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峻熙下了船艙,就被裡面的東西驚得瞪大了眼睛。
整個船艙底下,什麼都沒有,一大片的空間,連個牀什麼的都沒有,只有無數的箱子,大大小小的箱子。很多已經被兵士們打開了,裡面茅草中一塊塊烏黑的生鐵露了出來。
再往裡看,更驚悚,一個很大的箱子裡,碼的整整齊齊全是金塊!
放金塊的只有一個大箱子,大箱子周圍四五個同樣的箱子,打開了,裡面同樣是碼的整整齊齊的,不過全都是銀塊了,銀光閃閃,奪人眼球。
沈峻熙一看就看出來,這些生鐵和金銀都不是大明朝的。
金銀塊都不是元寶形狀,或者的官錠,底下刻有官銀的烙印。而這些全都是長條,這種一般大明朝是沒有這樣的模子的。
沈峻熙過去拿起來一個看了看,上面沒有痕跡,或者說原本是官銀,有痕跡的,但是已經那個被抹去了。
周文斌也湊了上來,道:“看着像是倭人的。”
沈峻熙問道:“哪裡看出來的?”
“倭人貧窮,金銀向來都是周邊的王國搶來了,因此銀子的質地都不一樣,有時候他們爲了毀滅證據,就給融了成一塊。您看,這一塊銀子的質地明顯就是不同的。”說着拿了一塊給沈峻熙看。
沈峻熙看了看,點點頭道:“是啊,看着是不一樣。”他冷笑:“向來都是他們來搶咱們,想不到咱們也有挖了他倭人錢財的時候!”
“王爺!這生鐵也不是咱們這邊的!”一個兵士大聲的道:“看着像是朝鮮那邊的,您看看……小的和你去過朝鮮!”
沈峻熙‘哦’了一聲,過去看,果然,那生鐵也不像是大明朝這邊的,比這邊的輕很多,他點頭:“我在朝鮮看過,確實是這樣的,奇怪,朝鮮那個地方窮的……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的生鐵?”
他問兵士:“有多少?”
兵士道:“還沒有準確的稱,不過目測也有一二千斤!”
沈峻熙驚訝,周文斌簡直都狂喜了!
“咱們的案子,三年一共走私出去的也就三千多斤的生鐵,這可好……”他湊近了沈峻熙的耳邊低聲道:“起碼皇上不會太生氣了。”
沈峻熙嘆氣搖頭:“哪能一樣,咱們的生鐵多好!再說了,給了倭人,我想起來都氣的吐血!”
周文斌白高興了,只能訕訕的點頭:“是啊,是啊……”
幾人從船艙出來,站在甲板上看着兵士們忙碌的把大大小小的箱子擡出來,點算稱重。一共是兩千斤生鐵,一千兩黃金,兩千兩白銀。
這些應該都是從朝鮮那邊弄來的,看樣子,是把朝鮮搬空了。
這邊點算完了,天也黑了,沈峻熙往回走的時候,衙門的兵士還找來了,這一次他們在碼頭截獲的這一批生鐵,一共是一千兩百斤,全是上好的生鐵,同時截獲的,還有之前已經點算清楚的兩萬兩銀子,五百兩金子。應該是倭人用來買生鐵的。
這個案子差不多就己經是水落石出了,沈峻熙這之間回去了兩趟,這邊府裡的喪事已經開始了,靈堂都佈置了起來。
本地的很多鄉紳官宦都來弔喪。
沈峻熙將案子全都移交給了周文斌,自己回去叫沈蓼輔準備,府裡的人趕緊的收拾東西,扶靈回去安葬。
他也很着急了,本來出來的時候,打算是隻待幾天的,跟蘇沐涵說的也是隻在這邊住一兩天,半個月之內就能回去,現在一個月都過去了,蘇沐涵在家裡肯定着急了。
前晚上的時候,應天府裡又來了四個侍衛,說是王妃派來的,顯然,蘇沐涵是看他這麼久沒有回去,擔心了。
沈峻熙本想寫封信回去的,但是想了想,信裡若是說的不清楚,沒準她更擔心,這樣的事情,又不是一兩句能說清楚,反正沈峻楠是要回去安葬的,這邊也沒什麼事了,就儘快回去吧。
那個濟南府的巡撫周文斌,一看王爺把案子全都交給了自己,這就等於是把這天大的功勞給了自己啊!
想想吧,三千多斤的生鐵,上萬兩的髒銀!這些要是全都交給皇上,這可是大功勞啊!有這個功勞,自己今後的升官發財,真的是指日可待!而且,就算是今後入閣相,也不是不可能的,因爲查處這樣的大案子,並不是每個官員都能碰上的。
周文斌簡直都感激了!可想而知,王爺確實是不需要這樣的功勞,因爲他本身的軍功,還有世代的榮譽,己經叫他對這樣的功勞似乎看不在眼裡了,但是王爺顯然也是很懂官場的。
若是給一般的人,就算是和王爺一樣的身份,能輕易的甩掉這樣的功勞,也是不容易的,誰能真的視名利如糞土?
周文斌激動的趕緊把卷宗又重新的看了一遍,不過看了這一遍之後,發覺王爺在這件事裡面的決定性作用取代不了,因爲最重要的是那二百精兵,沒有王爺,二百精兵不會來,而且,沒有王爺,這件事發覺不了!
周文斌也是個腦子很活絡的人,當然也沒有想着就把功勞據爲己有,本來想的就是把自己在裡面的作用稍微的誇大一點,不能搶了王爺的風頭。
此時一看,就算是緊緊誇大一點,也有點困難,自己畢竟過來的晚,沒起什麼至關重要的作用。
周文斌也是個很懂官場的人,一看這樣,不如就做個順水人情,給王爺更好更多的功勞!反正,巴結了王爺也是好的。
因爲卷宗中還是有些地方提到了沈峻楠,況且,那活的證人潘寶、牛知府是要押解進京的,沈峻楠這個人,在這裡做了兩年的走私生鐵的生意,這件事無論如何瞞不過去皇上。
周文斌就順水推舟,在摺子裡寫,沈峻楠其實是王爺沈峻熙派到這邊的一個臥底,就是爲了查明這件走私案子的,等等等等的。
當然,寫的也比較的乾淨,沒有留下什麼多餘的事情,反正現在沈峻楠也死了就說是那些上當的人下的手,爲了報仇。而王爺在這件事情上面,運籌帷幄,唯獨損失了自己的弟弟。
一些知道內幕的人,也全都死了,潘寶和牛知府對王爺可以說是恨之入骨。自然是希望能把王爺拖下水,可能會說,沈峻楠非臥底什麼的,不過,沈峻楠確實是臥底,是經過王爺的受命,在這裡查這件事情的。
王爺因爲要處理弟弟的喪事,己經先回應天府了,連這個,周文斌都給解釋了一通。
摺子派人往京城送,這邊就開始善後,潘寶和牛知府,還有一干人等,找泉司衙門的衙差要押解進京。
同時需要押解進京的,還有大批的銀子和生鐵,請皇上定奪,是京城派人來接,還是送回去。
周文斌在摺子裡添加的這些,沈峻熙是一點都不知道,府裡收拾了兩三天,準備好的棺木將沈峻楠成瞼了,便和這邊的人告別。
那兩百精兵,還是給鰲山衛送了回去,雖然幷州這邊的意思是想繼續的借用,但是沈峻熙想了想,這些當兵的,你若不是他心裡的服氣的人,根本就指使不動他們,他們沒準被給惹點事出來,不如送回去,也算是功德圓滿。
送回去了精兵,沈峻熙還沒忘了,到這邊的集市上給蘅哥兒和煥哥兒買點東西,蘅哥兒已經大了,就買了些文房四寶,而煥哥兒的東西買的就比較多,煥哥兒本身就是個好奇的性子。沈峻熙就把集市上,但凡是沒見過的好玩意兒,幾乎全都買了。
帶着幾個侍衛,剛走到一個賣羽毛扇的攤子前,還沒等他注意到這個攤子,攤主就從後面飛快的跑出來,笑着將早已經準備好的一個盒子送過來。
侍衛馬上就擋住了,以爲是幹什麼的,手裡的長劍都拔出來了半截!
那小販慌忙的叫:“別別別!我不是壞人,不是壞人!”
沈峻熙己經認出來了,這攤販就是自己剛來的時候,跟自己說走私的事情的那個攤販,要不是他,自己還不會這麼快就警覺,因爲笑着對侍衛道:“沒事,這個人是做生意的。”
侍衛這才讓開了。
那攤販這才笑着把手裡的一個小盒子送過來,將盒蓋打開了陪笑着道:“大人!這是您買的羽毛扇……您上次選的,沒拿。”
沈峻熙看了看,都失笑了,點頭道:“是啊,我都忘了。”笑着接了過來。
那小攤販陪笑着點頭哈腰:“小的再給您賠個不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沒認出來您是位貴人!胡說八道了一通,您老別見怪!”
沈峻熙笑着點了點頭:“不算胡說,說的有道理。”
笑着要走。
小販忙哈腰:“慢走,您慢走。”恭送着沈峻熙走了,這才直起腰,喃喃自語:“這是王爺啊!我也和王爺說過話了……”
很是自豪的樣子。旁邊的人湊過來問道:“自言自語說什麼呢?那人是誰?一個大主顧?我瞧着沒買你幾個扇子啊。”
小販斜剜了他一眼:“你知道什麼呀……那可是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