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荷先開了一個藥方,麗嬪連找個太醫給自己兒子看病都找不到,更何況是抓藥?所以這藥是溫玉叫了人去外面抓的。
沈初雲燒的厲害,白荷沒法,只得叫先脫了他的衣服用酒給他擦身。
男女七歲不同席,更何況沈初雲已經十歲,這種事自然只能麗嬪這個當母親的來做。
溫玉背對着沈初雲聽自己的小姨說事情的經過。
“下午初雲跑出去玩,遇到了嫺妃,嫺妃以初雲衝撞了她爲由,讓人把他扔進湖裡,按着他的頭不讓他死也不讓他起來,水那麼冷,我不知道他在水裡泡了多久,我把他弄上來的時候他已經是渾身冰冷,一點溫度都沒有。”
那個時候,她心慌的想,她的兒子,是不是還活着?
麗嬪想着自己的兒子閉着眼睛泡在湖水裡的模樣心都碎了,又恨又痛。
可是她卻不能把嫺妃怎麼樣,也沒有能力把她怎麼樣,她只能跪下來求嫺妃讓她放了自己的兒子,給她磕頭,一遍一遍地求她。
嫺妃居高臨下的冷眼睨着她,眼裡都是不屑和冷傲,以及暢快。
這不是嫺妃第一次來找茬,她一次比一次過分,這些她並不想告訴溫玉,她已經很不容易了,她不想她再爲自己分心。
可就算她不說,溫玉又怎麼會猜不到?
溫玉想着嫺妃把弟弟按在水裡的畫面就震怒不已,一個是冷宮的妃子,一個是身居高位的妃子,兩人之間若是沒點恩怨嫺妃不會來找茬。
摩挲着指腹,溫玉輕聲問:“小姨與嫺妃之間可是有什麼恩怨?”
若是以前麗嬪也許會說不是什麼大事,讓溫玉不要操心。
可是今天,她的兒子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再醒來……
麗嬪沉痛地閉了閉眼睛,“你也知道,我是因爲什麼才嫁給沈巖的,我嫁給他的時候他府中姬妾都已經一大堆,因我是公主,這才與他原本的妻子做了平妃。”
“我剛嫁進去的時候嫺妃剛懷上,有一次她不幸衝撞了我,我知她並不是故意,也沒想與她計較。只是不知道是誰借我的名義讓她跪了一天,那麼冷的天,她一天跪下來,孩子沒保住不說,還傷了身體,再難有孕。自此,她便恨上了我,總與我不對付。”
大宅裡明爭暗鬥的腌臢手段,溫玉和麗嬪一樣,從來都不屑,她們都不喜歡那些,所以也不屑與人爭鬥。
就如曾經她們那些兄弟姐妹爲了那個位置爭鬥,她亦是不屑。
可是如今就算不喜歡,也由不得她們。
外面的風搖曳着那扇補了又補的窗戶,眼看那脆弱的窗又要被吹出一個洞,那薄薄的紙艱難地頑抗着,燃盡最後的力量。
一聲脆響後,那窗被吹破一小塊,然後又被撕出一大塊,冷風灌進,寒氣撲面人來。
溫玉出神地看着那被風撕裂的口子問:“小姨,你有沒有想過從這冷宮走出去。”
她爲什麼會進冷宮,溫玉一清二楚,她的小姨,有着最堅韌的傲骨,她如蘭,有着遺世而獨立,冰清玉潔的品質,可這些,除了能證明她骨頭硬外,並不能爲她贏得什麼。
麗嬪沉默,從冷宮走出去?
當初沈巖舉兵造反,滅了她的國家,殺了她的親人,尤其是南歌,她最疼愛的侄女,竟被逼得從城樓上跳下去,而原本要在那一天與她成親的未婚夫,竟然是沈巖的兒子!
那個時候,她滿心仇恨,想的就是報仇,她也的確那樣做了,只是傷了沈巖病沒有要了他的命。
面對枕邊人的刺殺,沈巖雖憤怒失望卻也沒要她的命,只是把她打入這冷宮,讓她自生自滅。
南沁知道,空有一腔傲骨是沒有用的,可是……“我不想對他低頭。”
溫玉輕嘆,瞳孔幽幽:“小姨,過去的已經過去,人要學會放下,也要學會往前看,爲了自己,也爲了自己在乎的人。”
南沁咬着脣沉默下來,她沉痛的目光流連在自己那不省人事的兒子身上,腦海中浮現出的是他被人按着頭沉在冰冷的湖水中。
他臉色蒼白,脣瓣毫無血色,那模樣,與死人無異,她當時就嚇得軟了腿。
似終於下了決心,她心一橫,咬牙:“你說的對!”
就算不爲了她自己,爲了她在乎的人,她也該折了自己的傲骨。
沈初雲在水裡呆了太久,寒氣入體,情況十分危急,喝了藥,白荷又給他施了一遍針情況才稍轉,但依舊不容樂觀。
離子時還有一段時間,在這之前,溫玉若是去做些事情應該還來得及。
這張臉,畢竟許久纔會出現一次,比起溫玉那張臉,做這件事情反而這張臉比較安全,就算被人看見,他們也不好找人。
朱牆碧瓦的宮殿到了晚上愈發神秘,那些輝煌的瓊樓玉宇,燈火通明處總讓人心生嚮往,萌生出無線的慾望和野心。
戒備森嚴的皇宮對溫玉來說不算什麼,她生在這裡,長在這裡,對這裡再熟悉不過,自然也知道若是要避開那些暗衛應該如何做。
極少有人會知道,在這皇宮的地下有暗道,就算當權者知道,也不會告訴別人。
溫玉之所知道,是因爲她曾經是皇太女,這是每位皇帝才能知道的事情,而她的女皇陛下,因爲信任她很早就告訴了她。
當初破城的時候,女皇陛下讓她從暗道逃走,告訴她人死如燈滅,只有活着纔有希望。
可她被感情的背叛傷的太深,不願意離開,最後選擇了從城樓跳下去。
是絕望,也是她身爲皇太女的傲骨,她的自尊不允許自己做一個逃兵,就如同她的小姨,不願意對沈巖低頭。
暗道並不通往嫺妃的宮殿,溫玉不得不從暗道出來,將自己置身在隨時可能被人發現的危險中。
嫺妃已經睡了,她的宮殿裡只有幾盞微弱的燭火還亮着。
溫玉悄無聲息地扔了點迷情香在香爐中,然後扔了個男人給她。
以前她很不屑用這種手段,如今麼,她暗自冷笑了一聲,人果然是會變的,如今的她竟也變成了她曾經最不屑的人了麼?
等牀上傳來低吟-淺唱,溫玉這纔不急不慢地弄出點動靜,讓暗衛發現她,然後引着暗衛進嫺妃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