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起來?沈筠看了沐歌一眼,沐歌臉色蒼白,一臉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表情。
她快速移步,擋在沐歌面前,大聲說:“我看你們誰敢動我的人!”
總管一愣,但好歹見過大場面,上前一步解釋:“請王妃配合,沐歌是家賊,必須嚴懲。”
簡單的幾句話,令沐歌呆在原地,家賊?嚴懲?一想起懲罰方法,她不禁打了個寒顫,下意識拽住沈筠的衣袖。
沈筠分心回首看了沐歌一眼,她從未看過那麼蒼白的臉,就算是以前看到失血過多的病人,也不至於像白紙那樣。她心疼伸手,按住沐歌冰涼的手,輕輕頷首,要沐歌相信自己。
“家賊?證據呢?”她冷聲問,現在當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了。
總管拿出手中手絹的手鐲,說:“這是安晴夫人的東西,如今在沐歌房間搜出來。王妃,接下來不用小的多說了吧。”
“說,怎麼不說,說清楚,我聽着呢!”沈筠看了寶蟬一眼,這昨天還接受了沐歌的恩惠,今天就來栽贓了?真不覺得羞愧嗎?
寶蟬被沈筠盯得渾身打顫,但不敢擡頭,這是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的事,想擺脫現狀,這齣戲,她必須做。
只能犧牲你了,對不起,沐歌。你當初就不該對我好,不然如今你也不必自食惡果。
沈筠看清了寶蟬的心思,看來她必須靠自己護着沐歌了,寶蟬不會說一個字,她現在也不希望寶蟬再多說一個字,說多了對沐歌來說只有害處沒有好處。
總管知道自己肯定說不過沈筠,於是朝沐歌身邊的人暗自使眼色,自己則擔起分散沈筠注意力的任務。
他清了清嗓子,說:“王妃,請別爲難小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你奉了誰的命?王府裡是王妃大還是一個側妃大?總管是聰明人,這誰重誰輕難道看不出來?”
“王妃,請讓小的公事公辦。”
“她就是你說的人證?”沈筠上前,指了指總管身後的寶蟬。
總管見狀,一個箭步擋在沈筠面前,遮住寶蟬,仍是重複那幾個意思的話,“我們已經掌握了證據,請王妃放人。”
“要是我說不呢。”沈筠斂起嘴邊笑容,冷冷盯着他。
總管在王府很多年了,什麼眼神沒見過,沈筠的不算什麼,撼動不了他的決心。
他不看沈筠,擡手沉聲道:“來人,家法伺候。”
“你要跟我作對是不是!”沈筠急了。
“不,王妃,小的只是公事公辦。”
兩人對峙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總管沒有要讓步的意思,沈筠也要護着沐歌。
身後腳步聲傳來,總管閉眼示意那些人動手,沐歌被扣住雙肩,膝蓋後被揣了兩下,噗通一聲跪下,她嘗試掙扎,但抵不過兩個男人的力道。
沈筠想不到這些人會當着面動手,轉過來的時候,沐歌已經被拉開跟自己一段距離,她剛想上前,突然一個男人擋在她面前,手腕一緊,右手被扭到身後。
“放開我!”她咬牙切齒道。
總管看了她一眼,說:“王妃,得罪了。”他嘴上說着抱歉,眼底沒有半分歉意,
他接過下人遞過來的長鞭,手掌捋了一下,然後用力一甩,‘啪’地一聲落在地面,泥土地面被劃出一道深痕。
沐歌瞪大眸子,劇烈搖頭,大聲喊:“不,不要,我真沒有,不是我……”
但是,總管已經叫人把她壓過去,綁在四腳長凳上,背部朝上,他慢慢走過去,擡手。
“你敢!你要是動手了,我不放過你!”沈筠大聲叫着,她說到做到。
她不是軟柿子,不是隨便讓人捏的,這齣戲是誰在主導她看到寶蟬就已經清楚,但是她不會忘記在場的人。
君子報仇,十年未晚!
她心裡想着這句話,耳邊聽着沐歌的慘叫聲,手掌緊握成拳,指甲摩擦着掌心,口中貝齒緊咬,淡淡鹹味在口中泛開。
總管揮舞着鞭子,一下下打在沐歌背上,周圍的人不敢吭聲,只是冷漠看着。
他邊打邊說:“沐歌,記住今天的教訓,再有下次,就不是家法,而是逐出王府!”
他接下來說了什麼,沈筠不知道,腦袋嗡嗡作響,但她睜開眼望着,要記住這一刻。
她不想爭什麼,只想安靜度日,但這些人不肯放過她,甚至連帶身邊的人受牽連。今天是沐歌,明天是誰?她不敢往下想。
她突然無聲笑了,一臉苦澀。王妃,她是這個王府的王妃,卻說話沒一個人聽她的,倒是安晴的一個指控,所有人都照做。他們就那麼勢利?
可是,她更恨自己無能爲力,保護不了身邊的人。
她記得,沐歌一開始是怕她的,但沐歌卻忍着害怕留在她身邊,不離不棄。這份情,她承了。
沈筠不知道沐歌被打了多少下,只知道自己強忍着,沒有讓自己掉一顆眼淚。
總管抽夠了數目,把血淋淋的鞭子交給一旁下人,示意人把沐歌拖下凳子扔在地上,然後一羣人走了。
沈筠跌坐在地上,膝蓋撞出響聲,她都沒去離去,連滾帶爬撲在沐歌身邊,望着奄奄一息趴在地上,衣服千倉百孔,背部一道道血痕暴露在空氣中,眼淚不禁落了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她哽咽道歉。
半闔着眸子的沐歌看着沈筠,雙脣微啓:“沒事,奴婢就是給主子擋鞭子的。”
沈筠張口想罵沐歌笨,卻見沐歌頭一歪,暈倒在地上。
她本想喚人來幫忙,可原本守在院子外的侍衛已經不見。呵,還真懂得明哲保身。
一人費力把沐歌扶回她房間,因爲沐歌的房間亂得不能住人,剛把沐歌放在牀上,沐歌就抽了一口冷氣,她知道碰到沐歌傷口,立刻把沐歌翻過來,讓沐歌趴在牀上。
她翻出藥膏,解開沐歌衣服,在沐歌背部輕輕抹藥,深怕弄疼了沐歌。
忽然,眼眸半闔的沐歌,感受到背上冰涼,她艱難回首,卻見沈筠爲了自己在哭,她怔了會,撐起勉強笑容,說:“王妃,我沒事,不疼。”
“我知道。”沈筠應了聲,手上的動作更加輕柔,因爲她碰一下,沐歌的身子就會忍不住顫抖,不疼是騙人的。
沒脫衣服之前,身上一條條血色長痕,脫了衣服,潔白背部的傷痕觸目驚心,皮開肉綻。
一定很疼,沈筠知道的。她吸了吸鼻子,說:“放心,我不會讓你留下一道疤。”
“……”沐歌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點頭。她知道多說一句,沈筠就會多愧疚一分。
沈筠給沐歌上完藥,拉好衣服,再蓋上被子,望着只能趴着睡,不能平躺的沐歌,她說:“休息吧。”
“嗯。”沐歌輕聲迴應。
沈筠見沐歌闔上眼,便起身,正準備邁出一步,衣袖被扯住,她回頭看到沐歌睜開眼,懇求看着自己。
她知道沐歌想說什麼,但沒有妥協的理由。
“我會看着辦,你要相信我。”她按住沐歌發涼的手,無視沐歌搖頭的腦袋,扯下沐歌的手,快步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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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書房內,慕容琛向後靠在椅背上,挑眉睨着立在一旁的林宇,問:“你確定昨晚沒看錯?”
林宇雙手抱拳,置於身前,回答:“沒有,屬下真的看到有黑影從王妃的房間竄上屋頂,提步想追,那人卻已不見身影。”
“就是說,身手在你之上,也做到不讓本王察覺?”慕容琛擰眉給出結論。
林宇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慕容琛的說法,覺得自己無能低着頭。
突然,門外一陣騷動,接着書房的門被用力推開,守在後院的侍衛衝了進來,噗通跪在地上。
“王爺不好了,總管帶了一羣人去打了王妃的貼身婢女,說是在沐歌的房間,搜出安晴夫人的手鐲。”侍衛言簡意賅說完。
慕容琛嚯地站起,冷聲道:“那你們來幹什麼!通風報信一個人就夠了!”
“屬下,屬下們不敢……”
慕容琛大步上前,真想一腳踹開這些人,但林宇上前一步擋在他們面前,提醒說:“爺,現在最重要是去看看情況。”
慕容琛瞪了地上的人一眼,邊走出書房邊吼:“到底是誰給他們的膽子,讓他們去惹她的!”
林宇跟在身後默不作聲,因爲他很清楚,罪魁禍首是安晴,給她膽子的正是王爺。
從幾次交手中,慕容琛知道,沈筠現在就是一頭刺蝟,但她不是見人就扎,而是誰得罪她,她就扎誰。
他本來趕往後院的腳步,強行來個掉轉,接着雙腳踮地,用起輕功。
林宇望着慕容琛遠去的背影,愣了會沒跟上,隨後提氣緊追。
也許,連王爺自己也不知道,此時的他着急了,氣息亂了。
慕容琛腳踏樹枝,在空中劃出漂亮弧度,但他的視線在搜尋蹤跡。
他突然眯起黑眸,看到九曲橋上有熟悉的身影,那人正是沈筠,而在她對面的,是安晴!
沈筠正用手掐着安晴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