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喝酒。”寂靜中,小倌那比女人還媚的聲音酥麻入骨,讓人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透過那若隱若現的輕紗,只見那小倌袒胸露背地依偎在溫玉身上,而溫玉呢,她慵懶地屈着一隻腿,手閒閒地搭在膝蓋上,指尖夾着一隻瑩白的酒杯把玩。
每一個動作和眼神,無不是慵懶恣意的,那慵懶,甚至酥到了骨頭裡去,莫名的就變成了魅惑。
沈明樓看了看那邊的溫玉,又看了看這邊同樣優雅懶散地靠在石頭上撐着額頭,看不出喜怒的沈驚宴,兀自感嘆,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兩個人,某方面還真是很像。
那小倌含了酒哺給溫玉,眼看就要觸上溫玉的脣,一隻劍帶着沉沉地殺氣破空而來。
溫玉眼神一凜,護着小倌從轎攆上滾了下來,穿過輕紗,打了幾個圈兒,最後落在一旁的假山上。
削鐵如泥的劍割裂輕紗,錚地一聲釘在後面的桃花樹上,震得滿樹落英,繽紛飄進小河,畫一般乘在水面,引來水中不知愁苦滋味的魚兒好奇地圍觀戲耍。
假山上,溫玉摟着那小倌的腰,只見他衣衫半解,一襲淺藍色的雲紗軟軟地掛在他的手臂上,露出整個纖細如凝脂的背,溫玉的手,就扶在他後腰那片凝脂上。
那小倌,小小巧巧的,臉還沒溫玉這個女子的臉大,雪白的肌膚比女人還要白上幾分,他與溫玉差不多高,卻是比溫玉這個女子還要瘦弱,他這般被溫玉摟着,倒是一點都不覺得違和。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有德高望重的大儒氣急敗壞地叫嚷,只覺得不忍直視。
“不知廉恥。”另一位大儒冷哼。
溫玉毫不在意地輕笑,玩味地看着那兩位大儒:“有辱斯文,不知廉恥?你們二位難道不是靠這有辱斯文不知廉恥的事情傳宗接代的?”
兩位大儒一陣青一陣白,被氣得吹鬍子瞪眼。
有人忍不住笑出聲,溫玉還要再說點什麼,手背一痛,那隻扶在小倌腰上的手一顫,就放開來,隨即“咕通”一聲,是石子落進水裡的聲音。
擡手一看,手背已經通紅一片。
擡眼,就見那罪魁禍首已經近在眼前,他一把推開那小倌,帶着溫玉輕飄飄地落在一塊石頭上。
“哎呦!”小倌慘叫一聲,從不高的假山上摔下來,然後就見他抱着腿,疼得目眥欲裂。
沈驚宴一手摟着溫玉的腰,一手抓着她的手穩穩地貼在他的胸.膛,不管她怎麼用力,都掙脫不得。
隔着他身上的衣服,掌心下那顆心劇烈地起伏着,那是他的怒氣,她感受到了。
他氣什麼?有什麼好氣的呢?也是,畢竟她讓他當衆丟了這麼大一個臉呢。
溫玉勾脣,眉眼似月牙彎彎,脣邊的淺笑浪花一般鋪散開來:“呦,五殿下這是生氣了麼?”
活該!這是你自己要招惹我的!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雙魄已經十分有眼力見的牽了馬車過來。
不得不說,這主僕兩還真是一樣的討人厭!
不過也無所謂,反正她的目的也達到了,今兒這事,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傳遍千家萬家。
就算他再受寵,皇家也不會要一個她這樣的兒媳婦。
把人塞進車裡,沈驚宴“嘭”的一聲關上馬車的門,將外面的視線隔絕,卻無法隔絕那些不堪入耳的議論。
溫玉也不掙扎,她輕輕地笑了一句:“殿下就這樣退場好麼?這西湖醉酒還沒結束呢,殿下就不想知道今天誰能奪得這才子之名麼?”
“殿下,那小倌如何處置?”窗邊,雙魄低聲詢問。
陰沉着聲音,沈驚宴眼皮子也沒擡:“賞給你如何?”
聽見他聲音裡的殺氣,雙魄一個激靈,當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溫玉隱隱也感覺到那人怕是活不了了,她沉聲:“皇子就可以光天化日之下草菅人命嗎?”
清華黝黑的眸子忽然擡起,他的眼角就有了豔壓羣芳的笑意:“你想救他?”
他的聲音很輕,卻莫名的有種冰凍三尺的寒意,讓人一激靈,別人或許會怕,她卻不怕。
“我的人,是生是死當然是我說了算。”
他笑意淺淺,涼涼地掃了她一眼,垂下眼把玩着拇指上那翠綠欲滴的玉扳指,“連你都是吾的,那麼玉兒說說,他是誰的?”
歪理!她什麼時候就是他的了?沒睡醒麼?
不就是一紙婚約?
她笑:“很快就不是了。”
沈驚宴閉着眼睛不說話,一向慵懶淺笑的他此時被溫玉逼得沉下了臉,像是入了定,一動不動的,也不理溫玉。
見他不吱聲,溫玉嗤笑着斜睨了他一眼,眼底的溫度瞬間散盡。
她一把推開窗戶,看着窗外開得花團錦簇的桃花,心底生出一股子想要毀滅的戾氣。
她討厭看見一切與他有關的人和事,偏又無可避免,她覺得那些東西無時無刻的不在提醒她曾經的愚蠢。
那些曾經少女懷春的心事和羞澀,光是想起都覺得難堪,像是一個個耳光扇在她的臉上,讓她從頭疼到腳心。
原本她可以與他井水不犯河水,可以很平靜的做兩個陌生人,他卻偏要將她的恨勾起來。
都是他自找的!溫玉磨着牙,惡狠狠的想。
這股惡氣正頂在心口,就被他拉過攥進懷中,他圈着她腰的手像是要把她硬生生分成兩截,脣被堵着,心口的空氣被擠走,險些讓她窒息。
她瞪着一雙惱怒的眼睛,想要呼吸,他趁機與她脣齒相依,攻城略池,侵佔寸寸土地。
用盡最後的力氣,她發了狠。
即便被咬破了皮,他依舊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脣息裡的血腥令人作嘔。
被他壓在他胸膛上的手緊緊攥了起來,連着他身上的衣服和皮肉一起,緊緊地捏在指尖,用力再用力,恨不能揪下一塊肉來。
有多痛,她心裡有數,他卻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心口的空氣被抽乾,她終於癱軟下來,再使不上力,眼看就要因爲窒息昏厥,他這才放開她。
狹長幽深的眼睛深不見底,一眼望去,像是一汪冒着寒氣,霧靄深深的寒潭。
他咬着她的耳垂低語:“你不會如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