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啦。”
沈筠推開門,就聽見漆黑的房間裡,傳來一把男人聲音,嚇了她一跳,猛然靠在門板上,心臟快速跳動起來。
慕容琛咧嘴笑了笑,拿起火摺子,點燃桌上燭臺。亮光照亮了房間,包括她受到驚嚇的臉。
“做了虧心事?”他問。
擡手捂住狂跳的心臟,看清那張臉後,她回過神來,皺眉不滿道:“人嚇人嚇死人,知不知道!”
她邊抱怨邊瞪了他一眼,然後繞過他身邊,坐到他對面。
望着她注視的目光,他問:“還知道回來,意識不錯。”
“想要拿回那串鑰匙嗎,不可能了,這王府的掌事,我做定了。”她沒回答,反而是自顧自說了起來。
“去了哪裡?做了什麼?遇到了什麼人?”他也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起別的。
“別想着給安晴當靠山,你要是來警告我的,那麼請出門直走,不送。”
“聽說你回了將軍府,走的是後門,還逗留了一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她深呼吸,調整思緒,“夜深了,爺請回去就寢吧。”
“本王派去的人,看見你從後門出來……”
“靠,慕容琛,你派人跟蹤我!”她打斷他的話,拍着桌子站了起來,心情不爽到極點。
今天發生的事,每一件都衝擊着她的神經,她已經沒力氣去應付了,偏偏他哪壺不開提哪壺,能不火大嗎,所以一火大,就語無倫次。
望着她拍案而起,一副潑婦的樣子,他僅是微微挑眉,似乎對他來說,這壓根沒什麼,見怪不怪了。
因爲,他從一開始就沒看清過沈筠,現在看清也不遲。
“是又如何,難道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笑着問。
背脊沒由來一涼,她盯着他的笑容,怎麼看都是笑面虎,趕出去還是編謊言繼續?
“看來爺今天是想吵架的,我就不奉陪了。”冷靜下來後,她滿臉不在乎說。
“是不敢奉陪,還是心虛了?”
她緊咬牙關瞪着他,抿脣什麼話都沒說,甚至沒再開口。
他聳了聳肩,慢慢起身,“知道回家就好,本王沒要怪罪你的意思,希望你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走出房間,她就迫不及待走到門邊,‘啪嗒’一聲把門鎖上,氣得雙腮鼓起。
第二天一早,沈筠來到總管房間,宣佈一個消息。
“這是給你預發的工資,帶着這筆錢離開王府吧。”她把包起來的銀兩扔到總管懷裡。
總管望了望懷中沉甸甸的銀兩,再看了看臉色不悅的她,噗通跪下,“王妃,奴才做錯了什麼,爲何要趕奴才走?”
“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她輕笑出聲,“私運貢品出府,尋找客人,獲得金錢後從中抽傭,哪一條不是罪?”
總管瞪大眸子,不敢置信開口:“你怎麼會知道?”
她笑了笑,“這王府暫時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包括你怎麼能那麼順利運出一批一批,如何達成交易,我都知道。”
“是你的設的局!”他肯定,指着她罵:“你陷害我!”
“呵呵,陷害?這詞說得真難聽,應該說將計就計,懂嗎。”
“你爲什麼要害我?我明明聽你的吩咐了!”他不懂。
“還不懂?你怎麼那麼笨。”她蹙眉,不甚認同他的思想,明明偷賣貢品出府做得那麼好,現在怎麼變蠢了?“我跟你談話的時候,已經知道了你私底下做什麼,那麼做,只是爲了讓你鬆懈。”
是的,所謂的幫忙,不過是給他賣給安晴的信息,安晴如此自作聰明,怎會沒想到沈筠是怕了她安晴才找總管做靠山?於是兩人就肆無忌憚了,因爲覺得沈筠不足爲患。
對沈筠來說,這只是第一步,讓他們露出馬腳,她才能沿着馬腳走下去,包括佈局。
說起來,發現他們有勾當還得說是上天賜予的機會,她跑到後山去找藥材,在一間破舊的房子外偷聽到的,不過當時的對話只夠她猜測,後來找總管纔是重頭戲。
總管蒼白着一張臉,頹坐在地上,銀兩因沒有用手護着散落一地,那樣子說多狼狽就多狼狽。
“沐歌,這叫什麼來着?”她問立在一旁,全程當看客的沐歌。
“聰明反被聰明誤。”沐歌想也沒想就說出來。
“所以,總管啊,趁我還心存好心,王爺也沒查出來,你就有多遠滾多遠吧,被抓到我可不會替你說什麼好話。”她起身,瞥了總管一眼,越過他走出房間。
走了沒幾步,耳邊傳來茶壺杯子摔地的聲音,她輕蔑笑了笑,快步離開。
----------
這幾天過得還算平靜,而沈筠也因總管離開王府,頓時多了很多工作,什麼都要問過她才能執行。
不過,她確實得找個人來接替總管的位置了,可惜那麼多下人裡,沒有一個令她滿意,所以她覺得還是得找個信得過的人,培養自己一部分勢力,這樣纔不會在安晴翻身的時候,被打個措手不及。
可是,就連她現在也看不清安晴的意圖了,安晴就像與世無爭那樣,呆在自己那個梨園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慕容琛沒去看她,她也不鬧。
今天早上,她去看過安晴,也嘲諷過幾句,但安晴什麼話也沒說,安靜聽着。可她從安晴那裡出來,就渾身不舒服。
說起來,她現在決定暫時不離開,把債務都背上身,可幾天過去了,半個月時限沒剩多少,她卻什麼都沒做,手上的錢沒漲過。
每次坐在賬房裡,看着那些賬本,總想着做些手腳,偷一筆錢出來,比如學學安晴賣貢品什麼的,但她始終沒敢做監守自盜的事,所以只能另尋出路了。
傍晚時分,她從明依的院落出來,迎着滿天彩霞,她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一臉滿足,更讓她開心的是,額娘很喜歡她做的藥膳。
前陣子還聽說明依睡不着,今天精神飽滿跟她東拉西扯的,還說最近睡眠不錯,謝她之餘硬是塞給她一個玉鐲。
“沐歌,弄兩套男裝回來。”她對沐歌說。
沐歌怔了怔,“要男裝幹嘛?”
“你別管,要回來就是。”她神神秘秘回答。
她可不止單單去吃飯,還去拿情報的,明依說慕容琛今晚會很晚回府,說是要跟軍機大臣商量發兵鎮守的事,而她聽到這個高興死了,這麼多天的蟄伏,可讓她逮着出去的機會了。
不出去,何來商機!要進入市場,首先要考察市場,所以今晚必須溜出去。
夜幕降臨,沈筠拉着沐歌來到後門,偷偷摸摸走了出去。
“自由的感覺真好。”沈筠張開雙臂,好像擁抱着天地,嘴角揚起笑容。
她感受完,發現身旁的人一直沒說話,正奇怪向旁邊看了眼,只差沒揪住沐歌的手。
“幹什麼呢你?”
“這衣服穿得很不舒服。”沐歌邊說邊再次動手扯了扯衣服,渾身不自在。
沈筠左右看了看,還好這街沒什麼人,她按住沐歌的手,說:“男裝是這樣的,你再扯別人就會察覺。”
“可是……”
沈筠嘆了口氣,“早知道不帶你出來了。”
“別,我不動就是了。”沐歌很快調整好自己身上的男裝,筆直站在沈筠面前。
沈筠皺眉,將沐歌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最後總結出一個結論,“不要挺得那麼急,胸都凸出來了。”
沐歌趕緊護住自己的胸,瞥了瞥周圍。
沈筠被沐歌小心翼翼的樣子逗笑,拉着她走向目的地,可剛踏入這個地方走了三分之一,沐歌就反拉住沈筠,還是定在原地不肯移動。
她有點不耐煩,正想問又怎麼了,沐歌張了張口,“少爺,這是煙花之地啊。”
走在這個街上的都是男人,高矮胖瘦,隨手一抓一大把,每個門口都裝飾一新,衣着暴露的女子在揮動手帕,笑意盈盈,舉手投足嫵媚盡顯。
聽着耳邊毫不掩飾的露骨語言,沐歌打了個寒顫,拽住沈筠的手。
“我知道啊。”沈筠沒覺得有什麼,倒是回了不遠處的女人一個媚眼,“這就是我們要來的地方。”
“來這裡幹什麼啊?”沐歌左看右看,生怕有人發現他們是女兒身。
“這可是收集情報最好的地方。”沈筠指了指那些送往迎來的姑娘說。
沐歌看不出有什麼情報,只覺得再不離開這個地方,她會更不舒服,“少爺,我們走吧?”
“要走你自己走,在外面等我。”沈筠抽回自己的手,將沐歌一路推了出去,最後停在路口說:“去前面的茶樓坐着,吃點東西,我很快回來。”
沐歌望了望手中的碎銀,正想把沈筠拉回來,卻撲了個空,只能眼睜睜看着她融入人流中。她本想進去,可看了看那些男人,毫不顧忌在女人身上亂摸一通,忍不住顫抖,又退了回去,站在一旁等着,不敢亂跑,就算有什麼事也好接應。
沒了沐歌在旁邊唸叨,沈筠很快摸了回去,仔細觀察了會,發現有一家青樓特別多人進去,就走了過去。
她一走近,就被兩旁的姑娘拉住,她們在搶生意,她被左拉右扯,卻沒有點名要誰的意思。
突然,她們都同時放開她,飛快越過她,朝兩輛馬車走去。
她扯了扯嘴角,回首想看看是誰那麼大魅力,那張臉映入眼簾的時候,她真想當做沒看到。
而那人似乎也察覺到注視,向她看了過來。
她渾身一顫,快速把頭扭了回去。
慕容琛,你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