人,以前已經虧待孫小小了,現在更不能厚此薄彼。
想到這沒理玉珠的話,站起身往外走。
“相公你幹嗎?還沒完呢。”
“我去叫小小,要拜一起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