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正是那若非必要的時候。
南閣滿院子的酒香中,溫玉負手而立,整個人都是淡淡的,自始自終,沒有給過一個多餘的表情。
這讓虞美人很是不爽,對溫玉更加忌憚起來。
她看着那個身影筆直,立於樹下,其貌不揚,瞧着可愛無害的女子,心中莫名的有點驚駭。
若是一般的女子,只怕早就驚慌失措了,偏偏她自始至終都是從容淡定的。
這樣的女子,就算她沒有驚豔的長相,就憑她那份沉靜從容,臨危不懼,也足以驚豔到蠱惑人心。
這樣一個女子留在沈驚宴身邊,她格外的不喜歡,非常不喜歡!
隨着虞美人一聲令下,院子裡悄無聲息的多出幾個人來,對方輕功一絕,想來武功也不差,絕對算得上各種高手。
白荷嚥了咽水,心裡很是沒底,她退到溫玉身邊小聲道:“師姐,這回我可真搞不定了。”
溫玉想,一個姬妾,在沈驚宴府中的權利可真夠大的,他院子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那些暗衛是吃屎的嗎?竟然沒一個出來管事的。
也是,她又不是沈驚宴,自是不值得他們多管閒事。
站得有點累,也不顧地上髒亂,溫玉一屁股坐了下去,她盤着腿,雙手攏於腹前。
懶懶地靠在身後這顆百年大樹上,她微微仰頭看向面色陰沉的虞美人:“你想如何?”
她也看出來了,一般的姬妾,就是顧忌她的身份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想來這虞美人肯定不是一般的姬妾。
她敢這樣做,在沈驚宴那裡想必是有什麼倚仗吧。
因爲溫玉從容的態度,虞美人的臉色不是很好,“這些酒,對殿下來說都是寶貝。”
溫玉輕笑:“那又如何?”
她的東西,就算成了別人的寶貝她也是想毀就毀,她說了算!
見她不知悔改,虞美人在氣惱的同時又很高興,這樣她也有理由發難了不是嗎?就算殿下回來,也不能說她什麼。
“未經殿下允許就毀了殿下的東西,此乃不敬!就算你是殿下的未婚妻,也難逃責罰!”
溫玉眨了眨眼睛,淡淡的問:“你想怎麼處置我?杖責?關柴房?鞭刑?還是要我命償?”
“毀了殿下的寶貝,就算要你命償也不爲過!”虞美人惡狠狠道。
笑着點了點頭,溫玉笑若夏花絢爛的揚聲:“可能要讓你失望了,今日你怕是無法讓我命償了。”
虞美人還未從她的話裡思忖出什麼來,就聽她說:“五殿下,戲好看嗎?”
虞美人一驚,就見一旁的院牆上,不知何時站了兩個人。
視線落在那道豔麗挺拔如蒼松的身影上,虞美人心一驚,手攥了起來,指甲陷在肉中,疼卻敵不過心裡的驚。
休息夠了,溫玉站了起來,理了理自己沾了泥土的衣裙,打了個哈欠:“白荷,我困了,扶我回去休息。”
“哎!”白荷歡歡喜喜地扶着溫玉,在虞美人的不甘中,明目張膽,頭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鞠南閣,白荷還有點心有餘悸。
之前不知道那十里香對沈驚宴的重要,據說因這十里香沈驚宴還殺過人,就因爲人家偷喝了一口,他就直接要了人家的命。
得知溫玉要把沈驚宴的心肝寶全餵了院子裡的那些花草時,白荷委實嚇得不輕,人家偷喝了一口他就要了人家的命,這全餵了花草,她一百條命都不夠賠的。
可她攔不住溫玉的決心,只好跟着作奸犯科,老虎屁股上拔毛。
偏溫玉還一口都沒給沈驚宴留下,她以爲她們死定了,不想她們竟然活着回來了。
那傳言該不會是假的吧?白荷想。
可就算是假的,溫玉這在老虎屁股拔毛的舉動怎麼也要吃點苦頭纔是,可沈驚宴什麼都沒做。
白荷不由思索,她們到底是憑藉了什麼才安然無恙的?
溫玉是真的累了,往躺椅上一趟,便不想再動。
白荷倒了杯水給她,將心底思索出來的結果說了出來:“我覺得沈驚宴這般縱容你一定是知道了你是誰,就算還不確定,也一定是有了猜測,並且已經有了幾成的把握。”
雖然借屍還魂這種事情匪夷所思,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不是嗎?
溫玉接過水喝了一口,然後摩挲着杯子走神,良久,她冷笑:“一個人的習慣是改不掉的。”
她也從未想過要刻意改變。
“他或許是在我那些他覺得熟悉的舉動上覺得我像那個人吧,不由多了幾分猜測,或者縱容。”
“就算他覺得我是那個人,卻也需要進一步驗證,這些對我來說都無關緊要,只要我不承認就好。”
說到這個,白荷忽然想起很重要的事情,她提醒溫玉:“過了子時就是十五了。”
而她們還在五皇子府,若是不想暴露,她們必須離開五皇子府,否則,什麼都瞞不住了。
因爲溫玉體內的轉魂珠是碎裂的,所以十五這日力量會被壓制,溫玉會變得虛弱,而她的容貌會改變。
若她變成南歌,若沈驚宴這個時候來找她,就白荷那三腳貓的功夫,哪裡攔得住?到時候無需沈驚宴再進一步確認,她那張臉直接就什麼都交代了。
溫玉一頓,叩了叩杯壁,吩咐白荷:“去告訴沈驚宴,就說我突然暈倒了,然後發消息給滄瀾,派人入五皇子府借刺殺之名再以我爲人質劫走。”
“好。”時間緊迫,白荷立刻跑去南閣找沈驚宴。
南閣。
氣氛壓抑窒息。
今日之舉,虞美人也不過就是想試探一下,試探那個女子對沈驚宴來說到底是真的在意還是假的,她不信他會對這樣一個女子動心。
可此時,就算她不信也由不得她。
他竟然讓她走,以後都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
如溫玉猜的那樣,一個姬妾,在皇子府有如此大的權利必須要有所倚仗,那倚仗光是管理後院之事的權利是遠遠不夠的,更何況,溫玉的身份除了是堂堂將軍府的小姐,還是五皇子的未婚妻。
這樣的身份,若沒有點倚仗,誰敢動她?
只要有虞美人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泉山莊就能爲沈驚宴所用,而這麼多年,沈驚宴通過虞美人沒少讓天泉山莊爲自己辦事。
也正是仗着這一點,虞美人才敢有恃無恐。
沈驚宴所求什麼,虞美人一清二楚,可現在,他竟因爲一個女人讓她走。
難以置信的虞美人深吸了一口氣:“我若是走了,就意味着你會失去天泉山莊的助力,即便這樣,你還是要讓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