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皇后,皇后洗刷一個人的冤屈,是平常的,再說了……”朱皇后拿着撥浪鼓在兒子面前搖了搖,綿兒伸手去抓,朱皇后的笑更深了:“我既然買了林莞對秦貴妃的背叛,那也要出相應的價錢,否則,誰會爲我賣命?”
吳女官瞭然應是,對朱皇后又行一禮後就退出去辦朱皇后吩咐的事。侍立在側的柳依依已經聽到朱皇后的話,面上露出一抹釋然微笑,伸手瞧了瞧手上扎出的針眼,這也不枉自己連夜趕出那條帕子了。
宮正司的宮正得了昭陽宮的命令,當然只有招辦的。既然林莞已經被秦貴妃責打了二十板子,那連再打都不必了。宮正司等林莞的傷口平復,也就把林莞給放出宮,對外只說是秦貴妃說林菀年紀已大,該出宮另嫁。
秦貴妃身邊最得意的宮女就這樣消失在宮中,但她的消失帶來的反響很大。但秦貴妃無暇顧及別人的議論,因爲此時王淑妃已經誕下一位公主。
儘管是公主而非皇子,但秦貴妃還是想起杜太后的承諾,王淑妃的這個女兒,該在自己名下撫養。
“娘娘仁慈,此事之後,娘娘的人望會更進一步。”王淑妃雖然剛生下孩子,但並不代表她對宮中發生的事一無所知,但朱皇后前來探望的時候,王淑妃對朱皇后直言不諱地說。
“做皇后,並不需要依靠人望。”朱皇后對王淑妃微笑,王淑妃淺淺一笑:“可是有時候,人望也是件好事。”
“淑妃如此聰明,當日爲何……”朱皇后停下不語,王淑妃已經笑了:“娘娘又何必認爲妾會有非分之想?確實這個位置,十分誘人,可是這個位置,有時候也會……”
說着王淑妃的聲音微微低下:“娘娘想必已經知道,文莊皇后的死,是有蹊蹺的。只是陛下不說,上面有人壓着,纔會讓這件事,久久得不到解決。”
王淑妃的這句話,證實了朱皇后長久以來的猜測,她看向王淑妃:“淑妃和我說這樣的話,豈不怕寧壽宮。”
王淑妃放聲大笑,在外面伺候的宮人急忙走進,王淑妃揮手命她們退出,這纔對朱皇后道:“我若真怕,也就不會和娘娘說心裡話了。娘娘,我出身普通,進宮來也不大得陛下喜歡,不過是因侍陛下最久,才勉強得以在九嬪之位。這些年冷眼瞧着宮中來來去去,娘娘,我早就知道了,陛下靠不住。”
這番話,換了第二個人講,朱皇后都要斥責她,怎可以對陛下如此無禮,但王淑妃這樣講,朱皇后只輕嘆一聲,是的,她們的夫君,皇朝的皇帝,其實,靠不住。
“寧壽宮,有個大秘密,但這個秘密,陛下很想知道,他一度認爲,這個秘密是陳太后死在寧壽宮手中,但照我這些年瞧來,只怕不是。”說着王淑妃脣邊現出一抹冷笑:“若真如此,照了寧壽宮的脾氣,早和陛下說了。不過文莊皇后,只怕真是因此而亡的。文莊皇后在懷孕之後,曾經和陛下說過,陳太后只怕死在寧壽宮手中。”
“你我身邊,到底有多少寧壽宮的人?”朱皇后久久不語,等重新說話時候,話裡已經帶上深深嘆息,王淑妃冷笑:“寧壽宮做了十多年皇后,快二十年太后,宮中的人對她俯首帖耳的不少。娘娘身邊,當日明着的是玉秀,這暗地裡的人,想來也不少。至於我身邊,總是要在我升上淑妃之後纔有了人。不過呢,我也不想去把這人抓出來,寧壽宮愛做這樣的事,就讓她做罷。橫豎花的,不是我的錢。”
朱皇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笑完之後朱皇后瞧着王淑妃:“那照淑妃瞧來,我們要在宮中安安穩穩地過下去,是否就要……”
“和人鬧來鬧去,真是腦子都疼了。”王淑妃用手按一下額頭,接着擡頭對朱皇后認真地說:“娘娘,我們母女全靠娘娘維護,娘娘以後想要對寧壽宮放出什麼假消息,來尋我就是。娘娘,我這一生,不求旁的,只求安穩過日子。”
朱皇后握緊王淑妃的手:“那麼,我們也只有先剪其羽翼。”
羽翼,自然是秦貴妃了,王淑妃抿脣微笑,宮人已經在外面道:“太后老孃娘駕到。”朱皇后忙放開握住王淑妃的手,整理下衣衫就走出去迎接杜太后。
杜太后見到朱皇后走出來,笑的十分和藹:“原來皇后也在這裡,也難怪呢,算來這是皇后的庶女,你這個做嫡母的,對庶女多加照顧,也是好事。”
朱皇后伸手去扶杜太后:“方纔妾見淑妃身子不錯,和她多說了會兒話,正打算離開時候,老孃娘就來了。”
“這是宮中難得的喜事,不光是淑妃,若是別人也能多得幾個,我這心裡就更歡喜了。”杜太后和朱皇后說着話,就走進屋子。
王淑妃已經在宮內的攙扶下站起身,對杜太后行禮:“老孃娘駕到,妾不能遠迎,還望老孃娘恕罪。”
杜太后虛扶一把:“快躺下罷,這剛生了孩子不久,哪就能下地。”王淑妃依言躺下,宮女搬來椅子,杜太后坐下後仔細瞧了王淑妃的神色,對朱皇后笑着道:“你方纔說的話不錯,淑妃身子的確很好。”
朱皇后捧場地笑笑,杜太后已經對宮女道:“我新得的小孫女在哪,快些抱來給我瞧瞧。”宮女們立即去尋奶孃,很快奶孃就抱着孩子走出來。
杜太后從奶孃手裡接過孩子,仔細瞧瞧對朱皇后道:“這小公主,瞧着比她哥哥要白淨。”
“女兒家比兒子白淨,也是常事。”朱皇后微笑着說了一句。宮女又報秦貴妃來了,秦貴妃走進屋裡,對朱皇后杜太后都行過了禮,給王淑妃道過恭喜,並沒坐下而是侍立在側,瞧着杜太后懷裡的孩子道:“這小公主,瞧着有些眼熟。”
“自然,你和王淑妃和陛下,都是天天見的,小公主生的像他們兩個,自然也就眼熟。”杜太后含笑說了一句,陪杜太后來的王尚宮已經瞧了瞧小公主微笑道:“老孃娘,這話不對呢,要臣瞧着,這小公主,倒有些像秦貴妃。”
是嗎?杜太后立即擡頭往秦貴妃面上望去,秦貴妃此刻心裡早已撲通亂跳,但面上還是裝作驚訝:“怎麼會,這是淑妃的女兒,怎麼會像我?”
“瞧這眼睛,還有這鼻子,和貴妃您生的,竟是一樣呢。”這都是早尋好的套子,王尚宮說了一句就對王淑妃道:“淑妃也來瞧瞧,這孩子,是不是……”
“尚宮看錯了,我的孩子,怎麼會和秦貴妃生的像呢?”王淑妃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就對奶孃道:“把小公主抱下去吧,免得老孃娘抱的久了,有些勞累。”
奶孃上前接過杜太后懷裡的孩子,杜太后有些詫異地瞧着王尚宮,王尚宮一雙眼明鏡似的望回去。秦貴婦的脣微微張開也很吃驚。朱皇后用帕子擦一下脣,含笑對杜太后道:“老孃娘,淑妃剛生產不過兩天,雖身子骨好,但也該多歇息。老孃娘還請移駕。太液池的荷花開的很好,不如妾陪您去賞荷花,您瞧如何?”
“皇后這些日子,是越來越賢惠了。”杜太后原本的打算落了空,瞧着皇后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
“老孃娘謬讚了,只是前兩日,妾在太液池上擺了賞荷宴,老孃娘並不肯賞光。今兒這麼巧,怎麼也要請老孃娘去賞下荷花。”朱皇后面上笑容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還是那樣熱切。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去賞荷罷!”杜太后站起身,朱皇后忙上前攙扶,衆人隨即離去。王淑妃面上的笑在衆人離去之後才消失,想要自己的孩子拿去撫養,這可不成。
朱皇后秦貴妃陪着杜太后來到太液池邊,早有人前來傳話,把船備好。見衆人來到,請皇后太后貴妃都上了船,隨身宮人上船去服侍,這才請了旨,船慢慢往太液池中劃去。
剩下的從人要在岸邊等待,女官們命宮人們各自散開,等着船回來。年紀小的宮人們自去尋伴玩耍。吳娟和柳依依見太陽太大,岸邊有的是亭臺,她們倆也沒走遠,就到岸邊的一座小亭子裡等着。
“依依,你聽說了嗎?就是鳳藻宮那個林莞姐姐,她前些日子被遣出宮了,也不曉得我有沒有她的好運氣,也能被遣出宮呢。”亭子臨水,風一吹,帶來湖上荷花的清香,吳娟用手掩住口打個哈欠對柳依依充滿憧憬地說。
“你想出宮,也行啊,像林莞這樣,得罪了貴妃被趕出去。”吳娟話裡的憧憬讓柳依依又笑了,吳娟聽出柳依依話裡的取笑,對她皺下鼻子:“不理你了。”
“你說,今兒娘娘和老孃娘她們,會說什麼呢?”柳依依不願再和吳娟多講一些深宮裡的可怕之處,順口把話題岔開,吳娟舉目一望,船已經行到太液池中心,在一處荷花開的最盛的地方停下來。
吳娟有些奇怪地搖頭:“依依,你管這些做什麼呢?不管她們講什麼,都和我們沒有關係。”
柳依依對吳娟微笑,是的,和吳娟沒有關係,可和柳依依有關係,秦貴妃一天不除,柳依依的心就一天不得安寧。
“皇后宮中的那個柳依依,是什麼樣的來歷?”杜太后賞了一會兒荷花,突然轉頭對朱皇后發問。
“天平十五年十月,老孃娘您下詔命江南四郡採選宮女,柳依依就是這樣進宮的。”朱皇后的話只讓杜太后微笑:“是啊,我記得,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