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一退,大臣陸續走出大殿。慕容琛看着他們走出去,全部人出去了他才從大殿側門拐了個彎,來到早已在等待他的慕容希面前。
兩人默契向對方點了點頭,然後往東宮方向走去,一開始還在地上走,隨後便到了圍牆屋頂之上。
慕容希已經掌管朝中事物一個月了,最初當然是整個朝野都掀了,因爲他名不正言不順,而真正的太子被囚禁東宮。可是,他自瘟疫那件事始,就得到一些人的民心,後來他更是在這方面下功夫,所以無論是在民間,還是在軍中,朝野中,有了不少人脈。
雖說他處理朝政的事,未能得到一些人的認可,但他慢慢做出成績,漸漸地讓人信服,可這其中不包括宰相那一派,因爲他們由始自終都認爲,坐上皇位的理應是太子。
他做出的成績,他們沒有否認,只是打從心底,不滿意他接近那個皇位而已。但是他對這皇位志在必得,就算他們不滿他,他也要做。
慕容希和慕容琛在宮中明黃屋頂越來越去,但腳步很輕,儘量不驚動侍衛,這樣纔好辦事。
最後他們在距離東宮不遠的屋頂停下,這距離剛好能看東宮的一舉一動。
“你信他是真心悔改嗎?”慕容希問,語氣中根本沒多少把握。
“不信。”慕容琛毫不猶豫回答了他的問題。
是啊,他這個親弟弟都不信,更何況是表親戚?慕容希覺得這真的很悲哀。
忽然,慕容琛擡臂伸到慕容希面前,示意他閉嘴不要說話。
東宮很安靜,靜得有人一推門就能聽見。慕容皓走了出來,手中拿着一把脫鞘的劍,在院子中舞了起來。
他們盯着慕容皓練劍的情景,心中的不確定越擴越大。慕容皓是如何心狠手辣,不顧親情利用,他們比誰都清楚。
兩人看了一會,同時向對方使眼色,接着兩人輕輕一躍便離開了圍牆。
而慕容皓此時正收回劍,擰眉擡首,看向不遠處圍牆,上面什麼東西都沒有,他只好自嘲笑了笑。
慕容琛和慕容希在御花園躍下,兩人面面相覷,然後在涼亭坐下,面色凝重。
“你會對他下手嗎?”慕容琛問得很直接,因爲這件事關係到他們幾個人。
慕容希抿脣沒有說話,但他心裡清楚,他不會對自己的兄弟動手,即便是他做了傷害他的事,畢竟血濃於水。
“如果你下不了手,我派人下手,你覺得怎樣?”慕容琛從剛纔的情景看來,不免懷疑慕容皓有東山再起的心,他冒不起這個險!
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會被再算計,但是他不能讓沈筠有事,還有他們的孩子!
“你就不能放他一馬嗎?”
“你跟我心裡都明白,如果給了他一點點反敗爲勝的心,他隨時會反撲我們!”
“可是,我不能對我親哥哥下手啊!”
“如果有一天,他對你動手,恐怕你就沒機會說這番話了!”慕容琛冷哼,從石凳上站起,轉身拂袖離去。
慕容希仰首看着天空,感覺有腥甜從喉嚨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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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筠醒來就在王府逛了一圈,在廚房裡偷吃了幾個包子,回到自己房間,一推開門就聞到淡淡的花香。於是她立刻就打發了沐歌。
走進屋內,她目不轉睛盯着桌上花瓶裡插滿剛開放的花朵,心裡不像第一次看到那麼高興。
“出來吧,我知道你還在這裡。”她對着空氣叫了聲,雙手撐着桌沿,低着頭滿臉無奈。
顧琰自屋檐伸出頭來,“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
這麼貼心的事,也只有你纔會做。她悄悄在心裡說。
“現在事情解決了,你有什麼打算?”她直接問了出口,不是她心狠,而是不希望他再在她身上浪費時間,因爲他們不可能。
說她心狠也好,怎麼忘恩負義也好,但她真的希望他好。只要他好好的就行了。
“繼續留在長安,當一個風流浪子,你認爲怎樣?”他竄進屋內,答案回答得吊兒郎當。
“不好。”她拒絕了他的提議,心裡很明白他是在徵詢她的意見。
他怔了怔,苦笑問:“你希望我遠離你?”
“是,越遠越好。”她咬了咬牙,撇開頭狠心道。
“這是你的願望?”他揚起笑容,可他的心在滴血。
原來,她是這麼不樂意見到他……
“是,如今唯一的願望。你知道你很礙眼嗎,我是王妃,怎麼可能跟你談感情,之前都是在利用你,是你傻傻的不知道而已。現在我目的已經達成,你在身邊只會妨礙我幸福!”她越說越激動,最後還吼了出來。
可是,那只是虛有其表的她,她將不忍心的自己關了起來,硬是逼出這樣的自己,只希望他能離她遠遠的,這樣對他很好。
“是嘛……”他收回想安慰激動的她的手,慢慢勾脣,“我會如你所願的,我真心祝你幸福。”
爲什麼,爲什麼我說得那麼決絕,你還是那麼關心我,不值得啊,你知道嗎?她的心這麼說着。
忽然,眼前一陣風吹過,她擡起頭,屋內不見了他的身影,心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覺得很傷心。她趴在桌上,無聲哭泣了起來。
直至後背一暖,她纔回過神來,但她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所以不掙扎。
“怎麼了?”慕容琛擔憂問,一雙眼沒有離開她的臉。
“顧琰來過,我把他罵走了,也許以後也不會來了。”她不想瞞着他讓他擔心,也說過兩人之間沒有秘密,所以她實話實說了。
“我知道你是爲他好。”他沒有懷疑他們之間有什麼,因爲他信她。
夫妻要是連互相信任都做不到,如何能相守一生?他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說的時候,他就聽。
“嗯,謝謝你。”她把手放到他擁着自己的手上,滿臉感動被眼淚掩蓋住了,但她相信已經傳達給他了。
“走,吃飯去,我餓了。”他抓住時機,立刻改話題。
這話一說,她果然就傷心了,掙扎着想起身,可一站起,雙腿麻痹了,她險些摔倒,還是他扶住了她。
看着她的樣子,他彎身就抱起她,往外面走去。因爲吃飯的地方在大廳。
“放我下來啦,被其他人看見多不好。”她掙了掙,希望他能放開,沒想到他抱得更緊了,還耍起嘴皮子。
“我抱自己的老婆,有什麼問題,就讓他們羨慕好了,他們越是嫉妒,證明我們越恩愛。”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着。
她怔怔盯着他看了會,吐出一句話,“你學壞了。”
“這不跟你學的嗎?”
“胡說,我哪裡有教你這些,別冤枉我。”
“你以身作則了。”
“就不是我,不是我!”
兩人就這麼說這話,笑着走向王府大廳,那裡有美食正等着他們,
一路上,他們恩愛羨煞旁人,下人都看得臉紅了起來,不是很適應王爺王妃那麼恩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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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他們秀恩愛的時候,宮門出現了一輛送食材的車輛,車輛後面跟了一個身形嬌小的身影。侍衛例行檢查車內的蔬菜,然後看了一下隨行的人。經過小身子旁邊的時候,多看了幾眼。
安晴見侍衛經過了她,伸手壓低了下頭上的帽子,只露出半張臉,不想再讓人多看懷疑。
順利進入皇宮,安晴在御膳房躲了起來,等了很久,終於等到一個偷偷摸來的太監。太監不知道在翻什麼,她悄悄來到太監身後,看了看周圍有什麼順手的東西,於是抄起一個鍋鏟就朝太監的後腦勺打去。
‘哐’地一聲,她把太監拖到一處角落,利索剝掉她身上髒兮兮的衣服,然後出了御膳房,往東宮方向走去。
不是她想這麼落魄的,她沒想到自己出了王府,在一條巷子遇到打劫,一身東西被搜刮得乾乾淨淨,連頭上髮簪也被拔了。
她穿着裡衣在街上游蕩,每個人像看怪物一樣看她。她在慕容琛每天經過上朝的地方等着,他經過的時候,她想上去追,可是人羣擋住了她,她大聲叫他,他頭也沒回走了。
第二次是守在天香樓周圍,聽說這是沈筠最喜歡來的地方,那一定會見到他。但是,這一次他的眼裡只有沈筠,看都沒看她一眼,她被林宇推着打發了。
她衣衫襤褸,頭髮蓬鬆,像瘋婆子。她不想這樣見他的,可她走投無路了。
可是,有時候人的運氣真的很背,她沒有再見到過他。
一個月過去了,她成了長安人人避之的乞丐,偷東西搶東西被打。
最後,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被遺棄了,所以她不好過,別人也別指望好過。
於是,她混進皇宮,只爲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慕容皓,當今太子。
她本想從東宮正門進去,可有侍衛在把守,在東宮周圍走了一圈,忽然發現有一個剛好適合她身形的狗洞能鑽進去。
她沒有猶豫,立刻彎身鑽了進去,怕被巡邏的人發現。
她當過乞丐,這種狗洞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尊嚴她早就沒有了。
“太子……”一鑽進去,就看見熟悉的身影,她感覺眼眶發熱,有什麼東西急欲洶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