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關,曾經在前朝的時候就是成家的地盤,沈家雖得了這江山,燕北關依舊是成家的地盤。
成家世世代代守着燕北關,從前朝建朝起便是如此,如今百年過去,江山更迭,燕北關還是那個燕北關。
若真要細究起來,這成家的歷史怕是百年不止吧,畢竟他們的傳說可是延伸到了前前朝。
許是因爲成家的歷史比這新建立沒幾年的大齊還要悠久,再加上成家在燕北關向來得民心,君王心裡多少都難以安穩吧。
當初女皇陛下不也因爲這個一直忌憚着成家?
若她沒記錯,前不久明德帝纔派了人去燕北關?只是沒多久那人就豎着出去橫着回來了,這成家,難不成真的要反?
若父親去燕北關豈不是凶多吉少?
這明德帝到底是什麼意思?一石二鳥?
溫痕雖不過是個將軍,但溫家的本家卻是十分興盛的。
溫玉的祖父乃翰林學院正二品官員,桃李滿天下,如今雖賦閒在家,在文官裡,很是有威望。
曾經她還是皇太女的時候,也曾在溫景手底下上過幾天學,對其的學識很是敬佩。
如今改朝換代,溫家依舊屹立不倒。
溫痕雖是從溫家出來的,他其實不過是溫家三房的庶子,因爲不受家族管教約束而被趕出溫家。
溫家人都很能讀書,至少大部分的溫家人都如此,偏溫痕是個列外,並沒有繼承溫家人的這一優點,他從小就喜歡習武,更是自己闖出了一番功成名就。
這麼多年,被趕出溫家的溫痕與本家從未往來,只怕就算如此,也很難讓人安心吧?畢竟他們都姓溫。
更何況,如今的溫家,可謂是文武雙全。
女皇陛下也曾說過,溫家,成家,藩王幾方勢力都要防,若不能取而代之,便要制衡。
曾經那麼精明的一個人,不知爲何最後卻做出那麼糊塗的決定,到了後來越走越糊塗,以至於最後把江山都給糊塗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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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皎皎,清輝滿地,少女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背挺的筆直,無形中昭示着她絕不低頭的倔強和堅持。
不知爲何,女皇陛下最近迷上了煉丹,成天與那道士呆在一處,連朝政都不理了。
文武百官勸了又勸,女皇陛下都不曾理會,身爲皇太女的南歌忍了又忍,終是忍無可忍。
她諫言女皇陛下將那個江湖騙子逐出宮去,同時將城中所有的道士都趕出上京,卻被女皇怒叱了一頓。
她再進言,結果便是現在這般,被罰跪。
雖是酷暑,那光可鑑人的地板透出磬骨的寒涼像針一樣扎進她的膝蓋,再加上她身體不舒服,月事竟在這個時候來了,肚子疼的難受。
身子有些受不住的輕顫,她咬着牙忍耐。
閉了閉眼睛,她咬着牙屈膝前行,經.血隨着她的動作一下子就染紅了她雪白的錦袍。
她像無所覺,跪到正與道士商量如何在宮中建道館的女皇陛下面前,深深叩首:“陛下!自古追求長生不老的帝王哪一個不是慘烈收場?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道法自然,這世間怎會有人不老不死?若真有,這道士早就自己享受了,又怎捨得獻與他人?”
文武百官,就算有人勸誡也不敢把話說的這麼直白,她當然知道這番話會惹來多大的怒氣,但事已至此,她不怕。
她不想眼睜睜看着祖宗留下的基業葬送,她還記得師傅曾告訴過她,她希望這世界,能像她喜歡的那樣,嫁娶自由,富貴貧窮雖有高低之分,但人的尊嚴沒有。
女人可以像男人那樣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過得不幸福可以對男人說和離,男人也會給予女人尊重,一生只能娶一個妻子。
師傅在她的心底種下了一顆種子,那樣的世界可能嗎?她不知道,但她有能改變規則的機會和能力爲什麼就不能讓這世界變成她和師傅希望的樣子呢?
但在這之前,這江山不能易主,她必須順利繼承皇位,否則所有的東西都是空談。
她覺得,那大概就是她心中的海晏河清吧?
一番勸誡,迎接她的卻是女皇陛下砸過來的硯臺,理想中的疼並沒有發生,有個黑影將她護在懷裡,那硯臺重重砸在他頭上,鮮血直流。
“你……”她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爲她承接陛下的怒火。
那時沈驚宴剛到她身邊做侍衛沒多久,她與他之間還沒什麼感情可言。
若硬要說感情,便也只是她對他的救命之恩吧。
她與他之間的相遇說起來挺俗套,他受了傷,是她遇到把他撿了回來。
她發現他武功還不錯,便留他在身邊做了個侍衛。
她不過就是提了一下,也沒想強留他,他想也沒想,就爽快地答應了。
肚子一陣揪疼,溫玉幽幽轉醒,一睜開眼就是那張驚豔絕倫的妖孽容顏,她這才知道自己做夢了。
夢裡的沈驚宴一身黑,雖已記不清他的五官輪廓,卻還記得那時的他稚嫩青澀,五官沒有現在這麼濃墨重彩。
那個被硯臺砸出的疤隱在他額際的墨發裡,若影若現,那些一瞬間,情真意切的維護難道也都是假的嗎?
肚子一陣一陣地疼,明知道這樣會弄髒衣服和牀,可她就是不想動。
她眨巴着眼睛無奈嘆息,溫家給了她一直期望的溫暖,她也願意爲了這溫暖放棄一切,可也只是願意罷了,她知道她不能。
既然她還活着,就不能忘記曾經的期望和夢想,因爲那夢想,並不僅僅只是她一個人的。
“呃。”疼地捲縮起來,細微的呻.吟驚醒了一旁的沈驚宴。
曾經經歷過許多次這樣的場面,他自然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先吩咐了人去準備薑糖水,他回到牀邊拂過她臉頰上的髮髻掛在耳後:“很疼?”
溫玉咬着脣閉着眼睛不看他,有些人的溫柔就是毒藥,有着致命的功效。
這種毒,她再不想經歷一次,再不想被侵蝕地病入膏肓。
身子一輕,她被抱了起來。
溫泉池的池水暖暖地將她包圍,把她疼痛不止的小腹也烘地暖暖的,她無力地靠在他身上,總算好受了一些。
不管她是溫玉還是南歌,在月事方面,腳步出奇的一致。
來月事泡溫泉是南歌的習慣,對南歌再熟悉不過的沈驚宴自然深知。
好受一些了,溫玉這才眨巴着眼睛,輕佻地吐了句:“看來殿下照顧過不少女人,倒是挺得心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