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琛看了眼被咬得渾身抽搐,表情痛苦的男人,從地上起身正想去找沈筠,擔心她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
轉身想往她消失的方向尋去,差點被她撞個滿懷,還好及時剎住步伐,按住她的身子,擰眉道:“怎麼莽莽撞撞的?”
沈筠知道他這是責怪的意思,但眼下情況危急,由不得她多做解釋,她推開他,蹲在男人身旁,拿着好不容易找到的繩子,捆住他手臂上方十五到二十釐米的地方,先阻止毒液流進其他血管,保護腎臟,以免腎臟衰竭致死。
“你想做什麼?”他看不懂她現在所做的事,剛纔以爲她是害怕逃走,沒想到是去找繩子,可這頂什麼用啊,逃跑的蛇身上花紋顏色多,有可能是劇毒。
“救人。”她簡短說明做法。
他蹙眉看着她的舉動,想勸說她這是沒用的,畢竟蛇毒沒那麼容易解,可她突然向他伸出手。
“把你隨身攜帶的匕首拿來。”她在屋子裡找了一會,沒找到刀之類的東西,只好拿了繩子就跑出來,先做最重要的急救。
給她還是不給她?他猶豫了,因爲那把刀削鐵如泥,她不小心弄傷自己怎麼辦?
“沒時間了,拿來!”見他沒反應,她伸手就往他小腿摸去。
他沒料到她會有這一招,一時間避不開,她已經按在藏在小腿裡的匕首,他扣住她手腕,說:“別傷着自己。”
其實,他是想反對的,可出口的卻是另一個意思的話。無奈嘆了口氣,他只能搖頭。
她給了他一個燦爛笑容,點頭道:“知道了,你會心痛,我會愛惜自己。”
被窺探出話中的另一層意思,他輕咳一聲,臉紅別開視線。
“看好哦,這是最好的急救辦法。”
她這麼說,他還真乖乖回頭看着。只見她握着刀柄,往男人口中塞了個木頭咬着,眼神變得堅定,用力下手。
她在咬傷的傷口上,使勁劃下一刀,鮮血洶涌而出,男人悶哼出聲,身體自然扭動起來,但他還是沒有睜開眼。
“想要他活命,就給我按住他,使勁按着!”她一把抓住手臂,另一隻手保持平穩,專心致志做着劃傷口的事。
婦人見狀,立即按住肩膀,慕容琛則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伸手就按住了男人亂蹬的雙腿,視線停留在沈筠鎮定自若的側臉上,就好像這事情做了好多遍。
皮開肉綻,鮮血直流,他這種看慣這種事情的人,如今竟有不適,而她冷靜得嚇人。
男人痛苦呻吟,聲音因咬住木頭而扭曲,兩個按住的人因男人的奮力反抗而額頭冒汗,而沈筠則在男人被蛇咬的傷口上,劃出了一個十字,手捏着皮肉,擠出黑色毒血。
沈筠目不轉睛盯着男人的傷口,腥紅染透了她的雙眸,漸漸地黑色血變成深紅色,她頓時鬆了口氣,總算完成了第一步救治。
身上的力氣彷彿被抽空,她跌坐在地上,看着男人黑色臉色變成淡紅,“這樣就算增加了治療蛇毒的時間了,接下來就得靠藥物治療了,這裡好像有七葉一枝花和半邊蓮,治療蛇毒很有療效,我等下去幫你弄點過來。”
婦人注視沈筠,感激點頭,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沈筠見狀,趕緊伸手相扶,“大娘,我可受不起你這麼大的禮。”
她跟大娘說了些要注意的事項,便說要去給大娘的丈夫採藥去,躲過了大娘一再道謝的話。
“怎麼不說話?”她走在上路上,知道他在身後跟着,邊走邊問了句。
他眯起黑眸,看着她的背影,停下腳步,“沈筠,回答我一個問題。”
“嗯,你說。”由於剛纔救了一個人,她心情極好,沒察覺他的不對勁。
他深呼吸,問:“你到底是誰?”
她猛然停下腳步,僵硬着身體,並沒有轉身立即否認,“沈筠,將軍府的掌上明珠,慶王府的王妃。”
“我要聽的不是這些,是真話!”
“這就是真話。”她停止背脊說。
“不,我認識的沈筠,沒有你那麼聰明,她不會跟我講條件談交易,不懂怎麼救被毒蛇咬傷的人。”
她知道,一定會有這麼一天,自己被他逼問,可她說了自己的經歷,他會信嗎?靈魂穿越,多麼可笑的話,誰會信。
“我是沈筠。”
“你不是。”他快速否認,上前圈住她的腰,貼在她身後說:“我們是最親密的人,難道連真話都不能說嗎?”
“說了你會信嗎?”她被自己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嚇了一跳。
“信,只要是你說我就信。”
“我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我的靈魂來自未來。”
他聽完後,低頭凝視她,眼底卻沒有相信的意思,而是疑惑。是的,他覺得這是謊言。
“呵……”她自嘲笑了笑,怎會真的相信他說信她的話,連她自己穿越過來的時候,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掙開他的懷抱,依然背對着他走在面前,但這一步步遠離,比她來時更加沉重,大概這就是加註了感情的東西,必定會被它所傷吧。
你不能怪別人不信,因爲這沒科學依據,自己都不相信,幻想過這只是一場夢,她終究會醒來,眼前這些是幻象。
“我去採藥了。”她看向別處,剛好看到有需要的藥草,便離開他禁錮範圍,尋找其他注意力。
慕容琛望着她蹲下站起忙碌的身影,大腦裡一直回想她說的話,不敢置信。
她說他來自未來?跟他不是一個朝代的人?這不是天方夜譚嗎?靈魂交換?這種事只可能從存在於那種狐仙鬼怪的故事,現在卻在眼前?
他不想去相信,可她異於沈筠以前的行徑,他又想相信。頭好痛,想事情想得快爆炸了,這種事情爲什麼發生在他身上?
兩人在山上逗留了一會,藥草已經滿筐,有是治療大娘病的,有些是治療蛇毒,但兩人起初的對話後,就沒再怎麼交流。
沈筠覺得現在的情況有些可笑,自己才覺得喜歡上的人,如今形同陌路,一前一後,無言以對。
慕容琛覺得她的身影很落寞,但他需要時間去消化這些詭異的事情,沈筠不是沈筠,他的妻子不是以前的沈筠,很多的事讓他頭痛欲裂。
回到村子,治療蛇毒的藥交給婦人,她去給大娘熬藥,叮囑了小月一些大娘日常要注意的東西,林宇的信送到了,她看到慕容琛走過來,便知道要離開。
雖說她對這村子沒多大的感情,可出去之時看到路兩旁的人少了,她不會天真以爲他們病好了出村了,只能是死了,因爲這裡沒有大夫,人人都是靠心中僅存的希望活下去,但若連這種希望都沒有,那剩下的只能是絕望。
慕容琛雖然一路上沒有說話,但她牽得他緊緊的,好像怕她走丟,可就是不跟她說一句話,彷彿在壓抑着什麼。
她看到路上的人,總會忍不住放慢腳步,都是他把她拉走,而且出村的速度很快,林宇就在柵欄後等着他們。
柵欄唯一的出口在看見他們身影的時候,就已經打開了,顯然已經收到上級命令,以及證實他們沒病。
林宇笑着準備迎接慕容琛,其他人則因之前的事低頭不敢直視,沈筠一直亦步亦趨跟着慕容琛,就在他們快出村的時候,慕容琛忽然倒在了地上。
‘砰’地一聲巨響,在場的人都來不及反應,回過神來慕容琛已經躺在地上,雙頰泛着紅暈,呼吸急促,雙眼皺眉緊閉。
“怎麼回事!”林宇說着就想跨過柵欄。
“站住,別過來。”沈筠大喝一聲,阻止林宇過來,自己則開始動手給慕容琛探額溫,把脈,一切做完後,她臉色蒼白起來。
“怎麼啦?”林宇着急問。
沈筠擰眉,“他可能染病了,我需要再確認一下,林宇你在這裡等着。”
說完後,她艱難把慕容琛架在肩上,承受着他的重量,一步步緩步上前,才走了一小段路,她已經氣喘吁吁。
林宇就在身後看着,雙手緊握成成拳,卻只能着急,什麼都不能做。
沈筠將慕容琛移動到一個安靜的地方,然後靜下心來,開始集中精神的診脈,但心中的不安未曾停歇。
浮中帶沉?急性發熱?這是什麼病症?她大腦不停閃着他的身影,導致不能安靜想事情。
她把他安置好,走出小屋子,開始在路上給那些痛苦的人把脈,他們每個人的症狀都有點不一樣,發熱是都有,但有些伴着噁心,有些是嘔吐,有些是腹瀉,有些是全部症狀都有。
“難道是傷寒?”她顫抖着聲音,說着不太確定的結論,心底卻是激烈反對。
傷寒在以前可是爆發過大規模瘟疫,致死很多人,那些太醫和大夫們都知道嗎?這病可不好治。
她跑向仍在村口的林宇,告訴他給她拿藥材過來,有多少種類弄多少。
林宇雖然想問,但眼下慕容琛要緊,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染上瘟疫了。
“爺,怎麼了?”他小心翼翼問。
她看了他一眼,肯定點頭道:“放心,我不會讓他有事。”
可嘴上是這麼說,可她也沒有把握,畢竟這是害死過無數人的瘟疫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