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坐在涼亭裡,撐着下巴目光落在別處,對眼前亂晃的人視若無睹。忽然,一張臉近在咫尺,她嚇得捂住跳得極快的心臟。
“你怎麼回事!”她擰眉,語氣非常不悅吼眼前的人。
慕容宸抿脣,苦着一張臉,有苦難言。他這是得罪了誰啊,爲什麼要被派來做這樣的事,還吃力不討好,這不捱罵了……
“我想問你這藥草還有什麼其他用途。”他把翻開的書,推到她面前問。
她的眉皺得更深了,“小叔子,你到底有什麼事?”
“沒什麼事啊。來這裡看書,可以就近問不懂的,我覺得挺好。”
“我覺得不好。”
“爲什麼?”他不解蹙眉看着她。
自己明明幾乎做到三陪了,她還有不滿意的?他倒是想知道,這份吃力不討好的事,也只有他這個苦命人才會被逼着答應。
“是不是你哥叫你來陪我的?”她也不跟他拐彎抹角,直接進入正題。
“是。”既然被看破了,他也不打算隱瞞,實話實說是最應該的。
“他去哪裡了?”
“不知道,這兩天都早出晚歸,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那你來這裡是爲了監視我?”
他瞪大眸子,錯愕看着她,“監視?派我?只會死讀書,一點武功都不會?”
是啊,聰明人都不會讓慕容宸過來,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要來何用?
“行了行了,你走吧,別來煩我。”她擺了擺手,一副趕人走的架勢。
慕容宸頓了頓,沒有立即起身,而是哀怨看着她。因爲要是他走了,估計哥回來會罵得他很慘。
“不走?”她挑眉斜眸望着他,“要我用掃把趕嗎?”
他蹭地一下站起,撈起桌上的醫書,“我走,立刻走。但大嫂,你千萬別亂跑,不然哥回來看不見你,會找我算賬的。”
看在他可憐兮兮的樣子上,她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他離開後,她起身嘴角上揚,叫了沐歌過來幫忙,打算做一頓飯犒勞一下他。
慕容琛回府之後就直奔後院,來到沈筠房間,看到一桌子飯菜,香噴噴地迎接他,心情頓時好了很多。當看到她捧着最後一道菜進來的時候,心情更好了。
她笑眯眯走過來,他立刻就察覺不對勁了,坐下後就問:“好吃好喝伺候着,看來別有所求。”
“爺,你就這樣看我的嗎?”她嘟起嘴,擰着眉說。
“筠兒,有事說事,別這樣誘惑我,不然等下發生什麼,我可不敢保證。”他輕點她柔軟紅脣,語氣曖昧道。
“哎呀,對不起,我馬上走,什麼都沒看到。”一把很不合適的聲音,在他們你儂我之時響起。
慕容琛蹙眉,沈筠感覺到臉發燙,兩人目光同時落向別處,非常尷尬。
“有門不會走,非要走窗戶嗎?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不,也是你隨便進來的?”慕容琛的話說得很不客氣,一副要趕人走樣子。
慕容希蹲在窗框上,想跳出去,但因這句話停住了動作,“我是走錯了屋子。”
“你走錯何止一次?”慕容琛皮笑肉不笑問。
既然說到這份上了,慕容希就不好再走了,停下來理論,“哥,我又沒對大嫂有什麼非分之想,你可以放心。”
“我不放心!”慕容琛不留情面說。
沈筠看着這兩人,屋內的氣氛有點詭異,怎麼開口呢,她得想個話題。
“不如一起吃飯?”她提議。
“他立刻就走了。”
“好啊。”
兩把不同的聲音響起,兩個不同的答案。沈筠再次覺得自己的話題,非常不合適。
她揉了揉發疼的額角,看着這一桌子精心準備的飯菜,卻不知道該怎麼下手。
“說吧,你爲什麼而來?我想肯定不是吃飯吧。”慕容琛自覺開始了自己的猜測,夾菜到沈筠碗裡,一點都沒有叫某人坐下來吃的意思。
“三天後宣讀遺詔。”慕容希知道自己打擾了他們恩愛,可不敢再開玩笑。
慕容琛冷冷勾脣,“看來是逼急了跳牆啊。”
三天後並不是什麼黃道吉日,而且是個忌諱多的日子。選擇在那時候宣讀遺詔,不是狗急跳牆是什麼。看來盜遺詔這件事,在太子心上是一根刺。
“我們應該怎麼做?”沈筠放下筷子,一臉擔憂問。因爲留給他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不是坐下來聊天的時候。
“現在只有逼宮這個辦法了,不是嗎?”慕容希說,臉上卻是不願意這麼做。
“可你人手武器都不夠,以卵擊石的做法會是什麼後果,你很清楚。”她不想搓穿他的美好想法,但這是最該考慮的事情。
“是啊,只能怪我自己下手得太慢。”慕容希嘆氣道,“實在沒辦法的話,只能順延了。”
“太子登基後,最不會放過的人是你。”慕容琛指出重點。
“先別輕舉妄動,讓我想想辦法。”沈筠擡手示意他們別再出主意。
“你只有兩天時間,我們會提前一天部署。”慕容希提醒。
“明白。”沈筠點了點頭回答。
慕容希走後,沈筠滿臉愁容,慕容琛心疼抱了抱她。如果他早一天從太子那邊退出,她是不是就不用加入,現在不用那麼煩惱。
兵力不足,武器不足,他們要怎麼以少勝多?沈筠大腦裡只有這麼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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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沈筠讓沐歌把朝中大臣的關係列了出來,她吃過早飯之後就一直盯着,一刻都沒有移開目光,彷彿紙上會長出什麼奇怪的東西。
沐歌站在一旁幹看着,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隨時留意沈筠,看夫人有什麼需要幫忙。
沈筠把紙上的人物關係,一個個全部刻入大腦裡,然後從中找出可以扯出的線。可是半天眼看就要過去了,她毫無頭緒。
既然暫時沒辦法,她就帶着沐歌在府裡轉了一圈,順便看看有什麼需要採購回來的。就在往回走的時候,一轉角就險些撞到安晴。
沐歌眼明手快扶住沈筠,對露出一個側身的人吼:“走路長沒長眼睛!”
“什麼人敢這麼跟側夫人說話!”寶蟬怒喊的聲音傳來。
沐歌冷哼一聲,“側夫人而已,還以爲撞到了皇上呢。”
沐歌冷嘲熱諷的話,讓安晴走了出來,瞪了沐歌一眼。
沈筠繞到沐歌面前,替她擋住了安晴的目光,笑眯眯看着安晴:“喲,妹妹,這肚子五六個月了吧,我看着像七個月,到底懷的幾個啊?”
安晴見沈筠擡手,身子立刻往旁邊一側,避開了沈筠的手。不知道爲啥,她總覺得沈筠似在試探什麼。
“妹妹這是在防着姐姐?”沈筠挑眉問,“放心吧,我再恨一個人,也不會傷害無辜。”
說着說着,沈筠悄悄從袖子裡拽出信角,信隨之飄落下來,她立刻上前去撿,“不好意思,東西掉了。”
她故意彎身去撿的動作非常慢,眼角餘光留意着安晴的一舉一動,果然看到她瞄了地上的紙一眼,臉色瞬間蒼白。
“哎,真不小心。”她伸手撿起信,刻意在安晴面前揚了揚,彷彿怕安晴看不清,湊得極其近。
就在安晴伸手想搶過沈筠手上的紙,沈筠先一步拿了回來,“怎麼,妹妹對這封信有興趣?還是你知道信上的內容?”
安晴心上一個咯噔,勉強露出笑臉,把手偷偷收了回來,“姐姐真會開玩笑,姐姐的信妹妹怎會知道。”
“是嗎?但姐姐怎麼看,都覺得妹妹明白這信上寫了什麼,而且姐姐越看越覺得上面的字跡很熟悉。妹妹你說是嗎?”沈筠再次把信從安晴臉上甩過,果然就看到安晴差點就撲上來搶。
“不覺得。”安晴緊要牙關,從牙縫裡吐出這幾個字。
“如果妹妹想起這字跡哪裡看過,一定要轉告那個人,好自爲之,請勿害人害己。”
安晴低頭,眼神亂瞟,嚥了咽口水,“妹妹想起來的話,定會告知她。”
沈筠點了點頭,然後示意沐歌跟上,準備越過安晴身邊離去。
安晴忽然叫住了沈筠,問:“姐姐知道這信的意思嗎?”
“你猜。”沈筠笑了笑,給了安晴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但她沒看到的是,安晴聽到這句話,拳頭攥得更緊了。
沈筠走進另一個院子,用牆擋住了自己的身影,然後默數了幾下,再探出頭去看,發現安晴轉身走了。接着慢慢跟了上去,保持一定距離確保不被發現。
她看見安晴匆匆忙忙回到自己院子,然後自己一個人走了出來,往王府門口的方向。
心不由得一沉,沒想到安晴真的急着去通風報信了,但她要的是證據。
於是,她打起精神,跟在安晴身後。可安晴好像停了下來,在攤位上看了看,然後又往前走。
難道她猜錯了,安晴是出來買東西,而不是看到信在她手上,急着去通知太子?
安晴在攤位上逗留了一會,忽然轉入一旁小巷。
沈筠從轉角出來,快步靠近那條小巷,在巷口看了看,確定安晴走遠,才鑽了進去。
就在她小心翼翼跟着,來到巷子中段的時候,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她嚇得真個人都僵了。
“是我。”熟悉的聲音傳來,但接下來的語氣帶着不滿,“你怎麼敢走這麼一招險棋,不要命了是不是!”