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個清麗遠去的背影,沈驚宴攥着手走了會兒神。
那個女子,是他眼睜睜看着她從城牆上跳下來的,她的屍體,是他親自收殮,即便柳紅顏的師傅算出她魂魄未散,即便他懷疑……
心一窒,沈驚宴回神朝山上走去。
等沈驚宴到了山頂上的安清庵,天已經大亮,林中的鳥兒此起彼伏的鳴唱,熱鬧又空靈。
庵中的尼姑見沈驚宴帶着一幫人進來,下意識覺得他們不是好人,心生戒備,握着掃帚的手緊了緊。
不想領頭的公子雖透着一身神聖不侵犯的岑貴和冷漠,行爲舉止倒是優雅又謙遜有禮。
“請問師太,昨晚可有陌生女子來過?”
院中灑掃的尼姑當即回答:“沒有。”
沈驚宴點了點頭,“多謝師太,我可以隨便看看嗎?”
見他似乎也不似壞人,尼姑點頭:“可以。”
安清庵是個尼姑庵,不是很大,因這裡的地理位置在山頂上,若是想燒個香拜個佛,還得爬山,所以香火也不是特別旺。
正因爲不方便,來的人才不多,顯得格外清靜。
走過半圓的月亮門,便是後院,後院的正中有一棵有着百年曆史的鳳凰樹。
看見那樹,沈驚宴眯了眯眼。
安清庵沈驚宴知道,卻並沒有來過。
與其說並沒有來過,不如說他忘記了,直到看見這棵鳳凰樹,他纔想起多年以前,他剛到南歌身邊做侍衛的時候,她遭遇刺殺,他們在這裡躲了一夜。
只是那個時候他對這裡的地形還不熟悉,所以也不知道這是哪兒。
如今看見這棵樹,沈驚宴才知道原來他們當時竟是躲到了這裡。
時隔多年,對這個院子,沈驚宴多少還有一點記憶,他記得後院的北面有個小門,哪裡可以通往後山,當時被追殺的他們就是從那裡進來的。
“主子。”
沈驚宴被人從記憶中拉回來,詢問的目光看向那人,因爲憶起往事,他的眉眼間透着幾分溫柔,看得那屬下一愣。
“那……邊有發現。”
沈驚宴跟了過去,跟着走進一個房間。
房間裡的佈置很簡單,一張牀,一張桌子,幾根凳子,除此外還有一個書架,書架上擺滿了書,這倒是讓人意外。
在這樣簡陋的地方,竟然放着一個放滿書的書架?顯然是有人長期居住。
但是除了入眼可及的東西外,再無其他,似乎也並沒有什麼不妥。
正要問有什麼發現,就聽那人說:“是青鳥把我們帶進這間房的。”
沈驚宴雋俊的眉宇微皺,手微擡,那隻叫做青鳥的鳥兒便落在了他的手上。
撫了撫青鳥頭頂赤紅色的羽毛,沈驚宴醇厚的嗓音低低揚起:“去問問。”
很快,那人去而復返,“主子,庵中的人說這間房被將軍府的三小姐包下來了,每個月她都會來此住上一段時間。”
沈驚宴瞭然,怪不得青鳥會找到這間房,原來這裡有她留下的氣息。
忽然,沈驚宴那似被墨染黑的眸子深邃起來:“去把師太請來,吾有話要問。”
“是。”
不一會兒,安清庵的管事人站在了門口,朝沈驚宴行了一禮:“施主。”
“師太。”沈驚宴負手而立,轉身打量了一眼這安清庵的掌事人,一個約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個子不算高,有些清瘦。
“這間房被溫府三小姐包下來了?”沈驚宴
“是。”
“將軍府的那個溫府?”
“是。”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將這裡包下來的?”
她想了想:“約是從去年立夏之後。”
沈驚宴掃過那一書架的書:“她經常來?”
“溫施主每個月都會來。”
“每個月都會來?”
“對,溫小姐每次來都是十五這幾日,有時候她也會多住些日子。”
沈驚宴問:“她住在這裡的時候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那尼姑想了想,搖頭,忽然又道了句:“溫小姐喜歡清靜,不太愛出門,有時會在這屋中呆一整天。”
這似乎也沒什麼奇怪的,溫小姐本也喜歡清靜。
“昨晚她有來過嗎?”
安清庵的師太搖頭。
“多謝師太。”
“施主客氣。”
從山上下來,沈驚宴就遇到了送人的雙魄。
雙魄將自己送人的事情說了一遍,“那姑娘是城中一個普通商戶家的小姐,叫蘇青竹,屬下也打聽過了,她確實是因爲家中祖母病重去安清庵中給家中長輩祈福。”
沈驚宴點了點頭,有點失望。
他也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還是因爲那個女子身上透出的熟悉讓他迷了心智,他就是覺得那個女子身上透着說不出的怪異
一個殺手,帶着一個女子,他們不過是被打了個岔,就把人給弄丟了,並且找了一個晚上都沒有將人找回來。
那人把他們甩下就算了,竟然連青鳥都給甩下了,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正因爲如此,才讓雙魄有些熱血沸騰,好勝心被挑起。
無功而返,沈驚宴並沒有放棄,繼續讓人去找,而他,則是去了將軍府。
即便不便出門,溫玉依舊關注着沈驚宴的動向,當她得知沈驚宴去了將軍府,當她得知他命人將將軍府圍了起來,十分沉得住氣的她當即就有點急躁。
因爲陛下的寵愛,沈驚宴是衆皇子中唯一一個能橫着走的人,就連太子都沒有這樣的殊榮。
不管他做出多麼荒唐的事情,總是能得到陛下的寬恕。
就像他說讓她去他府中養病,她不同意,他便去求了聖旨,而當今陛下,竟然真的就下了聖旨。
哪怕他看上了自己父皇的妃嬪,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會毫不猶豫的送給他,而這樣的事情,的的確確發生過,至今坊間都在流傳。
沈驚宴不笨,他應該是猜到了什麼,他或許猜到這件事是她設計,又或許沒有,但他猜到她不想回去,所以他這是在用這樣的方式逼她回去。
知道他的目的,溫玉倒是不急了,既然他的目的是逼他回去,那麼在這之前,他不會把她的家人怎麼樣。
剛這樣想,就聽有人來報,溫行被打了二十大板,就因爲他不知道她在哪兒。
溫玉蹭地站了起來,心裡頓時堵着一口氣。
可就算回去,也要過了今晚子時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