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懷着身孕,並沒像其餘妃子一樣坐在毯子上,而是扶着菊兒的手,在桃花林中緩緩行走,觀賞着各種桃花。
此刻陽光正好,桃花開的火紅一片,朱寶林從另一邊走來,擡頭看見桃花樹下站着的柳依依,柳依依正好擡頭看向桃花,她臉色粉紅,看過去,竟是人比花嬌。
朱寶林覺得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撕扯住一樣,明明記得這個柳依依在沒被皇帝寵幸之前,相貌不過平平,怎麼纔不到一年,她就像一朵花一樣,開的那樣燦爛?
朱寶林心中的那股酸味瀰漫開,朱寶林真恨不得上前把柳依依推到太液池中,看着柳依依在水中浮沉,然後漸漸落下去,那時,才能消掉朱寶林心中的怒氣。
朱寶林的手指掠過掌心,感覺到長長的指甲颳着掌心,朱寶林深吸一口氣,面上笑容已經十分甜美,走上前對柳依依道:“柳才人在這裡賞花?”
柳依依對朱寶林微微點頭:“是,朱寶林怎麼不在亭中陪着老孃娘?”朱寶林微笑:“老孃娘身邊有皇后娘娘陪着呢,我們這些人,哪能隨意打擾?”
又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話,朱寶林見柳依依要往別的花樹下行去,忙對柳依依笑着道:“柳才人走了這麼一會兒,想來也累了,何不到那邊大家都在的地方坐着呢?這會兒皇后娘娘命人送來茶水點心,想必,椅子也送來了。”
柳依依確實有些疲累,奈何杜太后不說走,妃子們自然不能退去,此刻朱寶林這樣說,雖然柳依依對朱寶林沒多少好感,但也對她笑着道:“此事我還不知道呢,多謝朱寶林。”
說着柳依依就對菊兒示意,扶了菊兒的肩往衆人所在處行去。果然如朱寶林所說,宮人們已經送上了茶水點心,毯子也被撤掉,換上了几案桌椅,妃子們坐在椅子上,上面還有宮人們撐着傘,雖比不得杜太后和朱皇后在亭中那樣舒服,也比方纔只能席地而坐舒服多了。
瞧見柳依依和朱寶林走來,王淑妃倒有些驚訝,接着對柳依依笑着道:“還說瞧不見你,想去找你呢,怎麼這會兒就過來了。”
柳依依坐在蘇才人旁邊,對王淑妃笑着道:“我見你們都歇着,這會兒桃花林中人少,索性去賞賞花。”
宮人們端着茶過來,柳依依正要伸手接過,朱寶林裝作和蘇才人說話時候不小心,胳膊一擡,柳依依手裡的那杯茶就被朱寶林撞在地上。
送茶的宮人頓時白了臉,對柳依依跪下:“才人,是……”
朱寶林已經搶先道:“這也怪不得她們,我單和蘇才人說話,沒想到宮人正好過來上茶,柳才人,你要怪,就怪我罷。”
既然朱寶林都這樣說了,柳依依自然不會糾纏更多,只微微一笑:“也沒什麼,起來罷。”
宮人謝過柳依依站起身,朱寶林已經對身邊宮女道:“柳才人的茶被我撞翻了,這杯茶我還沒動過,你給柳才人送過去。”
宮女應是,用茶盤端起茶,送到柳依依身邊。柳依依微笑道:“不必了,再讓她們送一杯上來。”
朱寶林笑的還是那樣殷勤:“柳才人推辭,那就是還惱我。難道要我親自給你端過去?”說着朱寶林作勢要去接宮女手裡的茶盤,既然朱寶林都這樣說了,柳依依端起茶,喝了一口就把茶碗放下。
朱寶林瞧見柳依依喝下茶,一顆心這才放下,方纔說話時候,朱才人悄悄地把尾指浸在茶裡,那尾指的指甲上,已經藏了杜太后給的藥。虧的那藥是白色粉狀,別人不曉得的,還以爲這是早上晨妝時候不小心沾上的粉。
杜太后說過,這藥,只要一點點,就能起效用,但願能有這樣好的作用。朱寶林面上笑容微微露出一絲焦灼,但語氣還是要保持和平常一樣,和蘇才人她們應酬幾句。
亭子內就走出一個內侍,對朱寶林道:“太后老孃娘說,好幾天沒和朱寶林好好說話了,命傳你過去。”
朱寶林應是起身,前往亭子之中。
杜太后和朱皇后兩人一東一西坐在亭中,兩人的面色看起來還很平靜,但朱皇后面上已經有些不耐了。
杜太后瞧見朱寶林走進,對她示意,朱寶林忙對着杜太后做一個原先商量好的手勢。杜太后這才站起身:“皇后想來也嫌煩了,倒不如我們出去走走,也免得皇后對着我這個老厭物,心裡還不曉得怎樣罵呢。”
朱皇后微笑,什麼都沒說,就陪着杜太后起身,朱寶林跟在杜太后和朱皇后兩人身後走出,心開始撲通撲通亂跳起來,按照杜太后說的,朱寶林只需要在經過太液池的時候,趁池邊有青苔時候,輕輕一推,把柳依依給推進池中就可。
至於剩下的事,就和朱寶林沒有關係了。但萬一有宮女瞧見自己推柳依依入水,到時她們指認起來,那自己的小命也同樣玩完。
但若能陪上柳依依一條命,似乎也是划算的。朱寶林心事重重地跟着杜太后和朱皇后走,此刻已經走到妃子們所在的地方,衆妃子以王淑妃爲首,都在那等待杜太后和朱皇后。
朱寶林迅速走到自己該站的位置,前面就是柳依依和蘇才人,朱寶林不時擡頭看着柳依依,什麼地方纔合適,才能把人推下去?
杜太后已經停下腳步,指着太液池內的小島對朱皇后道:“此三島,名爲……”
就是此刻,就是這個地方,朱寶林牙一咬,瞥見旁邊果然有青苔,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去問柳依依:“柳才人知道這三島的來歷嗎?”
柳依依有些奇怪,但還是擡頭看着朱寶林,剛要回答時候蘇才人就冷笑道:“朱寶林什麼時候,也好這個了。”
怎麼偏偏又是蘇才人來了,朱寶林擡頭對蘇才人微笑:“妾這不是不知道,這才請教柳才人。”
說話時候,朱寶林已經伸手去拉一下柳依依,就像要把柳依依給拉過來一樣,蘇才人已經叫了聲小心,朱寶林已經改拉爲推,輕輕一推立足未穩的柳依依就往後面跌去。
柳依依平常也是身手靈活的,擔心跌倒的柳依依伸手先捂住肚子,卻覺得胳膊有些不聽使喚,甚至兩條腿也絆在一起,竟要往太液池跌下去。
宮人已經瞧見柳依依要跌進太液池,發出連聲尖叫,朱皇后正要去查看,杜太后已經冷笑道:“這宮中的妃子們,一個個都沒有什麼好的,動不動大驚小怪。”
朱皇后被杜太后這樣搶白一句,但還是道:“老孃娘說的是,只是這在……”
宮女已經尖叫:“快來人,才人落水了。”
才人?難道是柳依依,朱皇后就要往另一邊走,杜太后冷笑:“皇后,一個才人,有什麼了不起……”
杜太后這是要把自己拖在這裡,那看來只怕這落水也是陰謀,朱皇后心裡憤怒,張口就道:“太后難道忘了,您也是從這宮中的寶林,一步步成爲皇后的!你,不過是個妾扶正而已,此刻,倒說什麼看不起才人的話了。”
朱皇后從來對着杜太后都是十分有禮貌的,從沒如此尖刻,杜太后的神色立即變了:“你,你竟如此大膽,對着我說這樣的話,你可知道……”
朱皇后不願再聽杜太后那些話,轉身就往落水的地方跑去。
吳女官已經扶住朱皇后:“娘娘無需擔心,已經把人撈起來了。”朱皇后深吸一口氣:“去傳御醫,還有,依依肚子裡的孩子?”
“柳才人瞧着還好,只是蘇才人吃了幾口水。”蘇才人?朱皇后的眉皺起:“我還以爲是依依落水。”
“蘇才人是去拉柳才人,於是柳才人沒跌下去,蘇才人倒跌進去。”吳女官恭敬稟報。
這讓朱皇后的眉微微一挑,此刻她們已經走到蘇才人落水的地方,柳依依靠在菊兒懷裡,瞧着蘇才人神色複雜,從此之後,不管願不願意,都欠了蘇才人一份情了。蘇才人已經被宮人用衣服裹住,看見朱皇后走近,蘇才人咳嗽幾聲對朱皇后道:“勞娘娘看顧,妾,妾實在是……”
朱皇后瞧了瞧柳依依的神色,見柳依依安然無恙,一顆心這才放下,對蘇才人道:“我已經去傳御醫了,來人,先送蘇才人到昭陽宮。”
吳女官驚訝地叫了一聲:“娘娘!”
朱皇后瞧向走過來的杜太后,神色凜然:“我是皇后,這宮中的妃子,出了事自然先送到昭陽宮去。”
吳女官明白應是,柳依依卻還靠在菊兒懷裡,一動不動,王淑妃皺眉問柳依依:“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走不動了?”
柳依依搖頭:“我像是被嚇的,怎麼都沒法走路,胳膊和腿,都是麻的。”王淑妃掩口一笑:“你平常不是說……”
朱皇后瞧着柳依依,神色有些驚訝,接着就對柳依依道:“既然如此,你也到昭陽宮罷。方纔還有誰在……”
朱寶林生怕自己被提到,王淑妃已經淡淡地道:“妾在前面走着,聽宮女們說,像是朱寶林在和蘇才人柳才人一塊說話,接着不知怎麼的,蘇才人就掉下水了。”
朱寶林大驚:“娘娘,妾並沒有,妾只是和蘇才人她們在一塊說話罷了。”
朱皇后挑眉看向朱寶林,杜太后已經走到朱皇后面前,對朱皇后道:“朱寶林自然不會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皇后你又何必……”
“來人,送老孃娘回寧壽宮。”朱皇后語氣凝重的說,接着看向朱寶林:“朱寶林也和我一起,回昭陽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