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空氣很清新,沈筠不由得多呼吸了幾下,望着眼前繁華的街道,復古的建築,來來往往的古人,她才真實感受到自己活在這個時代。
耳旁傳來小販的吆喝聲,她拉着沐歌在攤位前故意專注挑選,眼角餘光向後看了一眼。果然,有人尾隨她們。
她不知道跟蹤她們的是什麼人,但眼下這種情況,必須趕緊開溜,這也正是出來的目的。
既然出了王府,接下來就是消失在長安城,避過搜尋風頭,再偷偷出城。摸了摸腰間銀票,她自信滿滿。
幸虧她先叫沐歌賣了些嫁妝,兌換成銀票,攜帶方便,纔沒人察覺出了王府。
她拉着沐歌,瞄準左邊一條小巷,準備跑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個身影,嚇得她猛然停下腳步,捂着像要跳出身體的心臟。
沈筠皺眉望着白髮蒼蒼的老人,他正笑眯眯望着她,衣着樸素,手裡拿着用竹子製成的簡單架子,綁着白布的算命招牌。
兩人對視了一會,她決定給老人家讓路,敬老之心必須有。
只是,她往這邊走,老人家就跟着往那邊挪,來來回回幾次,她說:“老爺爺,我走左你往右。”
老人看着她,問:“姑娘,算命嗎?”
她一怔,忽然意識到什麼,往腰間一摸,拿出一張小額銀票,塞到老人手裡,“老爺爺,小小心意,先找個地方落腳吧。我不信命。”
老人笑了笑,沒有拒絕她的好意,把銀票往懷裡放,見她已越過自己,便開口道:“姑娘不信命,卻無法改變命,你想脫離現狀,但這裡纔是你的歸處。”
沈筠停步,回首看了老人一眼,微笑頷首繼續往前。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卻已不見老人的身影。
這聲音……是不是在哪裡聽過?
她擰眉,回想老人的話,理不出頭緒,聳了聳肩,在沐歌的叫喚下收起思緒,繼續自己的逃亡大計。
這件事對沐歌是保密的,她到現在還以爲只是回將軍府一趟,沈筠覺得挺對不起她。
沈筠緊緊拽着沐歌,快步朝人多的地方走去,這樣才能擺脫跟尾狗,眼看差幾步就能擠進去了,忽然前面又被人擋住了。
今天咋那麼多人擋她的道!
她這次學乖了,無論是誰也不擡頭看,直接就往另一邊鑽去。顯然那人並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她正慶幸,突然手腕一緊,身體被拽了出人羣。
“抓我幹什麼,沒看到姐姐正忙着嗎!”她忍不住怒吼,擡頭看的那一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沈筠!嫁人了就可以用這樣的態度對哥哥?”
哥哥?她在心底大叫不妙,怎麼會撞上沈淳,自己的哥哥了?她這是運氣有多差!
沈淳跟他的父親沈明瑾一樣,爲人正直,愛抱打不平,長安城的人都說,他們父子不僅是一個模樣印出來的,就連性格都相似。
沈淳是將軍之後,年少意氣風發,結識了不少忠良之後,換句話說就是人脈很廣。
沈筠低頭,沉思片刻,擡頭的時候已經是另一個表情,她笑眯眯,按沈淳手背,“哥,那是誤會。”
沈淳盯着她看,好像她臉上長出了什麼奇怪的犄角,害得她保持微笑,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怎麼就這麼出師不利呢,一個一個人過來擋道,再不走就天黑了,別說躲起來。
沈淳若有所思看了自家妹妹一眼,覺得她好像變了,以前見到他會立刻撲過來,抱着他手臂撒嬌,現在卻保持距離?
難道……“他是不是對你很不好?虐待你了?”
虐待?什麼意思啊?她被誰虐待了?不對,誰敢虐待她?
“誰?”她懵懂問。
“一定是慕容琛,哥哥替你算賬。”他在腦海裡腦補了一段,慕容琛打沈筠的片段,怒火中燒,然後就拽着她往王府方向走。
算賬?等會,這方向不是自己剛纔走出來的嗎?別鬧好吧。
她立刻反手拉住他的手臂,急忙解釋:“算什麼賬,他對我很好。”
“真的?”他問。
望着他眼底的懷疑,她笑着說:“你妹妹我什麼人,會被別人欺負嗎?哥,你也太小看我了。”
她想起沐歌口中的沈筠,刁蠻任性,得理不饒人,有仇必報,這些性格,足以讓她自帶防護罩了好麼。
他皺眉想了想她的話,好像覺得挺有道理的,“那你爲什麼火大?”
“額……那個,我剛纔在想事情,這不要回府了嗎,正想着買什麼東西回去。”她胡謅了一個聽起來特別冠冕堂皇的藉口。
沈筠忽然發現,以前自己從來不說謊,可到了這裡,說謊對她來說就是家常便飯,這種感覺挺不好的,感覺沒有真誠待人。
沈淳聽得很認證,聽完後再次抓起她的手,邊往將軍府方向走邊說:“你會孃家爹孃已經很高興,東西就不用買了,將軍府什麼都不缺,惟獨缺了你,你回家他們兩老肯定高興。”
她多想甩掉他的手啊,可他剛纔緊張她的樣子,令她狠不下心。也許,她該替這裡的沈筠向父母告別,突然沒了女兒,那該多傷心。
所以,她掙扎的念頭剛起,就立刻下來了,乖乖跟在沈淳身後。
他抓着她的手很緊,好像怕她突然消失,她能感受到,他內心的興奮。
就剛纔他想出頭的模樣看來,他很疼妹妹。這份情,她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抗拒的。
可能,她自私地想感受一下,別人家的溫暖。
將軍府很快就到了,沈筠望着大門上金色字體的牌匾,才意識到家已經到了。
他放開了她的手,突然側身抱住她,在她耳邊高興說:“妹妹,歡迎回家。”
不知爲何,聽到這句話的她,眼淚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