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沈筠覺得自己心眼變壞了,但是別人敬她一尺,她怎能不回禮謝一丈呢。說出來都對不起自己。
她知道他在注視自己,正因爲這樣纔不能低頭,憑什麼低頭的是她,難道她讓步得還不夠嗎?他想左擁右抱,就必須承受得起結果纔是。
慕容琛眯起黑眸看着臉上並無絲毫愧疚的她,忽然覺得她變得有些可怕,同時安晴也不斷投來求救的眼神,他選擇用力,想抽出自己的手。
回過神來的第一時間就是掙開她嗎……她自嘲勾脣,看來他的選擇很明顯,但是她沒有讓步的理由。於是他們開始了拼力氣。
她知道他不會做出大動作,因爲很多人在場呢,他是要面子的人。所以,她更加明目張膽,拉着他的力道一點也沒放鬆。
也許是其他人發現了異狀,目光在她、安晴、慕容琛三人身上打轉,可她挺直了背脊,揚起下巴,就算心裡早就因他的眼神投降,但表面一點也沒表現出認輸。
不是她愛面子,是她不想輸給安晴,也沒理由要輸給安晴!
慕容琛一開始是在使勁,想掙脫她的鉗制,但她臉上一閃而過的痛苦吸引了他的眼球,讓他的大腦一直在重播那個畫面,他心疼了,手上的力道沒有再加重。
她很倔強,他知道,非常清楚!她好強,面對誰也不肯認輸,包括他在內。可是,這樣的她同樣讓他心疼。因爲她好像只會自己保護自己,從來不尋求他人幫助。
他和她確實很親密,但是是那種表面的,他無法知道她在想什麼,想做什麼,而她也不會說。
“放開我。”他用只有兩個人聽見的聲音說。
她挑眉,對上他的雙眼,微微一笑,沒有改變姿勢,也沒有鬆開。
“我要你放開我!”他目不轉睛看着她說。
“命令?懇求?都爲她嗎?”她注視前方,看得很遠,卻沒有焦距。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你看看這是哪裡!”他有些氣急敗壞,因爲不少人看過來了,這樣對她沒有半點好處。
他帶安晴出來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準備,別人怎麼說他不會去理會,但如今的情況是,大家都認爲她要爲難安晴。在這裡?這種時候?
她輕笑一聲,“哪裡重要嗎?”
他盯着她看了一會,察覺她沒有鬆手的意思,只好動手去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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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鬆開我的手,他日就不要妄想再牽回去!”
“……”
這次,她決定鬆手,讓他自己選擇。
但是,在她的指尖快離開他手掌的時候,他伸手上前握住她的手,在她心中的高興沒有擴散多久,他用力捏了下她的手,再次放開了。
放開得沒有絲毫遲疑,臉上沒有半點愧疚!她嘲笑了下自己,把手擱回桌上,伸手就想去拿酒杯,耳邊忽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我幫你。”
聲音在她耳邊掠過,從語氣中,她能感受到那人說到做到。於是拿酒杯的手就收了回來。
她看見一道頎長身影在安晴面前停下,說:“我那邊還有位置,不知安晴夫人有沒興趣去坐?”
慕容琛起身剛邁出一步,就看見慕容希比他更快,並且向安晴發出了邀請。
他看着安晴,安晴也正好看向他,他就點頭示意可以。
面對慕容希,安晴本來想拒絕的,可找不到很好的理由,望向慕容琛的時候,以爲他回出面幫自己,沒想到是允許。
她很生氣,可那麼多人,不好意思發作。只能點頭,任由慕容希帶路,走向最角落,離慕容琛最遠的角落。
沈筠看着安晴落座,慕容希伸手給她打了個手勢,好幾個人看見,她臉都黑了,那些人看她的目光就像是,慕容希是她叫來破壞的。
不過,別人怎麼看,從來不會太影響她,反正目的達到就可以了。可是,她跟慕容琛之間的沉默就像一把利刃,時時刻刻提醒着她,他非常不滿。
祭祀完,大家都很高興,而且歷來都是與民同樂的日子,現在最高權力的人換了太子而已,不過在一部分大官心中,太子是未來的儲君,打好關係纔是。
於是,慕容皓很快就被圍了起來,而他當時正往慕容琛和沈筠方向走去。臉色一下子就不好了,但又不好發脾氣,只能耐着性子,跟官員一個個舉杯喝酒。
好不容易一番敬酒完了,歌舞將要開始,他的貼身侍衛來請他回位置,本想拒絕的,可這侍衛是他爹最看重的人,所以又忍了。看歌舞的時候,他憋着一口氣,只能悶悶喝酒。
太子妃見狀,想給他斟酒,卻被他巧妙避開了,她只能尷尬收回。但是,她察覺到他的視線時不時落在右下方。
“太子,你是有家室的人。”她不滿提醒。
慕容皓掃了她一眼,冷聲道:“將來的帝皇,哪個不是後宮三千。”
聽到這話,太子妃很不高興,端起酒杯就猛喝了起來,沒想到卻被嗆得咳嗽,雙臉通紅難受。
“不會喝就不要喝,礙眼!”他嘲諷道。
而坐在下面的沈筠,已經不知道多少次避開慕容琛伸過來的手,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想何解,可她還不想。她去求他救沈淳的時候,他說的無能爲力深刻印在她心中。
經過幾次這樣故意避開,慕容琛你的耐性都沒有了,只能抿脣擰眉把頭撇開,來個眼不見爲淨。她還在生氣,他不想火上澆油。
兩人就這麼坐着,不看對方,氣氛詭異得旁邊兩桌的人都感受到了,但人家聰明不插手。
宴席一直持續着,大家吃着喝着,源源不斷的食物送進來,空盤子遞出去。
沈筠一點食慾都沒有,酒啊水啊,一口都沒喝,安安靜靜陪坐着。而當有些人過來想敬酒之時,慕容琛會二話不說就替她喝了,一點都不用他操心。他有夾食物給她,但在碗中都沒動。
最後她找到一個能溜出去的機會,回頭看到他幾乎被包圍了敬酒,沒有絲毫同情心,快速溜了出去。
來到院子,耳邊的吵雜聲終於消停了,她吸入沒有酒氣的空氣,覺得身體都輕鬆,剛纔她憋得快因缺氧而死了。
“你也不喜歡那裡吧。”她捂着肚子說。
忽然,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她訝異回頭,看見頭上黏着幾片樹葉的慕容皓走了出來,當時她忍笑忍得很痛苦。
慕容皓平時都是一副正正經經的模樣出現在她面前,忽然換了風格,她不適應啊。但是,她很給他面子,這不忍住了嗎,可他的樣子會深刻在她腦海中。
“想笑可以笑出聲,忍得那麼痛苦本宮真罪過。”他掃了她一眼,沒好氣道。
她偏首咳了幾聲,壓下笑意,“太子怎麼有空出來?”
“這不是學你,偷溜出來透透氣嘛。”他看着她說,毫不客氣戳穿她的想法。
她擺了擺手,說:“我是出來呼吸新空氣,可沒有要溜的意思。”
“本宮當然知道。”
簡單的對話之後,兩人就陷入沉默,又沒有要先離開的意思。
“我哥的事謝謝你。”腦海裡閃過那件事,她就當面鄭重道謝。
他瞥了她一眼,“謝什麼,就算本宮不出面幫,慶王爺也不會袖手旁觀。”
不會袖手旁觀嗎?那無能爲力算什麼呢。她勾了勾脣,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那還是得謝你啊,畢竟也出過力。”
“真心想謝本宮?”他歪着腦袋問。
她毫不客氣瞪了他一眼,“這還能作假嗎!”
見她動怒了,他笑了笑,“這纔是真的你,沈筠。”
他忽然正經的樣子,她很不適應,只能賠笑,無視了他說出的話。
兩人其實沒什麼談的,大部分時間都是站着,她想她的,他做他的,相安無事。可是,突然腳步聲傳來。
她挪了挪方向,正想離開,眼前的慕容皓早已不見。但她管不了那麼多,看見旁邊一個茂密樹叢就想鑽進去,可她上前幾步,還沒接近樹叢,就被一隻伸出來的手嚇了一跳。
於是,她就被推了出去,想再找藏身之處已無可能,沒一會後背就感受到溫暖,熟悉的味道也隨着竄入鼻中。
接着,她還沒完全反應過來,身體就被從後圈住,“別到處亂跑,我會擔心的。”
慕容琛擁着她的時候,眼神掃過樹叢,不由得蹙起眉。
這懷抱,給她的感覺是不想退出,可她沒忘,兩人還在冷戰之中。但是,腦海中掠過慕容希的話,說他是無辜的,他也是個犧牲品。
“跟我回去,我就會放開你。”意識到她要掙扎,他先一步俯身,附在她耳邊說。
現在這種情況,她沒有第二個選擇,於是放棄了掙扎,然後任由他牽着離開花園。
“你就不能乖乖呆在我身邊嗎?”待走出那個範圍,他迫不及待問。
聽到他的話,她沒有絲毫遲疑,用力甩開了他的手,“憑什麼?”
憑什麼三個字問倒了他,他一時語塞,望着她率先離去的背影,沉默跟了上去。
他們走後,慕容皓走了出來,對着他們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